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靡雪夜

第29章


  更别说早夭的她的孩子,该如何道别这件事情。
  亲爱的你,是不是用着愉悦欢欣的心情,用着当初拥抱我的力度,去拥抱禁忌之人呢?还想着上一次,在你怀里时,有多麽像是一场梦。是自己,亲手扯坏中间那条脆弱的连接线的。
  是她。
  忍不住掩面痛哭,却没有声音。任由风吹动花丛的声音窸窣作响,而後消失她的身影。
***
  万万没想到,他有为了这种理由站在狂皇面前的一天,回想起隔天就出现在实验室门口,十分准时的女人,他有些头痛。
  「你说,愿意达成我的愿望的。」一脸漠然,就像是即将要删除的东西不是什麽珍藏的宝贝,而自己也没有为此付出什麽代价一般无所谓,荼靡静静地盯着他看。
  删除本身没问题,重点是删除以後的事情,可想见,什麽都不管,就这麽执拗地站在自己实验室门外的荼靡,也许是被彻底杀死绝望也不一定。
  但,那些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又是为了什麽站在这里?
  坐在长椅上的女人略带慵懒地抬头看他,徐缓开口问道:「这回,你是为何而来?」
  是阿,自己是为何而来?就为了那个夜夜啼哭的声音,还有自己已经风化的信念而来的,是吧?
  带了一点不甘心,他看着女人蓦地笑了起来:「来向陛下辞行,顺道请求允许一事。」还没有准备好,却已经要说再见。
  一时间,菲席的眼神有些微转变,盯着他瞧了很久,才状若无其事地微笑:「怎麽,终於想通了?」望着他的眼神,却参杂着一抹细微,几乎看不见,说不清是什麽滋味的情感。
  「是阿,没有这麽好的能耐,就该走了!再说……」换上一抹温柔的微笑,亚尔萨斯笑的如风轻拂:「我这碍眼的棋子,是该功成身退了。」
  眨也不眨眼一下,就这麽与之直视:「是吗?你有何求?」
  「荼靡。」与她对望,亚尔萨斯眸色深沉:「删除记忆以後,宛若新生的,荼靡。」
  沉默许久,看着他的女人才开口:「这就是你要的?」她高傲地扬起下巴命令:「若这是你所求,那麽,求我,诚心诚意地求我。」
  叹息,亚尔萨斯终於有些明了,他们两人之间,复杂的情感太纠葛,可终究太过遥远:「我请求你。」真要,就这麽结束?他问着自己没有答案。
  「没志气的男人!」尖锐的嘲讽,一脸愤怒,朝他泼了杯酒,菲席脸上闪过一些莫名情绪,随着从他衣衫边缘滴落地上的液体一起消失。
  哈!她刚刚听见什麽了?求她?那个总是抱持着莫名尊严的男人,怎麽也不肯示弱的人,居然开口求她,就为了荼靡?
  闪也不闪避,亚尔萨斯就这麽任由暗红色酒渍印在身上扩散:「我是,一开始我便是如此,这不也是你之所以挑选我的原因麽,陛下?」
  「由始至终,这皆是你的期望,不是?」
  一股气猛地提上来,砸向他的酒杯力道强大无比:「不错嘛!胆子大了,敢和我这麽说话。」
  任由酒杯砸在自己身上,再碎裂在地上,亚尔萨斯看着她的眼神多了一些不知名的情绪:「我不敢,只是,这些让陛下烦心的事情,也该告一段落了,是吗?陛下。」
  「不只是想带走荼靡?说那麽多废话做什麽?」转过身去不再看他,菲席冷漠开口:「去把她带来!我还给你一个乾净的人!」
  恭敬行礼,亚尔萨斯低下身去遮掩不该存在的情绪:「是,陛下。」是陛下,而不是菲席。
  从来,就不是,他必须这麽告诉自己,才能坚定转身。
  看着他走向门去,菲席却又忍不住开口,以私人的立场,低低地问他:「亚尔萨斯,你爱她吗?」
  脚步猛地顿停,亚尔萨斯发出一声怪异的笑:「爱?爱麽?那种东西,很早以前,就被挥霍殆尽了,不过是个无能废物罢了,爱什麽呢?」语落,修长的身影大步跨出门,离去。
  菲席娜斯却在他离去以後,愤怒地砸碎了一旁的花瓶,连带一旁整座百万音响就这麽报销:「白痴!为了自己不爱的女人来求我?」
  「早知道让执行者杀了你算了!混帐……」想着那张斯文的脸扭曲的情绪,菲席滑过很模糊的情绪,怎麽也说不清楚。
***
  再次站在她面前,并非独自一人,带着荼靡,亚尔萨斯心情有些复杂。
  许久,看着亚尔萨斯,她不发一语,时间像是过了一辈子那麽久,她才举步来到荼迷面前,勾起那张我见犹怜的脸:「这是最高权限指令;听着,不管亚尔萨斯有意或无意,让你回想起任何事情,你就必须杀死他而後自裁。相对的,只要亚尔萨斯有任何反意,或是泄漏这里的任何事情,你们一样得一起作伴黄泉!」
  「离开之後,不得使用任何能力,一旦违背,或是亚尔萨斯意图更改命令,一样……」停顿了下,过滤掉不该有的情绪,她仰起下巴高傲地吐出三个字做结:「杀无赦。」
  半晌沉默,谁也没说话,直到荼靡复写指令完成,温顺地开口应允:「资料完全设定完成,谨遵敕令。」
  转过身,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狂皇霜寒的背影很冷漠:「得到想要的,还不快滚!」
  恭敬地行礼道别,荼靡率先离去,把空间留给他们。
  自始至终皆沉默不语的男人,在此时才开口说第一句话:「你……保重。」用这种方式道别,在你舍弃我以前,先放弃一切,是不是,省得自己痛苦?
  亚尔萨斯没有答案。
  回身正准备离去,在那刹那,却被人从背後紧紧抱住,温软的触感让他苦笑了起来,想回头,却被更凶狠的命令阻止:「不准回头!」
  「陛下……」感受这种太过梦幻的温暖,他有些迟疑地覆上那双抱着自己的手,不知是否该推开:「不是,该说再见了?」
  闻着他身上若有似无的药水味,菲席被遮掩的脸看不见情绪:「连你都要离开我了吗?」轻笑了几声,她的口气看似无所谓却隐藏更多没有说出来的情感:「也是,对你来说,我就只是个实验数据罢了……」
  亚尔萨斯听见这些话,差点没亲切问候起对方父母来:「从来我就没有选择权力不是?」放下覆盖她的手,垂在身侧被紧紧握死:「如果不在乎,就不会选择离开。」只能这麽说出口,有什麽用呢?逼他承认,有什麽用呢?
  「我没有办法假装无动於衷,可也不想再让你去背负什麽……」周旋在这麽多男人之间,痛苦难当。
  「为我这种烂人,没必要。」
  「原来如此。」松开拥住他的手,菲席笑了,却让人看了更痛:「果然,由始自终,没有一样是我能够拥有的。」
  对於松开的手感到怅然若失,但听见这番话,亚尔萨斯打从心底诅咒起对她说这些有的没有的烂货,用着比她更痛苦的语气,反身抱住那具娇小的躯体:「菲席,不要这样……」
  干,最好不要让他知道是谁,这样扭曲污蔑他,他什麽时候只把她当数据?还是没在乎她了?最好可以这样害人於无形啦!马的。
  这种事情绝对是只有那种伪善的假惺惺还是养了一窝变态的两个男人做的出来,干,这样陷害他有什麽好处吗?都已经是她的心底人了,还来打压他这个微不足道的医生,有道德吗?吭!
  「是啊!除了斐尔,我还能拥有谁呢?」以着一种了解,却又更加空虚的神情这麽看着前方,有些失去焦距。
  靠,原来真的是那个变态暗皇的意思,早知道这男人变态,却没想到他连这种时候也不放过!干!都已经要离开了,还抹黑他是怎麽回事?要让他黑个彻底,永远没法翻身是吧?啊?
  亚尔萨斯气闷非常,却打叠起万分精神,看着怀中的女人,极度忍耐地轻笑道:「陛下,将我抛弃的,可是你。当初选择我,不就是因为我无能的可以随手丢弃麽?如今再让我背负这种罪?」
  感觉很遥远,却又清楚无比的语气,菲席不解地看着他:「我什麽时候,这麽做了?」
  「最近陛下的举动,不就是在告知我,我们之间的差别吗?」倏地咳了声掩下狂笑的冲动,亚尔萨斯意外温和:「我这人,再怎麽不济,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同他一起微笑,平和地反问起他,菲席一点怒意也没有:「那麽,你和荼靡,又算什麽?」
  「凭什麽,你们一个两个,做着和我一样的事情,却要显得如此清高?」
  在那瞬间想杀人的欲望破表的被提升,亚尔萨斯满肚子腹诽那该死的变态,这麽样诋毁自己,一面觉得万分无辜,这阵子简直衰到该去跳河的地步。
  一面一脸阴森却自嘲地笑着:「一次的意外,能让陛下记得如此深刻,我还真是罪该万死,更别说,从头至尾,不过就被当成实验对象,这样的意外,真让我感到自己罪孽深重。」故意行了个庄重的礼,他冷漠且毫不留情地戏谑起自己。
  「什麽时候,这个意外竟然成为莫须有的罪,成了你如此看待我的原因?」
  他是什麽样的人,自己会不知道?满脸不信,菲席神色比他更为冷淡:「我问过你了!」
  好半晌转不过来,等到亚尔萨斯把所有问题点串连起来的同时,他更确信自己的确走到运势最谷底,甚至该去切腹自杀以谢罪天地的地步。
  妈的!可以这样吗?可以趁着他在忙乱时的回应,然後私自判定所有罪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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