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如今我借着父亲的去世离开这座城市,就像当初抛下夏小北逃离安溪一般,一样的决绝。有时我在想如果离开非得借着死亡的名义,那我宁愿随便找个地方扎根生长。
一路望着窗外,像是为了更加深刻的记牢当初仓惶由安息逃离时背道而驰未能看清的随行风景,只是我忘了,没什么是能够在时光中幸免的,那些旧事物的模样也只存在于旧时人的脑中。
不知何时,从镇上修了一条通往村里的公路。我躲在路边蓝色站牌投下的那一小块矩形的阴影中,新铺的乌黑柏油路崭新得像是刚刚下了一场大雨,在蒸腾扭曲的热气下,路面清晰的倒映出远处一辆正朝我缓慢驶来的客车。
它在我面前慢慢地熄火停下,剧烈的轰鸣声如同在提示着它随时可能散掉,车尾不停地冒着气味浓重的黑烟。车上除了司机一个人都没有,我上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仔细打量着车上的一切。
塑料制的浅蓝色座椅的椅背被磨得光滑,像一个个寸草不生的脑袋,而车窗玻璃在时光中泛出一种琥珀色,让外面的事物也随之变了色。车厢内遗留下来的劣质烟草味让我感觉难受,我把车窗拉开,外面急速流动的风像一个巨大的吸盘般将我的头发卷进去。
山道一面靠着峭壁,而另一边便是山谷,我抵着车窗听见风打从山谷呼啸而过的声音,熟悉得就像是当初离开时一直追在我们身后的声响。车开出一段时间之后便可以看见山脚成片平坦的绿地,一缕缕浓烈的白烟从远处的田野中升起,宛若召唤游子归家的炊烟低头闯进我的视线中。
长久凝望时觉得它似一条通往天堂的白色阶梯,我低头看见摆放在我大腿上的父亲的骨灰盒时,心中突然萌生出这种想法。夹杂着烧秸秆气味的风倒灌进车厢中,那是儿时发尖上残留的气味,再次遇见都觉得生疏了许多。
眼睛几乎睁不开,仿佛里面的水分都被风给吹干了,涩涩地疼。从离开起始到现如今已数不清时光的年轮辗转了多少个轮回,在记忆里跋涉了许久,突兀间恍若隔世,而如今细细想来,只觉记忆又重新对折了一次。
司机或许是从后视镜中看见了我狼狈的模样,便开口问道,“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你是过来这边旅行的吗?”这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我的神游,我从回忆中抽出身来,可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到最后只能僵硬地点头。
用手将被风吹乱的头发重新整理好,盘在脑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而他好像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开始对我说他对这边是多么多么的熟悉,然后给我介绍当地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不知他是真的热情,还是只想找个人来陪他消磨掉这无聊而又热得令人心情烦躁的午后。
在车开上直道之后,他竟放开方向盘回过头来对我抱怨说,“我本不该被调到这种地方来的,开的还是这种破车。”他在我惊恐的表情中回过头去,手重重地砸在方向盘上,“不就是开车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而已,想想就觉得来气。”他的语气倒是显得轻松,似在开玩笑一般,可脸上却分明有懊恼的神情。
我也不知该说什么,便侧过脸看着窗外,因一路上都恍恍惚惚的,所以他在耳边的唠叨多数都被我忽略了,后来想想大概也就听清楚了这一句而已,或许他这一路的自述也就只有这么一句能勾起人紧绷的神经。
在将近两个小时之后,汽车才顺利抵达安溪,彼时夕阳已快从山边掉落下去,余晖染红了那些堆积着的云。我伫立在田埂上许久,脚下的油菜花一如往常肆无忌惮的开放,好像我离开的这些年里,它们都不曾凋零。而田间仍是一副小时候的模样,有在田埂上奔跑的孩子,有扛着锄头准备归家的大人。
孩子们成群结队地从我身旁跑过,他们的头发皆被濡湿,脸上是玩了一整天还来不及被蒸干的汗水,手中的袋子里装着好看的蝴蝶,那是他们辛苦了一个下午而得来的战利品。
他们从我身旁路过时都好奇地打量着我,低头絮语,从他们的眉目间我似乎看见了许久之前的自己。只是如今的我已不再是那个可以为了一只蝴蝶而开心一整天的女孩了,他们口中那个“扫把星”可能也已在时光中被磨去了身影,人们不知我的离开,亦不知我的归来。
而我似乎也只有立于今日这种平静而安稳的心情时,才能真正读懂当日所背负的那种小情绪,它被藏于时光身后,在被从记忆中重新翻找出来时迅速漫上心头。
贰.
安溪的夏天是温热而潮湿的,夜幕降临后人们就都纷纷搬着凳子到门口乘凉去了,孩子们都喜欢跑到我家来,拖着父亲,在微弱的灯光下,围成一圈嚷嚷着要他讲故事。
而我永远不会是那群孩子中的一员,似乎永恒的将自己隔绝在人流之外,我就躲在门后,看着那些孩子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然后淹没在夜色中,灰溜溜的逃走。
一个人的时候我喜欢跑到山坡上去看星星,只有微风和虫鸣相伴,安静得令人不忍再有其他的烦恼。夏小北会在很晚的时候也跑上来,他总是知道我的行踪,然后抹着汗水在我面前蹦蹦跳跳,对我讲他今天从父亲那里听到的新故事。
有时讲到兴奋处,他就站起来对着夜空大喊,声音没有受到阻挡,飘得很远很远,没有回声,就这样消散在湿润的空气中。彼时他不会想到,在他兴奋的夜色里,我的泪水化作了天边那些遥远而深邃的星辰,洒满了夜空,每个人都欢欣鼓舞的享受着这种凄美,而我却需要独自一人承受。
累了,兴致消散殆尽了,就像我一般安静的躺着,闭着眼睛浅浅的睡着,像一个怀着美梦的孩子。我侧过脸便能看到柔柔的月光洒在他的额上,显得温润而饱满,而他的嘴角藏有淡淡的笑意,似乎如今这般已叫他心满意足。
我伸手想拭去他侧脸上粘上的草屑,冰凉的指尖刚触碰到他的皮肤,他的睫毛就开始轻轻地眨动,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装睡,但我并不曾缩回手,不管如何我都是如此,在他面前随性地活着。
安溪清晨空气是洁净的,吸进肺部有丝丝冰凉的感觉,悠扬的蓝色平平的铺就在被风吹得很淡很淡的苍穹之上。远处的群山还笼罩在薄雾中,只露出一条黑色的曲折线条。新耕的田地还散发着泥土的清香,可是早有些许星星点点的绿色点缀在上方。溪水安静的流淌着,在晨光中,像洒满了金子,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夏小北还在我的身旁安静地熟睡着,连发梢上都沾染了露水,湿嗒嗒的头发就这么凌乱地散落在耳畔。我移身过去,伸出脚轻轻地踢了踢他的大腿,把他从睡梦中唤醒,因为要是让他那个伟大的奶奶看到他夜不归宿,估计又要惹来一顿挨打。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当然不是我所期盼的回家,而是扒光衣服,□□的冲进安溪里先洗一个澡。这种场景我见的实在是太多了,因此也没有什么可避讳的。
记得小时候和他一起过来游泳时,我还当众指着他的下面问他,“小北,你那是什么东西啊,我怎么没有。”就这么一句话引得周围的人捧腹大笑。
夏小北当即就脸红了,他支支吾吾地回答,“这个等你长大就明白了。”说完转过脸去不敢再看我,似乎连他的厚脸皮都无法抵挡住周围人的起哄声。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夏小北脸红的样子,完全不像他平常雷厉风行的性格,不过倒也挺可爱的。
河里的石头上有很多黑色的小蝌蚪,它们总是不疾不徐的摆动着细细的尾巴,只要把手合起来,一把便能舀起许多,有时夏小北甚至会带上一个小桶,然后捉一大桶回去给鸭子吃。
那时刚好赶上夏天,他每天午后趁着大人们睡觉时就拉着我去捕蝉,用他自己制作的简陋的网具。我们只捉那种会叫的,让它叨扰一个下午之后便放走。傍晚的时候就到油菜花田里去捉蝴蝶和蜜蜂,那时人会很多,整个田埂上到处都是乱跑的孩子。
有一次我直接用手去捉一只超大的蜜蜂,当然结果就是被蛰。当时夏小北就着急的拉着我的手往那只被蛰的拇指上吹气,挺舒服的,也不疼,只是感觉麻麻的。
然后他找了一个瓶子,背过身去给我尿了满满一瓶黄色的液体,上面还悬浮着泡沫,关键是他还边摇晃边说,“赶快把这个淋上,明天就好了。”
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所以就算打死我也不干,我回他,“算了吧,反正我也不疼,这么恶心的东西你还是自己拿去享用吧。”
然而仅仅过了一天,那只被蛰的拇指由于发炎便肿得跟红烧猪蹄似的,又大又红,以至于夏小北看到的时候就笑话我,“你看,叫你不信我,现在肿成这样后悔了吧。”
我却倔强地说,“谁说我后悔了,这样不也挺好的,至少别人没有。”然后便伸出大拇指朝他炫耀。
他只是露出粉红的牙龈看着我笑,没有再说话。可那天下午他就跑去给蜜蜂蛰了,相同的位置,然后他兴奋的跑到我面前,把那只红肿的手指举得高高的对我说,“这样才般配嘛。”
现在想来只觉感动,因他口中所谓的般配其实就是陪我享受痛苦,或许在他心里坚定地相信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不至于那么孤独。如今,时光已然跑出去很远了,可在回忆深处,他却仍是干净的模样,而且异常耀眼。
叁.
我抱着父亲的骨灰盒快速地从巷子里穿过,街道两旁的老房子大多都已经拆迁盖成了新楼,就连儿时那些踩过的水坑如今都已被水泥填满了,偶尔会有雨燕低空从我身旁飞过,就像在我身上嗅到了熟悉的气味一般。
在穿过几条看似没什么不同的巷子之后,我回到了自己家,那所老旧的房子。看着这栋承载了我幼年所有时光的老屋心中突然百感交集,墙壁被雨水侵蚀得露出里面大块的花岗岩,上面那些儿时留下的涂鸦早就隐于岁月身后了,疯长的青苔把原本干净的小院装扮成了绿色,屋顶四边翘起的飞檐趾高气昂。
轻轻地推开门,门上落下的灰尘揭示着我离开这里已有许久的年月了,而门框上父亲亲手书写并贴上的红联不知何时化成了灰烬,滋养了这满院疯狂生长的杂草。记忆中的一切仍是那么清晰,可在时间的轨迹下却早已无迹可循。
推开门进去就是那一面以前悬挂着母亲和哥哥遗像的墙壁,上面的钉子虽已锈迹斑斑,但依旧深深地扎根在石灰里,蜡黄的墙壁上还是依稀可见当时挂着东西的痕迹。
我找了一条破布,然后在院子的井里打了些水,简单地擦拭那正对着门的柜子,上面早已结了一层厚厚的灰,用湿布一抹上去就像在黑板上画了一条重重的白线一般。
我把父亲的骨灰暂时安放在以前摆放母亲和哥哥灵位的地方,然后点了三支不知道过期了没有的香,插在落满灰尘的香炉里。我住回了以前的小阁楼,破旧的木楼梯依旧像以往一样,只要踩上去就会理直气壮的叫嚣,仿佛我把它踩疼了。
黑暗狭小的阁楼里充斥着时间腐朽的味道,刺鼻而难闻,让人忍不住就想用手捂住鼻子,不过这种味道里多多少少夹杂着往日里漂浮于此的思念。站在门口的我像被两个截然相反的空间分隔开,微弱的光线照射进去,就像声音无端地闯入真空里一样,毫无征兆的便消失了。
伸手拽开门边墙壁上的开关,灯不停的闪烁了很久最终才亮起来,就像一条奄奄一息的生命在做垂死的挣扎。借着这只衰老的灯泡,才得以把这个幽闭的空间同外面那个亮堂堂的世界衔接起来。
小心翼翼地踏进去,里面的地板上结了一层厚厚的灰,一颗颗蟑螂屎如同记忆,散落在地板上等人来认领,还有老鼠叼来吃剩的食物以及粪便,角落里结满了大大小小的蜘蛛网,上面还残留着许多干枯的昆虫尸体。
也许命运于我就如那一只只蛰伏于网中央的蜘蛛,安静地等待着我们这群弱小的生灵掉入他们事先设好的陷阱之中,然后将我们吃的一点不剩。
只是简单的清理了一下,一切就又回归到以前的模样了,只是面对弥漫在空气中挥之不去的味道,我也束手无策。我原本是不住在这的,从小我就一直和父亲睡在一起,睡前他会给我讲小故事哄我睡觉。
但是后来有一次听小黑那群死孩子说,“昨晚去听夏老师讲故事,故事里的男主角和一个女的睡在一起之后就生了一个小孩。”当时我吓得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由于还小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怀了父亲的孩子,然后铁青着脸躲在夏小北的身后直哆嗦。
小黑见我这幅模样就过来吓我说,“扫把星,你不会是有了夏小北的孩子了吧。”然后招呼剩下的那些男孩围着我起哄。
我当时就被吓得哭着跑回了家,夏小北从后面追上来拉着我,“你别听他们乱讲,那要是真的你不早就得大肚子了。”他一直这么不着调,所以这句话我也没有放在心里。
后来我就搬到阁楼上了,父亲一直顺着我的性子,也没有问我原因,当然我也不会告诉他,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害怕。我承认我自己是害怕大肚子的,另一方面我对于父亲给那群死孩子讲故事心里形成了一种抵触,那时就一直觉得那些睡前故事是我和父亲两个人的秘密,可是他却把它公开了。
本来父亲想把楼下那间房留给我,他自己要搬到阁楼上,但是我耍小性子把枕头和被子都搬走了,率先占地为王。可第一天在上面我就被冷得睡不着。而这一切已在脑子里存留了十几年,不经意间想起,却发现好像只是做了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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