浮世绘 情人啊

 
  “谢谢！那好，高总，再见。”秦肖接过名片，转身走出他的办公室，从沙发上拿起大衣，走了出去。 
  高万全站在秘书室的门口，目送着她苗条的身影渐渐远去。秘书小张站在位置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老板，迄今为止，她还没有见过他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高万全看着秦肖的背影在拐角处消失，才叹了口气，怏怏地回到办公室。 
  高万全今年28岁，去年刚结的婚，妻子王庭芳是叔叔高玉林介绍的，H市药监局局长的女儿，长得是一种十分夸张的艳丽，高万全对于她的这种美丽在新婚的那些日子十分沉迷，可时间一长，他慢慢地感到一种强烈刺激过后的虚空。面对妻子那张美丽的脸，似乎也提不起多少激情来。这样一来，原本就对他不放心的王庭芳更不放心了，秘书小张便是她硬塞进来的她的表妹，其目的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高万全坐在转骑上，用力煽动着鼻翼，想把室内残留的一点余香全部吸光，脑海里浮现出秦肖羞红的脸，突然他感到一阵燥热，走到空调边，把风叶打下，站在那吹了好久。 
  下午，接到秦肖的电话，打的不是他特别加上去的号码，他的心里竟然因此一阵失落。打开电子邮件，他认真看了会她写的稿子，又回了个电话给她，夸赞稿子写得十分好，为了表示感谢，他要请她去海鲜楼吃海鲜。秦肖在电话中婉言谢绝了，说自己最近很忙，想写一点东西，白天没空，晚上还要在单位上网查资料。他问怎么不买台电脑，在家里写，她没有回答，说声“不好意思，我还有事，高总再见”便挂机了。 
  秦肖并没有骗他，她很想买个笔记本回宿舍写，但一时还没攒够钱，所以只能每天晚上在办公室上网浏览各个网站的新闻，她发现，许多新闻报道内容虽然一样，但写作手法却有很多种。此外，她晚上上网还有个不为人知的目的，那就是对聂青云，那个硬生生霸占她心房的男人，持续着各类信息的收集。当然不可能每天都有收获，而且明显的男人很低调，但一两个月内总有一两篇关于他或他的公司的新闻。碰到这样的日子，她就会十分愉悦地把那篇文章打印出来，带回去粘贴好，然后一边哼着歌，一边翻看着剪贴簿，最后才抱着它进入香香甜甜的梦乡。 
  她不敢质问自己为何有这种近乎偏执的行为，更不敢去考究自己的感情方向，只一味地关注着，象隔岸观花似的，男人极少的照片与心中深藏的形象重叠，由朦胧到清晰再到朦胧，距离没有斩断她对他的思念，反而助长了心中那份浪漫的情愫，但她从来不承认她对他的这份关注就是爱情。 
  第二天，秦肖的文章《达则兼济天下——记康是宝医药公司董事长高万全》在XXX报二版头条刊登。一星期后，采编组收到康是宝公司馈赠的一份大礼：每人一台联想笔记本电脑，高万全与胖社长举行了简短的赠受仪式。晚上报社在南海渔村设宴招待高万全，以梁健为首的采编组全体工作人员到场向他表示衷心的感谢。 
  秦肖敏感地意识到高万全的这种慷慨主要针对她而来，她感到了来自那个男人侵略性的威胁，一种女性的自我保护意识使她开始害怕起高万全来，所以整个晚上她尽量避开他间或投注过来的目光，组里其他人却似乎没有感觉到她的紧张和不自然。这使她觉得自己就象一只孤零零的羚羊，在男人猎豹似的眼光下，战战兢兢地在广袤的大草原上独自前行。 
  另外一个让她害怕的原因是：网上的资料显示，康是宝公司的资产和规模也不过是个小型企业，高万全看起来又那么精明，真的会为了一个刚认识的女记者，这样大手笔吗？如此做法简直拿钱不当钱，康是宝公司的效益有这么好？以她对新闻的敏感性，隐隐约约感觉到事情绝对不是这么简单，而事情一复杂通常就有点可怕。 
  吃完饭依然是去卡拉OK.高万全瞅准了机会邀请秦肖跳舞，谁知秦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跳过舞，他有点失望地在她这边台子上坐了下来，闲聊起来，不过他说的十句话倒有八句是坐在一边的陈玉凤接的。组里的其他人见他舍梁健而去就秦肖，有点反应过来他们之所以有笔记本用可能和秦肖脱不了关系。 
  趁着去洗手间的功夫，陈玉凤对秦肖说：“他是有妇之夫，你头脑可要放清楚了。” 
  “陈姐，我只是去采访他，然后写了那篇文章，对他没有任何想法。” 
  “那最好。组里一些人本就对你有点意见，你不要再给他们说长道短的机会。” 
  “他们真的要说什么，我也堵不住他们的嘴，身正何惧影歪。” 
  “说是这么说，可你也应该知道众口铄金呀。” 
  “陈姐，我尽量吧。” 
  随后的包间里，因为高万全的缠绵歌声，秦肖的突然降温，梁健的若有所思，同事们的窃窃私语，气氛明显地尴尬了许多。 
  一夜难眠，早上一走进采编组，秦肖就感到与往日不同的低气压。没坐一会，梁健把她叫了进去。 
  “小秦，我们是不是该感谢你呀？”梁健的问题一上来就比较尖锐。 
  “组长，高万全送电脑的事完全是他自己的意志，自己的行为，与我无关。”秦肖目光清澈地看着梁健。 
  “听你这么说，我信了。不过以后的人物专访你还是叫上陈玉凤吧，两人一起去，即使再有什么状况，也有个说法。” 
  秦肖听得言下之意是这次的事解释不清，心里一急，泪花儿就蹦出来了。她也不辩解，只咬着唇，倔强地站在那，梁健看她那样，心里一软，走上前拍拍她的肩，说：“我又没说什么，怎么就掉眼泪了？让陈玉凤陪你，我们也放心点，这都是为你好。好了，现在回去工作吧。” 
  可我不能老是要陈姐陪呀，秦肖在心里嘀咕了句，沮丧地回到座位。陈玉凤看出她的不对劲，朝她来的方向看了看，安慰了几句后，走进梁健的办公室。 
  “我可以担保秦肖和他没什么，你不要带头无中生有。”陈玉凤对着梁健发火。 
  “我可没带头无中生有，只是好意提醒她，并说下次人物专访由你陪着她一起去。”梁健一脸无辜的表情。 
  “还说没有，你这不摆明着不相信她吗？这么长时间，她的性格你应该很清楚，居然还能说出那样的话。” 
  “你我清楚，可是别人呢？报社可是有一千多名职工呀！我之所以那样说完全出于对她的好心。”梁健也上火了。 
  “难怪人家有话说，做漂亮的女强人是难上加难。哼，什么世道！”陈玉凤甩门而出。 
  随后的几天秦肖察觉到同事们看她的眼光都变了味，有几次她从外面回来，原本聚在一起说话的几个女同事，看见她后马上散开。此情此景，让她不觉有点心灰意冷，对工作也失去了往日的热情。 
  这天下班，她从洗手间往办公室走。在门口听到屋内有人说秦肖的名字，她站定脚步，凝神倾听。原来是小曹和小齐两个女记者，她们正在议论关于高万全赠机的事情。小曹说：“真的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吗？我才不信。看她那样清高，没想到也不过是个俗物。” 
  小齐说：“组长对他那么好，说不定两人也有一腿。” 
  “不过，她的那张脸还真的有点妖气，见谁迷谁，是男人都逃不过。”小曹嘻嘻哈哈地说道。 
  两人又扯了回丈夫孩子，才收拾东西回家。小曹打开门，吓得差点尖叫起来，只见秦秀文脸色雪白地站在门口。小齐赶过来一看也呆住了，两人不知如何解释，互看一眼，仓皇地跑走了。  
                  
第十五章
  秦肖当晚也没心情在单位上网了，高万全送的笔记本她一次也没带回去用过，看着它，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又怎么会让它去破坏自己最私密的空间呢？她难过地往宿舍走去，想要离开这里的念头在脑中闪过。刚到宿舍大门，她一眼就看见有大半个月没有露面的林秀峰正在自己的门口徘徊。 
  林秀峰是来邀请她去参加以他为主角的一个庆祝活动，他还沉浸在项目成功上报的喜悦中，没有看到她脸上阴暗的表情。 
  “秦肖，难得你今晚有空，我想请你陪我去我们学校参加一个晚会，可以吗？”他兴奋地邀请她，可等了半天没有听到回答，这才发现她的神情有点不对劲，忙问：“怎么了，秦肖？我这段时间在准备一个项目的上报资料，一直没空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头有点疼。你们学校的晚会，要我去凑什么热闹？” 
  “不是一般的晚会，是为我庆祝的。我…我的一个项目被学校看中，已上报国家了。”说这番话时林秀峰的脸儿有点红，他觉得自己象是在自吹自擂。 
  “恭喜你！”秦肖打心眼里为他高兴，对于这个比自己小、斯文俊秀的男孩，她一直把他当成弟弟一样看待。 
  “那陪我一起去吧，好姐姐！”男孩用难得的撒娇口吻央求着，最后那声好姐姐让秦肖不再犹豫地答应了他的邀请。 
  到了XX大学，秦肖才知道林秀峰的名气有多么大，研制出的新药又有多么了不起。庆祝活动虽由生化系举办，但学校领导来了却有五六个，足见校方对林秀峰和这个项目的重视程度。听完介绍，秦肖才知道林秀峰研制的新药是一种可以侵入人体肿瘤组织，抑制癌细胞再生，使癌瘤逐渐缩小的化学药品，如果通过临床试验正式问市，将会给千万肿瘤患者带来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