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靡雪夜

第28章


」迳自说完,亚尔萨斯回身继续输入其他指令,让那张脸越加扭曲,而後翻着白眼继续让恶梦重演。
  「我只能求你保证,你要什麽?我都帮你,不要伤害他……」
  「没想过你在乎的人会有危险吗?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免得多生事端,这个道理,你懂吧?」冷笑着上演已经重复过无数次的场景,亚尔萨斯感到有些讽刺。
  这个愚蠢的女人,真是笨到极致。
  一直,到了这场梦最後,他敲下最後指令,听见那句最凄美的恳求。
  「我想留下有他的记忆,你可以做得到的,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才冷笑着说出与事实不符的剧情:「可以阿,只要你自此以後,成为我的禁脔,一辈子不能拒绝我的要求,让我,放入这个BUG,我就成全你。」
  「你知道,我曾经怎麽凌辱她吗?」斯文地笑开,亚尔萨斯禽着这抹笑,抽出银针,让浑身冒汗的女人瘫回床去:「为了这个要求,甜美而绝望的哀嚎声,都是她自找的。」
  「所以,这个噩梦,才跟着她,不停重复,高频率的出现,只要负面的情绪,就容易重演,所以,昏倒原因,不过是因为思绪脱轨,没什麽大碍。」
  鄙夷地看着他,灭冷漠的开口:「有这麽疼惜孩子的父亲吗?」
  「每个作品,都是我的孩子,但是每个作品,也都是数据。」推推镜框,亚尔萨斯残忍地补了一句:「特别是,她不算人,最多,称之为怪物。」
  灭笑了,极度优雅的,「也是,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不以为然的男人,又怎麽会在意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
  「总比起给她希望来的好吧?」打量了躺在床上的人,以及这个房间,最後停留在那张照片上:「面对着让自己牺牲一切也要保护的人,纵然知道一切没价值也要徒劳无功的努力下去,你还真是了不起。」
  「到底你是怎麽让他心甘情愿的为你?」疑惑万分,他没兴趣再跟这两个人瞎搅和,收拾了东西就想离去:「说了这麽多,你到底想要得到什麽?既然不爱她,那她死了,不是称心如意?」
  「既然对你来说,只是个数据,让她如此梦靥,能让你痛快吗?」
  走到门口的身影,停顿下来,却没有回过头:「正因为他执着的对象是你,这种哀伤才让我痛快,是吧?」是吧。
  「凡是和我有关系的,你都要沾上边就是了?」
  「这倒不一定,至少,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式,纯粹是这个作品瑕疵的太过刺眼,让人受不了。」
  「做人别太贪得无厌!」忍不住,灭回了这一句。
  扭过身,亚尔萨斯笑的很耀眼:「骑士长不也不遑多让。」
  不理会他的嘲弄,灭眼神转而深沉,只是看似平和却透着寒意地语调开口:「这是给你的建议。」
  「该死心的趁早,省得未来还得找人收尸。」
  弯腰行礼,亚尔萨斯嘲弄着给了一个感激:「万分感谢,到时候,再让这瑕疵品替我收埋,让她替我哭孝,你说这主意如何?」
  「既然觉得这个瑕疵品如此碍眼,何不乾脆一起迎接死亡?」气疯的人失去理智问出这句话,还来不及细想,便接到诏令。
  示威性地看了他一眼,灭转身没有丝毫恋栈。
  走没成而留下来的人,却在他走後,看着床上的女人,挂着最扭曲的讽刺:「刚好赶上最後一句了?如此,我亲爱的女儿满意了?」
  无神的眼看着他,并没有特别聚集交点,荼靡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很满意,父亲。」
  「趁早死心的好!」
  死心?父亲阿,你什麽时候成了如此样子?荼靡总算将注意力放他上,敏锐地察觉了些不同,然後,想起灭临别的那句话,有些模糊的念头,开始滋长萌芽。
  如果,什麽也给不了你,你什麽都不要,那麽,我还能为你做什麽?亲爱的,亲爱的灭。
  你说,你说。
***
  还想着,临走前,那一句伤人的话,却怎麽也怨不了他。荼靡顾自将摆放的精致的餐点上桌,整个室内弥漫温暖的食物香气,正统的欧式餐点让人味蕾蠢蠢欲动。
  可若有似无,他的味道,不需要费力就这麽充斥在鼻间,让人欢喜而又痛苦。
  看着她背对自己的娇小身影忙碌,灭放重了些脚步声,在看见她回头时,沉稳地来到她身後:「病了,怎麽不好好休息?」
  没料到他会这麽早回来,荼靡有些愣住,旋即微微笑着解释:「好很多了,为报答你做的早餐,做了些你惯吃的菜,看看合不合胃口吧。」继续转身俐落将熬煮完成的浓汤画洒出美丽的图案,才端上桌。
  「吃饭好吗?」
  走到她身边,搀着人到座位边,绅士地拉开椅子,待她坐下,灭才走向自己位置,「身体不舒服,就多休息,这种事情交给下人来做就可以了。」微顿了
下,「吃饭吧。」
  颔首,荼靡熟练地拿着刀叉进食,听见他的话,不禁温柔地笑起来:「我总想为你做顿饭,毕竟,机会难得。」
  看着他但笑不语,荼靡闪过一丝苦涩,真糟糕,又说错了。
  静静用餐了会儿,她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似地,抬起的脸上有些纯然的疑问:「那个,我送你的礼物,不合用吗?」有些遥远的摸了摸暗袋里做给孩子的怀表,她有一丝不好意思。
  「第一次送人礼物,却没想到送什麽合适,只能做了个菸盒送你……」
  想起房内连拆封都没有的礼物,压下一些愧然,灭优雅微笑:「很棒的礼物,只是你知道……我长期猎杀埋伏,菸味容易泄漏行踪。」
  想了想,也有些明白言下之意,眨掉难堪,荼靡浅浅微笑,没有告诉他,连亚尔萨斯都不曾收过她的礼物。
  饭後,她便上楼盥洗休息,想着自己怎麽没有离开,反而厚颜留下,不禁自嘲的轻轻面对空气笑出声:「不知廉耻。」
  显而易见的事实摆在眼前,听也听见了,什麽都说明了一切,为什麽还死不了心?就如同那个残忍的男人说的,犯贱。
  也曾经想,忘了。
  可偏偏,在每次要忘了的时候,看着他对自己不经意流露的温柔又下不了手;自己只不过是他一视同仁的普通之中其中一人,却又不能自己的渴求那一点点的光芒来源,欺骗自己有什麽不同。
  到底为了什麽,爱的如此卑微?她没有答案,透过回廊,看见他房间的灯熄灭,也跟着关灯,到了这种地步,不过是极限了,看着微暗的月光透过窗洒在床边,抱着棉被想像是昨天的他的拥抱,还想着白天,他被激怒时脱口而出的话。
  既然觉得这个瑕疵品如此碍眼,何不乾脆一起迎接死亡?
  到底,为什麽还这麽让人厌烦的活在这世界上?她眼角的眼泪快速晕开在棉被上,然後无踪无影的消失。
  他们之间,注定什麽也不能说,什麽也不能做的,维持着紧绷到快断毁的关系,而窗外夜色很低迷。
***
  风起时,她走在林荫底下,任由裙摆让风吹的翻飞,看着远方迎面走来的男人,挂了一个笑容在脸上:「真巧。」
  看着她较为和缓的神色,亚尔萨斯有些意外:「要去哪了?」
  「回黑地斯的宅邸拿些东西,是否同行呢?父亲。」平复了情绪,就像是那日的话语不曾烙印在心上一般,她一脸平静地招呼。
  无所谓地耸肩,跟在她身後亚尔萨斯一脸惬意:「我本就是来看望你的,随行也无不可。」
  「身体好了些了?」
  听见这样的问话,荼靡微苦地笑道:「有父亲,能不好麽?」
  「身体的痛苦易医,心痛无药可救。」
  那麽,心死呢?忍下了这句问话,荼靡在门前停下脚步,开了锁,踏着猫步进屋,才发觉一些声响。
  回荡在空旷的屋内,男人的女人的,呻吟以及娇喘,在她被分配到的黑帝斯的,住所,交织成最暧昧动人的乐章,在她耳边播放。
  她不知道该说服自己这是一场噩梦,还是说服自己之前的一切都只是美梦。
  早该知道,自己搞错了忠诚的对象,也正因为如此,才跟整个团体显得格格不入,可自己无怨无悔的做了这选择,一直到死後被掘坟,被从地狱唤回,也什麽都不理会。
  但如今,又有什麽可以支撑下去呢?
  无声退出那个空间,她失魂落魄地踏上归途,却发现不知还有何处可去。甚至,没注意到医者恶劣地在关门离开时,发出些微声响惊动里面的男女。
  直到她回神,发现亚尔萨斯依旧跟在自己身旁,她才知道命运开了多大的玩笑。想要的,永远得不到,就连一点点真诚,都显得这麽弥足珍贵。
  至此,她放弃,放弃,总可以吧?
  「父亲,删除我的记忆吧!所有,这一切可笑的事情,是该画下句点了,好不?」
  深沉的让人看不透,亚尔萨斯挂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这是你的愿望麽?」说不上来为什麽失望,他扭曲的心里总更想着报复,让这一切更混乱更脱轨的走向毁灭,这才应该是正确的选择不是?
  「是。」到这个地步,什麽都不要,是不是比较容易?
  掏了菸点上,亚尔萨斯转身离去,随着一阵烟雾:「你多加考虑吧!若是明天你还抱持着相同的想法,再来找我。」
  而荼靡目送他的背影离开,感到冬天的风寒冷得让人怎麽样都暖不起来。
  她知道的,这件事情没有这麽简单落幕,一如自己的死至今也还没画下过句点,可她多麽希望在当初就一了百了,她不会在之後为了不属於自己的拥抱悲伤难过,也不会为了怜悯的温柔而有所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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