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绘 情人啊

不过，现在要是走了，那我家小丽就可怜了。”陈玉凤恢复正常，和秦肖说笑起来，而她今后的去向也就这样定了下来。 
  三天后，XX日报上登出一则认尸启事：今日凌晨，在护城河里发现一具女尸，死者年约二十岁，体形偏瘦…… 
  星期五这天，下起了冻雨，黄豆大的冰粒子砸在伞上啪啪作响。秦肖跑到办公室，脱下身上的大衣，穿着羊毛衫走过去把空调打开，暖了暖冻僵的手，提着水瓶正要去打水，一转身看到梁健走了过来。她两边看了看，同事们还没来，身子不由向后退去。梁健看她害怕的样子，不自然地笑了下，问秦肖：“我有这么可怕？” 
  “不是。组长早呀，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来这么早，有点吃惊。”秦肖忙说，当发现梁健的目光定在了她的胸前，不由低头看了下。天啦！紧身羊毛衫把自己双峰的轮廓十分清晰地勾勒出来，而且居然这么倒霉地被梁健看到。她的脸刷的红了，一个急转身，换成脊背对着梁健，耳朵也不争气地一点点红了起来。 
  梁健内心骚动不已，但他十分清醒地意识到这里是办公室，不是那个黑暗的小巷，情欲和理智不停地斗争着，最终他从她背后擦身而过，什么也没有做。 
  秦肖飞快地套上放在办公室的外套，瞄了眼梁健的后背，这才去打水。同事们陆陆续续到齐后，梁健走出来一个一个分派任务后，正要回办公室，一个长得十分艳丽的女子走了进来，大声地问：“哪位是秦肖？” 
  秦肖站起身，回过脸，正要说话，那个女子似乎已经认出她来，径直走到她面前，甩手就是一个耳光，第二个没打下来，梁健已隔在两人中间，陈玉凤走过来把呆愣的秦肖拉到自己位子上，对那个女子叫起来：“你神经病呀，一大早跑到报社来犯病？” 
  “不认识我吗？可我却认识她，因为我老公手机里有她好几张照片呢。”王庭芳气急败坏地大声嚷着。她怒瞪了对面的秦肖一会，开始骂起来，“不要脸的骚货！勾引别人老公的狐狸精！” 
  “你是……高万全的爱人？”陈玉凤想了想，猜测地问道。 
  “你说呢？今天不是他把手机丢在家里，我还发现不了他们的私情。哼，现在想来他赠给你们电脑也是因为她吧。”说着说着，她瞥到秦肖桌上的电脑，抄起边上一个报夹，朝它砸过去。梁健截住了砸过来的报夹，放到桌上，气愤地对着王庭芳吼道：“你闹够了没有？” 
  脸上指印凸现的秦肖这时站了起来，她轻声说道：“高夫人，第一，你的丈夫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偷偷对我拍照，已经侵犯了我的人权；第二，你刚才的一巴掌也已构成对我的伤害，我现在打电话报警，我相信法律会给我应有的解释。”拿起桌上的电话就要拨110.陈玉凤按住了她拨号的手，对她摇摇头，这时高万全的身影出现在采编组大门口。 
  他走到王庭芳的身边站定，看着对面秦肖脸上的掌印，心里有痛又怜，却一个字也不能说，他扯着王庭芳走到秦肖面前，低声道歉：“秦肖，实在对不起。我回去马上删了照片，请你原谅我。庭芳，向秦小姐道歉。”王庭芳听秦肖那样一说，又见丈夫如此低三下四地请求原谅，才知道是自己没弄清楚情况，根本是丈夫的责任，不关秦肖的事。一颗心针扎样的痛，可眼下还得为自己闯下的祸负责。她也泼辣，回手就给自己一个耳光，然后对秦肖说：“对不起，秦小姐，是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这样无知无识的人计较。”秦肖别过脸，也不看她，陈玉凤说：“你们回去吧。高万全，我可警告你，以后别做这种违法的事了。”高万全夫妻道谢告辞。 
  一场闹剧匆匆收场，到此时，秦肖终于打定了去南方谋生的主意。当天，她将自己的简历、稿件复印件及陈玉凤的一封介绍信一并特快寄往S市XX晚报吴晓礼编辑，同时，递上了这边的辞职报告。 
  接过秦肖的辞职报告，梁健的心里一阵抽痛，然而脸上却依然平静无波，他温和地问：“在这做得好好的，干吗要走呢？如果你为今天的事…” 
  “不，不仅仅是今天的事，组长，有很多事都让我不得不选择离开。多谢你一直以来的关心。”秦肖低下眼，看着自己的脚尖。 
  “想好要去哪吗？” 
  “没，工作可以慢慢找，有手有脚，总不会饿死。” 
  “秦肖，我…”梁健缓缓站起身，对她欲言又止。 
  “组长，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了，再见。”秦肖不给他机会，跳起来丢下这句话，跑了出去。 
  一星期后，秦肖接到S市XX晚报吴晓礼的回信，说刚好报社走了个小编，他把她的材料给领导看了，都比较满意，让她春节一过就去报到。看完信，秦肖数天来一直阴霾的心里终于有了一丝阳光。她趁没人时把这封信给陈玉凤看，陈玉凤看完眼眶微红地朝她笑了笑，秦肖见状走过去抱住她，即将离别的伤感在两人心中蔓延开去。好一会，陈玉凤推开秦肖，噙着泪说：“两个傻女人！秦肖，今年过年就在我家过，哪地方也不许去。”秦肖点头答应，不忘叮嘱陈玉凤别对任何人透露她的新地址。到了晚上，她给林秀峰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在同事家过年，叫他回家过。电话那边林秀峰似乎愣了下，叹口气说：“秦肖，刚好，我还不知该怎么和你说，我家里出了点事，催我回去。既然你有安排，那我明天就去买票。你自己在这边小心点，晚上把门窗锁好。我大概初五过来，到时再来看你。” 
  林秀峰不知道，他和她的这一别，一下子就是四年。  
                  
第十八章
  除夕前，采编组晚上聚餐，欢送秦肖。席间梁健难过地说：“我们这里看样子是留不住人，或者说是小秦太优秀了，凤凰择高枝而栖嘛。”他的难过不是装的，秦肖知道，但对于他那份可怕的情感，她不仅无能为力，而且还感到十分恐惧，应该说，梁健是她辞职的最主要原因。 
  到了除夕，陈玉凤中午下班就把秦肖叫上一起去自己家。陈玉凤的丈夫朱世庆在H市第八中学当老师，是个典型的书呆子，女儿小丽才上小学四年级，两人早已放假，等秦肖跟着陈玉凤到她家时，家中一应已被他们收拾停当，单等她们二人了。一点左右，有心急的人就开始燃放鞭炮，吃起年饭来。朱世庆把大菜搁在锅里加热，又去炒几个小炒，陈玉凤在客厅陪着秦肖说话。 
  “去年你一个人过的吗？”陈玉凤同情地看着秦肖问道。 
  秦肖的脸忽然红了，她嗫嚅着说：“不是，是…一个朋友陪我过的。” 
  “秦肖，过年你就二十二周岁了，到了那边好好找个对象，把家安顿下来，你自己不觉得孤单，我也放心。” 
  “陈姐，我知道。不过这些事都得看缘份，强求不得的。” 
  晚上陈玉凤硬没让秦肖回宿舍，说一个女孩家，回那个鬼影也张不到一个的地方睡觉，她不放心。这样一留就是三天，到了初三，吃过中饭，秦肖说：“我得回去了，买好的票是初四下午的，我要把东西整理下，准备明天动身。”陈玉凤这回没再多留，只说明天去送她，又拾了点吃的给她带回宿舍。 
  秦肖回到住的地方打开门，发现地上躺着一封信，捡起来拆开一看，里面有张纸条，还有一串白金项链。她象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颤抖着手展开纸条，果然是聂青云的。“文文，原想给你一个惊喜，谁知竟给自己一个伤悲。听值班的人说你去同事家中过年，而且还在他家过夜，想必关系一定非同寻常。我无权干涉，只能在此默默祝福你，希望你有一个好的归宿。项链是送你的生日礼物，如果不方便戴就把它扔了吧。”落款日期和时间是初一的上午八点。 
  想象着男人在寒冷的夜风中独自在门口徘徊，心碎地盼望着她的出现，秦肖又是激动，又是心痛，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傻瓜，凭什么一口咬定同事就是男的？这吃的是哪一门子的醋？”她一边喃喃骂着男人，一边从口袋掏出手机，找到那个从没打过的玫瑰的灰，按下了绿色的通话键。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手机里传来电信小姐软软的话语。 
  她顿时象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往床上一坐，噘着嘴儿，也不知是在和谁生气。过了十分钟，又重拨了过去，得到的回答是一样的，她气恼地把手机关了。眼睛一转，看到那条项链，细细的链子下面坠着一个镶着钻石的鸡心，打开鸡心，里面是他和她头靠头的照片。她一看就知道是电脑合成的，照片上的她是他从她那拿走的那张上面的模样。男人眉开眼笑的表情灿烂夺目，她的心里一动，没来由地，她想到男人欲望的脸，想到他鼻尖上挂着的悠然欲坠的汗滴，想到他抱着她的有力的臂膀…想着想着，她的心儿一荡，呼吸不由急促起来，身上也感到燥热无比。她脱掉大衣，走到镜前，看着镜中人面红耳赤的样子，不由大感羞窘。她对着镜子把项链戴好，自言自语地说：“想要我扔掉？没门儿。我要天天戴着它，一直到死。” 
  当晚，她做了个春色无边的梦，醒来后，她仍为其中某些清晰的细节而脸红心跳。 
  初四这天，学生、民工还未出动，因而火车站依然有点冷清。秦肖买的是一点二十直达S市的特快卧铺票，已经开始检票进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