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绘 情人啊

她一边胡乱想着心事，一边找了个发夹把随便挽起的头发夹了起来，低头收拾起自己的抽屉来。 
  刚到的陈玉凤突然在她身后停下脚步，盯着她的脖子问：“你颈子是怎么了？” 
  “什么？”她头也不抬地问，她想今天把自己在报纸上刊登过的文章收集好，如果跳槽这也是一项资本。 
  “这里有好几块血印子。”陈玉凤用手在她颈项上指着。 
  “啊！”秦肖不由低叫一声，赶紧把发夹取下，任一头青丝直直披下遮挡住脖子。她看不到后面，所以也就不知道昨晚男人的吻竟留下明显印记。飞快地扫了办公室一眼，她发现同事们并没有关注这边，才放下心来。 
  陈玉凤在对面坐下，怪笑地看着她有点慌乱的动作，突然低声问道：“有男朋友了？” 
  “没有，真的没有。陈姐，我不会骗你的。” 
  “那明显是吻痕，还说不骗我，总不会是你自己把自己后面的脖子亲成那样吧。” 
  秦肖正要说话，一眼瞥见梁健从门外走了过来，她顿时又惊又怕地住了嘴。梁健看也没看这边，径直走到他的办公室，没一会又打开门把陈玉凤叫了进去。 
  过了一会，陈玉凤走了出来，对秦肖说：“收拾东西，我俩去H市福利院走一趟。” 
  途中，陈玉凤笑着说：“梁组长昨晚可能和老婆吵架了，今天一大早就阴沉着脸。”看秦肖半天没有反应，她问：“你怎么了？今天也是怪怪的。” 
  秦肖勉强一笑，问陈玉凤：“陈姐，干吗要去福利院呀，难道高万全又送东西了？或者是跟踪调查？” 
  “两者都有。”陈玉凤回答，“高万全这次送的可是羽绒服和鸭绒被，他还真是个慈善家。” 
  “陈姐，你有没有查过康是宝公司的资料，凭它那样的规模，这样的行为根本就是想破产。” 
  “制药公司效益好，你也知道，药品的利润有多高，高万全这样做有他精明的地方，既做了广告又在公众心里树立了良好的形象，无形中抬高了自己的社会地位。”陈玉凤不疑有他地说，歇了下又开起秦肖的玩笑来，“你别说，高万全这样的品貌，配你还正好，只可惜他结婚了。” 
  “陈姐！”秦肖有点气恼地看着陈玉凤。 
  “这不是我俩在说吗？好，不说了，秦MM生气了。哈哈！” 
  H市福利院地处甚偏，车子七弯八拐，最后上了一条小路，颠簸了足有四五十分钟，才到达位于城郊的目的地。 
  “陈姐，福利院怎么弄到这么偏的地方来呀？” 
  “市里还有一个爱心福利院，在牛奶厂附近。” 
  “高万全如此舍近求远，是因为他姑妈在这里面当院长吧？” 
  “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说他精明呢。” 
  两人边说边下了车，秦肖一眼看到正在福利院门口指挥工人搬运物资的高万全，心里不由过了一遍：又不是什么重要物资，还得他亲自监督吗？ 
  高万全这时也看到了她俩，他压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们，愣了下，侧头和身边一个风韵十足的半老徐娘低低说了几句后，朝她们迎了过来。 
  “两位美女记者，好久不见。”高万全热情地打着招呼。 
  “大慈善家，今天的活动干吗无声无息的？不是有人给我们电话，我们还不知道呢。”陈玉凤随意地说了句，秦肖却发现高万全那好看的脸上掠过了一丝阴狠。 
  “来，我给你们介绍这里的院长，我的姑妈高玉敏。”高万全带着她们走到半老徐娘面前介绍道。看着他笑容满面的样子，秦肖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神经过敏了。 
  “你好，高院长，我们是XX报社的记者，我叫陈玉凤，她叫秦肖。今天来是想对您和这里的孩子做个采访，作为上次对高总报道的补充。”陈玉凤和高玉敏打招呼。 
  “欢迎欢迎，请进来再谈吧。” 
  H市福利院的布局很简单，靠门的两边各有一个长条形花坛，一幢六层的大楼正对着大门，是近百名孤儿、残障儿学习、生活、休息的地方，一栋四层楼房紧挨着大楼，是员工的宿舍。高玉敏带着她们走进六层大楼，在一楼的一个会客室里坐定后，一个脸色苍白、身形瘦弱的年轻女子走过来为她们泡茶。高玉敏说：“秀文，你挑几个能讲的孩子过来，这两个是记者，她们想找孩子们了解一些情况。别带那些话都讲不清楚的来。”秦肖听高玉敏叫“秀文”，不由一呆，转瞬反应过来是在叫那个女子。女子答应一声，一双眼飞快地在秦肖她们身上扫过，轻颤了下，转身走了出去。转身之际，秦肖似乎听到她一声轻轻的叹息。高玉敏说：“她是苗秀文，我们这里办公室的。” 
  不一会，苗秀文带着四五个胖瘦不一，年龄约十到十三四岁的少年走了进来，陈玉凤和秦肖开始了对他们的采访。因为秦肖十分专心地做着记录，没有注意到高万全的手机已经不露痕迹地拍摄了好几张她的照片。 
  采访比想象顺利得多，几个孩子的回答象经过培训似的，内容一致，对高万全也是爱戴无比，其中一个最大的孩子居然说长大后要做象高万全这样既有钱又有爱心的人，高万全走过去笑着揉揉他的头。秦肖给他们拍照后，说：“可以参观一下你们这里吗？”高玉敏让苗秀文带着她俩逐层参观起来。 
  “姑妈，是你打电话把她们叫来的吗？”高万全走过去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楼道的那头，关上门，问道。 
  “不是呀，我还以为是你又想做一次宣传呢。” 
  “除了阿豹和阿彪，还有谁知道今天来这批货？” 
  “我想想，苗秀文可能知道，上次说这事时，她刚好端茶进来，你不也看到了吗？万全，出什么事了吗？”高玉敏看着侄子面上的忧色，也有点慌了神。 
  “姑妈，幸好是记者而不是警察来这，要不我们就完了，苗秀文不能留了。” 
  “你可得手脚干净点，而且不要在我这动手。”  
                  
第十七章
  六楼是孩子们的休息室，站在外面罩有防护栏的窗户前，秦肖的目光落在了远处掩映在几棵宝塔松后面的一排平房，她指着那里转头问苗秀文：“那里又是你们什么地方？”苗秀文顺着她的眼光望过去，想了下才说：“是储藏室。比如说高总今天送来的东西就先搬到那里，等…”话还未说完，看到高玉敏从门口走了过来，收住了话尾。 
  高玉敏说：“秀文，你下去帮着万全准备午餐，这里由我来陪。”苗秀文答应着下楼去了。她又转头对秦肖她们说：“我们这里毕竟是福利院，经费有限，设施都比较陈旧，也没什么好看的。眼看快中午了，不如我们下去一起吃个便饭。”秦肖本想去看看后面的平房的，可身边的陈玉凤这时却说：“好吧，高院长，随便点，我们吃过就走。”她也只好作罢。 
  吃完饭，高玉敏把她们带到后面的平房，打开其中一间房，里面果然堆了不少簇新的羽绒服和鸭绒被，她笑笑对她俩说：“这是万全送来的东西，你们可以拍拍照。” 
  回程路上，陈玉凤一反常态地沉默着，问她她也不答，只说自己要好好想想。回到报社，同事们吃饭还没来。一走进采编组，看到梁健那间办公室紧闭的门，秦肖不禁又回想起昨夜的事，午饭时高万全老在自己脸上转悠的热辣辣的目光也让她心绪不宁，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她开始收拾起早上没来得及整理的稿件，又在电脑上敲了一封辞职报告，一封求职信，保存好后靠坐在椅子上看着陈玉凤发呆。对面的陈玉凤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自己帮她倒的水也一口没喝。她有点吃不准陈玉凤这是怎么拉，便问道：“陈姐，你怎么了？这样子不说话还真让我不习惯。” 
  “秦肖，我其实是个粗线条的人，对于新闻的敏感性远没你强。”陈玉凤答所非问。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那几个孩子才多大，居然能说出高总的行为是他关爱弱视群体、富不忘本、回报社会‘那样的话，而且口径那么一致，你说不奇怪吗？那个苗秀文对我们也是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莫非捐赠是假？可明明看到那么多东西，我想破头也想不通。”想了会又说：“秦肖，高万全这边下次由我去吧，你和他接触多了别人又会说话。” 
  “陈姐，我觉得高万全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如果可能，你最好也别去。还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我想辞了这份工作，到南方去。其实从高万全送电脑以后我就动了这个念头，可一直舍不得你。昨天晚上我又遇上坏人…” 
  “什么坏人？你颈子上的印子是坏蛋留下的？你有没有报警？”陈玉凤打断她的话，连声追问。 
  “那个人又没把我怎么样，再说，那个巷子漆黑的，他又在我身后，我根本一点线索也没有，怎么报警？” 
  “唉，这个世道！对于心术不正的人，长得好看是一项资本，可在你这却成了一种罪孽。去南方也好，这边毕竟比南方要闭塞，一点点小事也能闹得满城风雨。我一个同学在S市XX晚报当编辑，我和他联系联系，让他给你在报社谋份差。” 
  “陈姐，可我舍不得你。”秦肖眼泪汪汪地看着陈玉凤。 
  “傻，想我不会打电话呀！我要是单身的话，说不定会和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