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

第252章


安-124的前起落架折叠起来,伸出两个支架使货舱地板平面前倾三点五度,便于卸货,货舱顶部那两个起重能力为十吨的吊车,地板上两部牵引力为三吨的绞盘车,往来穿梭的叉车与上百个工人忙忙碌碌地通力协作,所有的货物似乎就在一眨眼的时间里就被卸了个干干净净。
迎接他们和货物的是老朋友了,手指上纹着四根刺青荆棘的康斯坦丁.克洛文。
距离机场大约五十英里的地方,克洛文的家族仓库就像一连串灰黑色的甲壳虫那样趴伏在一个隐蔽的低凹处,孩子看到的"卡车"拖带着几节装着集装箱的挂车一部紧接着一部地驶近灯火通明的仓库,集装箱被直接打开,里面特制的航空金属箱与木箱被卸下来,在仓库的地面上挨个摆成一个歪歪扭扭的正方形。赤裸着纹有骷髅、圣人和镣铐的上身,身强力壮的男人们立刻开始干活--检点箱子里的货物--一万三千枚203毫米炮弹、五千发反坦克火箭、一千支科尔特点四五口径自动步枪,三百具火箭发射器和两千万发子弹,以及装着奇形怪状组件的箱子,粗壮无缝带螺口的钛钢合金钢管,撑脚或支架,管路、泵和阀门,闸门,履带,轮胎,只有在这行浸淫已久的人才能一眼看出这些东西能组装出什么来--五部203毫米口径的自行榴弹炮。
无论货物信息还是集装箱和金属箱上贴着的标示都是"煤炭和采矿设备"和"汽车零件"。
克洛文家族的人检查的非常仔细,曾有几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在此类交易中往箱子里面装废铁或石块,确定没有问题后,康斯坦丁与别西卜握了握手,就像犹太人在袖子里做买卖那样,这代表着这笔生意已经完满地成交了。
安东尼.霍普金斯站在佩皮的身后,克洛文与他视线交会了短短一秒钟就分开了,在上一次见面的时候,霍普金斯还只是个需要到拉斯维加斯筹集学费的医学院学生,而他还只是个不受家族重视的浪荡子弟。康斯坦丁.克洛文手里有他的资料,他知道霍普金斯现在是比桑地家族一个重要的外围人员,他的儿子和比桑地家族的继承人一起长大,是他的朋友与没血缘的兄弟,等他大学毕业,会为比桑地家族工作,也许今后还会成为家族的顾问。
他和别西卜.比桑地一样,今年都是十六岁,两个进了酒吧也点不到酒精饮料的小孩子,康斯坦丁.克洛文不舒服地想,但他们已经真正地开始涉入家族事务了。
这是他二十年前才能做到的事情,二十年后,他仍在原地踏步不前。
"回城堡。"他对司机说。
克洛文家族的当家人和其他暴徒的首领一样,喜欢住在偏僻而辽阔的地方--一座建造在悬崖上的城堡,能够俯视奥尔洛萨和城市边缘为了开采钻石而掘出的庞大的人工坑。城堡的每一块石头都是从另一座距离这儿有着上千英里的,大概位于十五或十六世纪的古老建筑上拆除下来的,建筑师和工人耗费了整整三年时间才将它重新复原在这里,架设上水、电、卫星与警报系统,城堡里住着的人都是可信,可靠,能干而又警惕的。
作为克洛文家族的继承人,康斯坦丁当然能在这里占有一个仅次于主人的好房间,他的房间很大,富丽而奢华,地面上铺着厚实得能够埋掉脚面的地毯,墙面上挂着精美的织毯与出自于名家之手的装饰画,将原有的墙面遮的严严实实,一点缝隙都不漏,笨重的四柱床被厚重的深红色丝绒帐幔拥护与笼罩着--它看起来就像只廉价的珠宝盒子,所有的家具都是深棕色的桃花心木的,打着蜡,墙角里的玻璃柜子里摆设着银器。
康斯坦丁对此深恶痛绝,他喜欢的是金黄色的榉木与桦木,装饰要简洁明快,充满家庭气息,但他也不可能拒绝这份殊荣,想要这个位置的人太多了。
他检查了一下壁炉,写字台抽屉,床头柜与枕头下面枪,都是他最喜欢和熟悉的勃朗宁M1935自动手枪,9毫米口径的,枪身粗狂,敦实,弹匣满满的,拿在手里很沉。这把枪让他想起拉斯维加斯天堂宫的新主人,那个红头发的年轻人喜欢的也是勃朗宁,天堂宫的原主人肖恩.巴蒂尔死的不明不白,每个人都知道是他的私生子犹大懒得再去等上二十年了,但没人敢说出来。
犹大的年纪只有康斯坦丁的一半,别西卜的年纪是康斯坦丁的三分之一不到,嫉妒与不甘心就像是毒蛇那样啮咬着康斯坦丁的心,他摩擦着雕刻着花纹的定制枪,情不自禁地幻想着扣动扳机,在那颗干瘪萎缩的脑袋上打出个大洞时的情形--他有时甚至会因此而bo起。
他放下手枪,走到电话机旁边,上面有6个内部通讯按钮,一个按钮上写着"夫人",他提起话筒,按下按钮。
"夫人睡了吗?"他说:"我回来了,一切顺利,请问夫人想要见见我吗?我说,现在。”
电话那头的人告诉他夫人正在小会客室里等着他。
夫人的小会客室紧挨着她的卧室,算是套间的一部分,中世纪的城堡并不适宜居住,能让它变得讨人喜欢还得归功于现代化的各种电器设施,新风设备一刻不停地往这个封闭的房间里打进新鲜而微凉的空气,但每次走进这里,康斯坦丁都只能感觉到沉闷与阴郁。
夫人坐在一把她最喜欢的椅子里,她的大拇指上带着一枚钻石戒指,上面的金黄色钻石有十克拉,这还是康斯坦丁送给她的,七十周岁的生辰礼,在送出这枚戒指的第二天,他有听闻夫人秘密传召了她的私人医生,他满心希望这是个衰亡的征兆,可惜的是一个星期后夫人就活蹦乱跳地出席了一个重要会议。直至今日,她也没露出一点点七八十岁老人该有的样子,不耳聋,也不眼花,骨头硬如钢铁,还有三十颗牙齿,去年还长出了一颗新牙,每晚都会喝上一杯葡萄酒,有人猜测,她现在的记忆力应当大不如从前--见他的鬼去吧,她每年都给那些权高位重的新老"朋友"寄卡片和礼物,既不需要别人提醒,也不需要翻看通讯录,手写的贺卡永远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涂改。
康斯坦丁查过资料,活得最久的人是一百三十三岁,一想到夫人也会活的那么久,他就止不住的恐慌。
贴身女仆给夫人垫了好几个枕头,她是被夫人从黑拳拳台上带回来的,只有双腿叉开时你才能确定她真的是个女人,她的身体庞大的就像是一块钢铸的立方体,浑身都是结实的肌肉,动起来的时候却灵活的就像只猴子,她对夫人忠心耿耿,夫人亲自教她如何用枪。
假如他真要动手的话,康斯坦丁想着,俯下身去吻了吻夫人的手,手上的皮肤冰凉而松弛,他一阵恶心--他必须先支开或杀死那个女仆。
而且夫人肯定还有其他保护自己的办法。
她的房间康斯坦丁也很少进来,但他不敢四下打量,他垂着眼睛,毕恭毕敬,就像个犯错的小学徒那样详细地叙述了今晚的每一件事情。
夫人显然很高兴听到这些,她精神奕奕(该死的精神奕奕)地倾听着,不时地打断康斯坦丁的话。
"切加勒.比桑地那小家伙如今是个什么样儿呢?"她兴致盎然地问道:"我听说他近几年胖的厉害,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我记得他也算得上是个美男子。”
"切加勒.比桑地没有来,来的是他的儿子,别西卜.比桑地。”
"我不记得他有结过婚,那个小小家伙怎么样?”
"还很生涩呢。”
"小孩子就是该笨头笨脑的才可爱,"夫人说:"我讨厌那些自作聪明的小杂种。”
康斯坦丁适时地闭上了嘴,虽然他很想问问这些自作聪明的小杂种里有没有包括她的亲生儿子--他们的敌人在私下里给夫人起了个绰号"红背的荡妇",暗喻她就是个藏有致命剧毒,会吞掉配偶的黑寡妇蜘蛛(这类蜘蛛中最毒的一种脊背上有着红斑)--夫人对此嗤之以鼻,她做的要比黑寡妇蜘蛛做的多得多了。她是克洛文家族的女儿,她的父亲曾以为她的唯一用途就是用来联姻,很快他发现自己错了,他的女儿有着她的兄弟也无法企及的冷酷与智慧,她嫁了三次,第一次是家族的行刑师,第二次是家族的顾问,第三次是附属家族的独生子,她利用兄弟与丈夫之间的矛盾,说谎,挑拨,离间,把他们耍的团团转,在老克洛文的儿子全部死光之后,她干掉了自己的老父亲,然后是自己的第三任丈夫--她先后生了五个孩子,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在儿子长大到能够与她争夺权力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下了杀手,一个没留,女儿是个温顺的小姑娘,但她的女婿野心勃勃。
人人都说康斯坦丁是个幸运儿,他和克洛文夫人只是远亲,她却在几十个小子里面一下子就挑中了他。
Dragon(龙) 第两百五十五章 奥尔洛萨 (2)
康斯坦丁.克洛文的脸上又是肿胀又是麻木,就像是被人来回扇了几十个大耳光,他没别人那么聪明,反应也有点迟钝,但他懂夫人的意思,她挑中他,就是因为他是最蠢的。
夫人似乎没察觉到养子的羞惭与忿怒,她伸出手,百无聊赖地转了转那颗镶嵌着金钻的戒指:“那么说,你已经和他们确认好,用钻石来付账啦?”
“是的,”康斯坦丁说:“钻石又小,又轻,想要变换成现金,或是用来抵押都行。”
“他们想要切割打磨好的完成品还是毛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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