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黑漆漆的,安静的可怕,幼陵心里不知为什么莫名地恐慌起来,她以为孙奶奶早就休息了,心想着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自己也不能给她打电话说明一下,不知道孙奶奶是叫什么食物吃,不知道食物干不干净,有没有营养。
她摸索着开关,打开了电灯,换上了鞋子后,幼陵疲惫地走到了沙发旁边,然而眼睛瞟到了躺在沙发后面的孙奶奶,立刻惊住了,她几乎是扑了过去,心在此时都已经脱离了身体,脑袋此时也空白起来。
“奶奶,奶奶,奶奶!”幼陵大叫着,伸手推着她的胳膊,然而,她的身体是冰冷的,她一动也不动,幼陵吓傻了,右手抓住她的胳膊,左手颤巍巍地伸到她的鼻息前,已经没有了呼吸。
她像是被惊吓到的小鸟,手嗖的一下伸了回来,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躺在地面面容忧伤的孙奶奶,幼陵的泪水不自主地滑落下来。
“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失魂落魄地大叫着,内心没有一点准备,跳起身冲到桌子旁,拿起电话哆哆嗦嗦地拨打起来。
“120,快点,快点过来啊,快点过来...”幼陵慌张急迫,说话也颠三倒四起来,“有人,有人...”她的身体瘫软到没有力气,喉咙也被卡的死死的,此时竟不能清楚地表达自己的言语,泪水如喷泉一样哗哗往下掉落...
“求你们了,快来救她啊....”她喃喃自语,仿佛此时到了末日。
十一点钟,城市的车流马龙已经消减了一大半,大部分商场的灯光都已经休息了,只剩路灯还在幽幽地亮着,偶尔驶过几辆汽车,那车声仿佛都温柔了许多,好像夜的震慑让它们规矩小心一些。
医院的门口好像罩上了一层白雾,又似交织着一片黑纱,让人心里油然生出一种畏惧,又或不禁存有几丝希望。
楼层的额角上立着一个红十字架,此时正亮着光芒,在墨色苍穹,斗斗星光下,整座院楼看上去像是上了锁的城堡,外面的人从门口经过,听到里面传出的窸窣声,似哀恸,似叹息,似无奈....
“病人肝癌末期,死亡近十个小时,身上已经出现尸斑,请节哀吧....”
卓禺求听到医生说出这句话时,天好像都要塌了,“怎么可能?肝癌末期!?肝癌末期!?”
他的眼眶红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是,肝癌末期。我们也无能为力,你请节哀,好好给老人家处理后事吧。”医生说完,无奈地转身离开。
卓禺求呆立在医院走廊里,感觉眼前的一切都遥远起来,仿佛是在做梦,对,一定是做梦,一定是。
他转过身,见泪眼朦胧的幼陵,兀然冲上前去,抓住她的肩膀,对她大声吼道:“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对不对!”
幼陵此时内心自责愧疚,她抬眼看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嗖嗖地落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幼陵的声音沙哑,早已经不能自已,身子从卓禺求的手臂下滑落,蹲了下来,小声地抽泣着。
卓禺求的灵魂好像空了,他吞下要涌出的泪水,转身狠狠地朝医院洁白的墙壁上捶打一拳,痛的,很痛,很痛的感觉,他缩回了手,捂着嘴巴,心痛的好像就要滚落出来。
这条走廊是洁白的,白的可怕,白的寒冷,白的阴森,白的让人窒息,空气里飘散着消毒水的味道,卓禺求再也忍不住了,他转身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这个地方,这个地方让他柔软起来,这个地方让他痛苦起来,他此时只想能逃避一下,直到自己能接受,直到自己能宽恕这个事实。
冷冷的黑夜,剪剪的晚风。卓禺求徒步来到湖边,眼角处凉凉的,他伸手摸了摸,这才发现是泪水,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无所谓了,眼泪早已经不在乎了。
今晚的星空很美,满天的星星,斗破溢彩,没有了月亮,不需要暗淡自己。
路边的路灯,灯色昏黄的,像是星星落下来的泪水,挂在了冰冷的铁架上,结痂着黑夜涌起的阵阵寒凉,像在祭奠着风吹来的微尘,它们迷失了,落下来静静的,始终微不足道...
卓禺求如孤魂野鬼一般游离在湖岸边,心此时只剩伤痛,呼吸仿佛都戴上了镣铐,他只感觉自己窒息的难受,双腿好像也不是自己的了,只是机械地走动着,而他就想这样永远走下去,可当泪水滑落到了衣襟前,他这才停住了脚步,抬头朝苍穹顶上看去,只见一颗星星哗地一下亮了起来,像是被点燃的蜡烛一样,摇曳着微弱的光。
“地上的一个人,天上的一颗星。地上少了一个人,天上多了一颗星。”他想起了奶奶曾经对他说过的这句话,心兀地抽搐了一下,他始终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胸口堵得难受,再也无法压制自己了,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从他柔软的心底发出:“啊....”
他不知道叫了多久,感觉越来越多咸涩的泪水涌入他的嘴巴里,然后喉咙里,直到他再也承受不住,卓禺求这才停下来使命地咳嗽着,鼻涕和眼泪都流了出来,一切都是真的,确定都是真的,他呜咽地哭着,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是个孩子,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自私任性了那么多年,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妹妹,他们都走了,而自己...
卓禺求踉跄地坐倒在地上,用他那双大手捂着脸,蜷缩着背,好像要把背上生出一个壳,然后自己躲进去。
此刻,幼陵站在离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沈默着,她的眼睛闪烁着泪水,仿佛它们从来没有断过,然后,流撒了一路的伤痛。
她的头发披散着,发丝在风中凌乱挥舞着,带着一些忧伤,像是一群捶胸顿足的哀嚎者,一身黑色的风衣此时在黑的夜幕中瑟瑟发抖,抵不住的寒冷,从心里和心外,一起浸淫着她的全部,仿佛它们都被泡在了冰水里,结成了冰,稍稍触动,伤痛就会牵掣着她全身的每一处。
黑夜中,两个人一言不发,都静默着,幼陵怜惜地看着卓禺求的背影,而卓禺求的目光却投向了湖面很远很远的地方,都是黑漆漆的,他的眼睛看不到什么,向前看只是在掩饰着他的内心,那里住了一个孤独的小男孩,他只能住在自己的心里,然后,把他锁在里面,回忆着,怀念着,因为过去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午夜,凌晨,黎明,天黑的好可怕,路灯的灯光仿佛也疲惫了,幼陵被冷风吹袭着大半个晚上,身体早已经支撑不住了,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喉咙像火燎一样疼痛干燥,鼻子也开始不通气了,她知道她发烧了,可依然不在乎,麻痹的像个木偶一样,呆呆地坐在那里,眼睛看着前面一动不动,雕像般的卓禺求。
卓禺求捂着脑袋,思考了许久许久,直到天空中只剩最后一颗星,天边渐渐泛起了银色的鱼肚白,他才起身转头朝幼陵走过去。
幼陵见卓禺求走了过来,也赶紧站起身,睁大着如小鹿般的双眼看着他,只见才一夜之间,他苍老了几岁,凌乱的头发,拉碴的胡渣,暗黄粗糙的皮肤,布满血丝的眼睛,幼陵心里一个冷颤,心疼的不得了,此时眼眶不由得又红了起来。
只瞧卓禺求面无表情,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半天,沉郁地问道:“记得奶奶最后和你说的一句话是什么?”
幼陵听他这样问,脑袋虽然昏沉,可立马想起了奶奶昨天早上说的那句话,她的心吱吱的,泪水快要垂落下来,幼陵咬着嘴唇,尽量平静清晰地复述出奶奶的最后一句话,“她说...”
幼陵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说不出来一句清晰的话,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了一眼卓禺求,指了指水泥地面,然后,弯腰从地上拿起一块小石子,在地面上用力认真地写着,一笔一划,仿佛是在自己的心脏上刻画着忏悔录,当划出去最后一笔时,幼陵好像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泪水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地面上,只瞧上面写着:“奶奶说,她放心不下你!”
卓禺求看到这些,鼻子又开始发酸,眼睛里湿润地要蒸腾出水汽一般,他抬起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转过身朝前走着,走了几步,他停住了,头都不转,冷冷地说道:“不要跟着我了,你回去休息吧。”那样子像是在对空气里的隐形人说话一样。
幼陵没有应声,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滚烫的热泪又流了下来。
终于,最后一颗星也消褪了光芒,天大亮了,幼陵像是淋了一夜的雨,全身都怠倦了,卓禺求最后的那句话让她彻底疲软起来,奇怪的是此时连泪水都流不下来...
下午的时候,黛子从韩国赶了回来,因为昨天处理杂志社的事情,和韩国那边的合作方开会,所以手机一直关机,早上开机后,得知奶奶去世的消息,她心里很震惊,随后便是难过,现在下了飞机,她一反常态,让司机直接开车送她回家。
到了家里后,黛子这才发现屋里空无一人,她打电话给卓禺求,卓禺求正在上班。
“禺求,你,你还好吧,我,我昨天...”发生这样的状况黛子不知道说什么,此时只想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没有关系,我在上班,不方便,晚上回来再说吧。”卓禺求平静地说着。
黛子应声着,心情沉痛不已,可她知道这沉痛大多数是为了卓禺求,“那好,禺求,我在家里等你!”黛子温和地说着,心中思绪万千。
两人挂上电话后,卓禺求吐了一口气,起身打开办公室的门,朝门外走去。
“恭喜啊,你们修成正果了啊!哎,我早就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肥水不流外人田。小吴啊,你,well done!”茶水间里,小李大着嗓门,无拘无束地说着,伸出手拍打着吴虬烨的肩膀,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吴虬烨淡淡一笑,无奈地说道:“不用羡慕我,你们也可以,不用太过挑剔,每个女生都是一块儿未开凿见光的璞玉,每个男生都是她们的斧凿,我们可以让她们闪光溢彩,她们也可以让我们意识到我们的人生价值...”
“喂,喂,喂,打住,打住,”另外一个男同事白了他一眼,说道:“请讲人话!”
吴虬烨噗嗤一笑,“且行且珍惜吧!”他说道,看着身边的这几个单身男同事,心里本该轻松不少,可依然有些许遗憾。
“哎,不要说的我们这几个很挑剔似的,我们只是暂时不想稳定下来,有时候飘着也有飘着的好处,毕竟不结婚的话,还有选择的权利。可如果考虑结婚的话,那就是给自己找烦恼,毕竟现在的婚姻有一大半都是带着杂质的,说白了都是奔着物质去的,哪里还有什么海枯石烂,白首不分离啊!所以,有了钱,爱情和婚姻同步进行,人生也就圆满了一大半。”小李一副历经沧桑的表情。
“呵呵,你少来了。怎么被情伤过啊?”吴虬烨打趣地问道,旁边的几个同事听他这样说,都来了兴趣,凑到一起眼巴巴地看着小李。
然而,小李叹了口气,半天说了一句:“唉,曾经沧海难为水啊!”
说完摇摇头,吴虬烨巴巴地看了他一眼,“没了?”
“哦,曾经沧海难为水,天涯何处无芳草!像我这样帅到没朋友的人,不愁把不到眉眉的!”说着,小李还臭美地甩了甩头。
“切!”几个人本还想听一些什么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结果小李说了这些废话,个个都散开了,各做各的。
卓禺求从外面经过,听到茶水间欢声笑语的,也不去理会,只是拐了个弯,朝高嘉铭的办公室走去。
高嘉铭此时正在整理交接资料,只瞧他那张红木办公桌上工工整整地摆放着几个分好的文件夹,文件夹下面是键盘抽屉,他用手拉开键盘抽屉,拿起键盘,下面赫然贴着幼陵的一张照片。
确切的说是图片,里面幼陵一身水手服,微笑甜美动人,这张图片是上次他从丢弃的不良品彩盒上剪下来的。
高嘉铭伸手摩挲了一下照片,在这几秒钟,思虑着许多事情,只听门外突然有人敲门,他这才反应过来。
“请进。”高嘉铭说着,赶紧把键盘又放了上去。
卓禺求推门走了进来。
“卓总。”高嘉铭意想不到,卓禺求如果有事找他,通常都是打电话让他过去的,现在他这样主动,高嘉铭有些受宠若惊了。
“嘉铭,我有事要和你商量。”卓禺求开门见山。
高嘉铭点点头,卓禺求毫不客气地拉开他办公桌前面的椅子,说道:“你也坐吧,我们坐着聊。”
高嘉铭坐了下来,只见卓禺求随手翻了翻桌上摆的那几个文件夹,“嘉铭,你挺勤快的,文件整理不是有秘书吗?”
“那是我的工作交接。”高嘉铭微笑地说着。
卓禺求一愣,立刻也笑了起来。
“这么确定吗?”
“是啊,确定。上次已经和您说过了,我很确定。”高嘉铭目光坚定地说着。
“能不能别走,或者,或者你再考虑考虑吧!”卓禺求抬头看着高嘉铭,恳切地说道。
“对不起,我...”
“能不能推迟一下,比如明年七八月份的样子?”卓禺求的目光近似哀求,他的手紧紧地抓住一个文件夹,胡乱地翻着。
高嘉铭为难起来,踟蹰半天,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我家里面出事了,奶奶昨天过世了。”卓禺求平静地说着,眼睛却看向了文件夹里面的资料。
高嘉铭一个震撼,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卓总,我很抱歉,这样的事情...”高嘉铭这才发现自己平日里在谈判桌上的口若悬河到了此时竟变成了笨嘴拙舌。
“我还好,人活着就是要等待死亡的,谁都会死啊,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太突然了,可能需要一段时间去缓冲。所以,嘉铭,你不会在我最痛苦的时候离开吧?”卓禺求说着,抬头看着他,目光里满是渴求。
高嘉铭本来离职有一半原因是因为卓禺求,现在他家里发生了这样的状况,高嘉铭心里也不好过,一时之间,他动了恻隐之心。
“好吧,我考虑考虑,这件事年后再说,卓总,你放心,工作上的事情,既然你信得过我,我就会把它们处理的妥妥当当,不让你过多操心。”高嘉铭说着,此时心里想到的却是幼陵,孙奶奶去世了,她也要走了,她要到哪里呢?
晚上的时候,卓禺求回到家,客厅里,黛子正端着饭菜。
“回来了啊。”她柔声说道,抬头朝他微微一笑,水晶灯下,她如一位安详的天使。
卓禺求的表情温和许多,他脱下外套,把它挂在了衣架上,然后走了过去,只瞧桌面上摆了一些清淡的食物,有蔬菜沙律,速食冷面,速食饺子,还有罗宋汤。
卓禺求心里有些温馨的感觉,眼睛盯着黛子看,感觉自己好像不是那么孤单了。
“今天没去上班吗?”他柔和地问道。
“没呢,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没有第一时间在你身边,对不起啊。”黛子眼眶有些微红,她努力地做出微笑的样子,突然上前拥抱住卓禺求。
“禺求,你不要伤心,还有我呢,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们要一起面对的。”黛子温和地说道,手伸到了他后背的肩膀上,紧紧地揽住。
卓禺求也紧紧地拥抱了她,此时只恨黛子太过瘦弱,自己不能狠狠地用力。
“黛子。”卓禺求温和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头贴近了她的脖子里,柔声说道:“我们要一个孩子吧,两个人太孤单了...”
黛子的身体明显抖动一下,她不愿意,可如今发生了这样的状况,她也只得先缓住卓禺求,不想让他再生气伤心。
“嗯,听你的。”黛子轻轻说道,眼睛微闭,手不禁从他的后背滑落下来,然后伸到自己的衣襟前解开了衣服....
今晚有月亮,月色盈盈,星星点点,可风依然孔武有力,不停地吹打着玻璃窗,呜呜呜地悲号着,像是登门造访的魑魅野兽。
客厅里的灯都开着,亮如昼,幼陵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身上裹了一层厚厚的棉被,呆滞的眼神朝白色的墙壁上瞟去,她的双颊深深地陷了下去,人瘦了一圈。
然而,她不在意这些,白天回来因为太累,睡了一整天,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因为肚子太饿的缘故,她冲了一包燕麦片,喝了个精光。
现在一个人在这个偌大的房子里,幼陵心里包罗万象,刚刚和妈妈打的电话,她好像开心了不少,何诗嘉要结婚了,母亲也急促起来,让她赶快回去相亲。
想到这里,幼陵觉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她瘫痪在沙发上,脑海里一直浮现出孙奶奶的音容面貌,怪自己吗?
泪水从她的眼睛里流出,“对不起,卓先生。”幼陵喃喃自语,声音依然是沙哑的,像是一个丑陋可怜的怪物。
外面的风也许整个冬天都不会停下来,而月亮呢,今晚的月亮不是怎么圆,可过几天不也要圆了吗?
两天后,便是孙奶奶的葬礼,出席的人很少,除了邻里以及要好的朋友,总共人数加起来才十几个人。
幼陵也出席了葬礼活动,和那些到场的人一样,都穿着黑色暗淡的衣服,大家表情都肃穆凝重,幼陵早已经哭干了泪水,可心里依然自责内疚不已。
卓禺求对她的态度虽温和许多,但很明显有了距离。
葬礼结束后,卓禺求过孙奶奶家收拾东西,幼陵也收拾自己的东西。
“这个月的工资我明天就会让小柳拿过来给你,这边会多给你两个月的薪水。”卓禺求淡淡地说着,手小心虔诚地擦拭着一个木制相框,冰冷的玻璃下便是孙奶奶的照片。
幼陵哦了一声,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谢谢,她的身体瑟瑟抖动着,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难过。
“那,我明天领完工资就可以走了吗?”幼陵沙哑地问道。
卓禺求的心抽动了一下,可脸色依然保持平静。
“多住几天也可以,你,你年底回家过年吗?”卓禺求问道,把手里的相框又放回到桌子上面。
“对,回家。”幼陵想挤出一个微笑,然而这才觉得自己是傻了,随即垂下了头,脸上没了神采。
“我记得你家是在湖北吧,年底抢票不好抢,我有一个朋友在航空公司上班,明天我让小柳和你核对一下身份信息,让她给你订一张机票吧!”卓禺求说着,转身目光瞟到了孙奶奶床上枕头边的一条酒红色的围巾。
他走了过去,拿起围巾,“你送的吗?”
幼陵一愣,随后点点头。
“很好,你比我们更用心,谢谢你!”卓禺求黯然说道,把围巾叠的整整齐齐,然后又放回了枕头边。
“其实...”两个人异口同声。
卓禺求抬头看着幼陵,“我知道,其实,奶奶发生了那样的状况,你早就知道的,只是奶奶不让你说对吧。”
幼陵点了点头,咬着嘴唇,眼眶嗖的一下红了起来,心里此时是委屈,是心伤,对的,他知道这些的,可为什么现在要对自己这样的淡漠呢?
“好了,我要回去了。关于接下来工资等方面的事情,如果你有什么问题,明天小柳来的时候,你们谈清楚,我这边年底比较忙,可能没空给你处理。”卓禺求说完,眼睛在幼陵的身上停留一会儿,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幼陵的泪水流了下来,她仰起头,心痛的仿佛是要被挖掉一样,我们结束了...
她呼出了一大口气,狠狠地擦掉了泪水,转身走出了孙奶奶的房间,轻轻地扣上了门,而卓禺求却在楼下驻足停留着。
“我知道了,我去关门。”幼陵沙哑地说道,卓禺求点点头。
两人之间俨然只剩下了雇主和雇员的关系,卓禺求可以不在乎了,可幼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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