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块儿勉强咽下嘴里的血沫儿,咬着腮帮子开口:“姓徐的,你要杀要剐就给爷爷个痛快的,别在这儿演这么一出,爷爷被你们逼到这般地步,今次能脱身不说,逃不了下辈子老子也要连本带利讨回来!”孟寒李满一人一脚,将刚刚鼓足了劲爬起来一些的刘大块儿又踢回了地上,硕大的身躯滚了好几滚才停下来,生生将骂的那几句话的愤怒值给降了好几个档。
徐粲摸着下巴看孟寒:“二愣子,你见过我爷爷吗?”
孟寒呆呆摇头,然后神情肃然:“老大,就算我没见过先......您爷爷,刘大块儿也绝对连他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
徐粲满意地点头,这二愣子关键时候一点也不愣。他又转向李满:“满哥,你见过我老子吗?”
李满神情比孟寒还要恭敬,还带了那么点愤懑遗憾和追思,半晌才回答:“见过,人中龙凤,天人之姿。”
徐粲暗自思忖了一把:天人之姿?不知道自己这副皮囊继承了多少?然后他笑着走到大头灰老鼠一般的刘大块儿面前,微微弯腰,让刘大块儿看着自己的脸:“听到没,你当不成我爷爷,也当不成我老子,你现在啊,就只能当孙子!”
刘大块儿还要再起来,就被徐粲一脚踩住了命根子,登时疼得脸如白纸。
“不过要是有你这孙子,我爷爷和老子一定从地底下蹦出来教训我一顿,所以啊,你连孙子都当不成!”刘大块儿不甘心被如此欺辱,但命根子在人家脚下,他能做什么?徐粲脚下微微用力,接着道,“我不爱下狠手,也没心思跟你们这群老古董计较什么,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到我身边的人,你说,我该怎么从你身上讨回来?咱西启有没有什么西启十大酷刑之类的,我现在兴致来了,很乐意挨个给你试一下!”
刘大块儿又疼又怕,豆大的汗珠顺着胖乎乎的脸颊流下,冲刷处一道道青白痕迹。
孟寒李满第一次见徐粲这么狠厉的样子,都是惊诧在当场,不过他们心里更多琢磨的是:西启有十大酷刑这种东西吗?都是什么来着,他们也很有兴致看一下。程远的眼光,也有意无意地在这里停留了片刻。
“当然了,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你要是开口说一些话,说不定我心里听得不爽,也就没那兴致陪你耗了,怎么样,想好说什么了么?”徐粲收了脚,在刘大块儿倒吸着冷气准备挪一挪的时候,又准确无误踩上,“刚刚脚麻了,活动一下。”刘大块儿看着徐粲明媚的笑容,一口气没吐出来差点憋死。
“满哥,拿张纸,说不定小胖胖还写的一手好字,咱们也瞻仰瞻仰。”徐粲一摆手,已经从愣怔中回过神来的李满便拿纸去了。徐粲审人的方式挺文雅的,不见血,不喊痛,如果忽略那只放在别人命根上的脚的话。
刘大块儿被徐粲一会儿孙子一会儿小胖胖的称呼弄得头皮发麻,脑子里一片浆糊,都有些搞不清他到底想让自己做什么了。他娘的自己躲了这几月,刚刚回到别院休息休息,被窝还没睡熟就被杀手闯了门,本想着爬狗洞出去又被翻墙头的徐粲一脚踹翻,被绑到这里来当面□□,这他奶奶的到底是倒了几辈子的霉,被这些要命的衰神惦记了这么久。
“大块儿啊,你瞧瞧,这数月不见,你好像清减了不少,这腰带都松了。”等着李满拿纸笔的功夫,徐粲松开刘大块儿,开始在他身边绕来绕去,刘大块儿被他扰得脑袋更晕了,徐粲还在喋喋不休,“不过这也是好事,我看你不年轻了吧,得有四十了吧?不对,想你平日一定是大鱼大肉,美酒美人,身体肯定五六十了,这人一老啊,就怕高血糖高血脂,还是瘦点好,省得哪天眼睛一闭,就再也睁不了了。”唐僧附体的徐老大念念叨叨,简直是要将刘大块儿逼疯的节奏。
谁家审犯人是靠嘴的啊?大家都是江湖人,给来个痛快的,成吗?!
孟寒在一旁打了个哈欠,但还是给力地瞪圆着眼,老大好口才,得仔细听着!程远已经开始无聊地盯着树上的鸟窝看,刚刚还沉寂的小鸟似乎被徐粲惊动了,窝里传来动静,不时有草沫子掉下来,想落到程远身上,被他不着痕迹地避开。
“其实,我对你还是很有感情的。”徐粲还在继续,“要是没有你缠着和我争地盘,怎么会闹到县衙?不闹到县衙我又怎么会认识桑桑,说起来你也算是我的大媒人之一了,于情于理我好像还没送你媒人礼吧,我不喜欢欠人情,这样,你说你想要什么,只要你不狮子大开口,我还是负担得起的。”
刘大块儿脑子已经彻底不管用,闻言竟然回了一句:“当真?”
徐粲勾唇一笑:“那岂会有假?大家都是男人,一口唾沫一个钉!”
刘大块儿一双小眼登时泛出亮光,脸上的赘肉惊喜地颤动起来,他语气有些迫不及待:“那你放我走!”
徐粲脸上登时露出一抹犹豫的神色,刘大块儿紧追不舍:“你刚刚说要还礼,一口唾沫一个钉!”徐粲支吾着不开口,似乎当真在计较这事的可行性。
程远再一次躲开一星儿叶片,转头看了一眼说得正欢的这边,又撇开脸去,一个脑袋笨的还不如一只睡鸟儿的人,看了脏他的眼。
徐粲面上为难,心里却乐开了花,媒人礼?小爷是傻了痴了还送你媒人礼?这智商真是枉费自己跟他周旋这么长时间了,还不如回屋盖被子睡个大头觉。
“是这样,大块儿啊,你瞧瞧你现在,身上有伤,衣衫不整,还有杀手追杀,我就是放你离开,你能去哪儿呢?谁会收留你呢?”徐粲一脸我把你抓来是为你好的表情。
“大人会帮我!”刘大块儿高声喊道,可是话一出口他就愣在了当地。
徐粲听到自己想听的话,满意一笑,转身回到桌边坐下,在灯光下注视着面如死灰的刘大块儿,缓缓道:“大人?”刘大块儿哆嗦着身体不说话。
“咱柴阳有多少大人?”徐粲转头看着孟寒,眨巴着一双桃花眼。
“颜县令啊!”孟寒毫不犹豫。
徐粲摇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孟寒:“二愣子啊,我知道你对桑桑敬重,但我还是提醒你一句,这么肆无忌惮地在我面前表现出你心里时刻装着桑桑,不怕我吃醋吗?我好像打小就听喜欢吃酸的来着。”
孟寒脸色一变,扑过去为自己喊冤:“老大,我跟颜县令之间是清白的,我对老大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我虽然没什么学问,但老大之妻不可欺还是懂的......”
徐粲:......自己没事跟二愣子开什么玩笑?!
主仆两个还在僵持,一道白色身影忽然飘过来,然后院子里就响起了一阵凄厉的喊叫声,紧接着是小鸟展翅的声音,片刻之后才消停下来。
徐粲看着树下的鸟窝,再看看软倒在地瘫成一团的刘大块儿,最后目光落到一旁正在不紧不慢擦手的程远身上,无奈开口:“你这样让他怎么签供画押?”这些武功高手断人手筋脚筋是很简单,不知道接回去是不是也这么利索。
程远扔掉手绢,挤出一个字:“快。”
徐粲摇头叹气:“面瘫啊,你要是觉得我最近抢了你风头你就直说,别用这种方式刷存在感成不?打扰到人家鸟儿好梦了都。”
李满一手举纸一手拿笔的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又把东西默默收回了身后,他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字:操!
最初的激痛过去,刘大块儿脑袋反而清明了不少,方才徐粲的戏弄他也搞清楚了,但话一说出口,一切都已成定局。现在自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把话说清楚得个痛快,要么死撑着熬到最后一刻。反正最后的结局都是死,刀头舔血的日子过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真正走到这一步,没想到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徐粲对着程远长吁短叹了半天,终于还是狠不下心,他毕竟不是轻贱人命的古代人,现代法律的观念早已深入他心,真要他动手取人性命,又哪里有那么容易?纵然男儿血性,可沾满鲜血的双手,再去拥抱自己所爱之人,未免有些玷污,有些失纯。
“罢了,刘大块儿,你写下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签供画押,你我之间的恩怨便一笔勾销。”
刘大块儿疼痛难忍,颤抖着恶狠狠道:“姓徐的,老子要是相信你,除非脑袋被驴踢了!”别怪刘大块儿不相信徐老大,刚刚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呢。
“你瞧瞧,都说了你做不成我老子了,不怕这两位将你脑袋拧下来让驴子踢着玩啊!”徐粲看着愤怒值快要爆表的孟寒李满二人,对刘大块儿的不识时务也真是无语了,急于解决此事,他也不想与刘大块儿再多做麻缠,“你觉得以你现在的处境,有什么值得我好欺骗的?我不跟你计较,是因为你不值得我为你犯下杀戒,我还要和桑桑活长命百岁,你会有什么下场,我一点也不关心。”
刘大块儿面色惨白地张着嘴儿在地上呆了片刻,徐粲的话像根鞭子狠狠地抽在他身上,枉自己一直视面前人为对手,先是毁了自己数年基业,后又与世家那些伪君子勾结,阴谋陷害,东躲西藏,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可人家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甚至不屑动手杀他,何为挫败,刘老大此时小有体会。
“徐粲,你够狠,杀人不见血,老子败在你手里,认了,二十年后,咱们再比过!”万念俱灰的刘大块儿啐出一口血来,横肉埋藏的眼眶中光芒有如利剑。
徐粲长长地叹了口气,对李满招手:“去找沈均过来,替他接好手脚。”
李副堂主一副憋屈的样子,为毛老子台词没几句,却老是做这跑腿的活计啊?综合上次经验来看,会不会等自己把沈均架来,刘大块儿早死翘翘了呢?
孟寒那脑袋瓜子转不过来,走到徐粲身边道:“老大,咱们真的要放过他啊?”
徐粲点头:“只要他说出我想知道的,我自然说到做到。”
孟寒懵懂:“那他害你的事呢?咱就不算账了啊?”
徐粲意味不明地一笑,越过孟寒看着站在他身后的程远:“害我的人多了,我要是一个个跟他们算账,还不算到天荒地老,我又不是傻子才不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大把大把花好月圆的时间,我还是和我的桑桑潇洒红尘去吧!”
程远表情晦暗难明,孟寒却是恍然大悟地点头:“老大,您这话真在理!”
徐粲笑眯眯地拍拍孟寒的肩膀,打了个哈欠:“二愣子啊,你最近长进不少,放心,等老大我把桑桑办了,就办你和那个小书童的事!”
孟寒虎脸一红,急忙辩解道:“老大,我对停云就像哥哥对弟弟一样,您别多想!”徐粲笑得猥琐:“放心吧,虽然你比他大了十来岁,但也不至于有人说你恋童的。”
程远没耐心在这儿听他们掰扯这个,冷眼一瞥就要回去。
“哎哎哎,你先别走!”徐粲喊他,程远不耐烦地回头,徐老大心中一口气叹得能灭火,自己好心替你创造机会,你摆脸子给谁看呢?!“忙了大半夜,累死我了,你把他带下去吧,让沈均给他接好之后,看着他签供画押就成。”徐粲伸伸懒腰,一副给个枕头就要就地躺下的范儿。
程远站着没动,眼下他们的身份和关系尴尬而别扭,徐粲怎么放心将这事交给自己做?
“对了,摆平这件事之后,你们四个好好商量一下回京的事,我也不大认得路,一切就都交给你们了,过完初七咱们就动身。”徐粲想了想又补充道。
“这么着急?”开口的是孟寒。
“归心似箭懂不懂啊?”徐粲白他一眼,要不是想着以后能与桑桑安安稳稳地生活,把这该死的隐患先除了,谁乐得千山万水去那什么鬼京都,虽然他估计着不会有多少危险,但总归也是件麻烦事。
孟寒撇撇嘴,他再傻也知道徐粲说这话是在敷衍人。
徐粲惊讶地看着他撇嘴的表情,张了张嘴道:“二愣子哥,这年头卖萌可耻你知道不?”
酝酿了大半天情绪的程远被他们的对话带的跑偏了八里沟,索性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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