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寻,何寻

74 第七十四章 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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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建国说到这里,突然站了起来,生硬地对乔柳说:“乔小姐,你过来一下。”
    他把“小乔”的称呼换成“乔小姐”,其中流露出的生疏与敌意,何岸王哥他们都马上察觉到了,投过来的目光中带着担忧和不解。
    乔柳却根本没听见,自从听到医生说的那几种情况,她的心就碎成了几片。
    如果何寻术后失去记忆,那是不是就再也记不起她,成为陌生人?
    如果大脑损伤,他那么聪明的人,以后就成傻子了。
    如果一直昏迷不醒,则会成为终生缠绵病榻的植物人……
    无论哪一种,都不再是她的何寻。
    但是,和最后一种比起来,都不要紧!
    只要他还能活着!
    如果世界上真有第八号当铺该多好啊,乔柳愿意把她自己的爱情、智力、健康乃至生命等等都拿去变卖,换取何寻的。只要他还能好好的,好好的活着……
    她沉浸在痛不欲生的虔诚祈祷中魂游天外,直到被何岸推了好几下,才像个木偶被提了线似的茫然抬起头来。
    何建国把她领到手术室的走廊尽头。只有他们两个人。何建国面沉如水,乔柳恍若游魂。
    “乔小姐,我问你。何寻他昨晚到底是为什么半夜冲出去?”
    乔柳头脑还混沌着,话听在耳里要费力地回放一遍才能听懂,没接上话。
    何建国寒着脸,紧盯着她又问道:“我听说,昨天晚上,你问人要了两副手铐。是不是?”
    哦……是。我好后悔啊。何宋一定是用手铐对付过何寻,要不何寻不会被刺激出那么大的反应。我怎么早没想到呢……乔柳慢慢回过魂来,痛心疾首地想。
    “听说何寻跑出去前,还大声骂了你。有人听见他骂你恶心、变态,是不是真的?!”
    他骂的不是我!乔柳惊醒,在心里大喊。但她又无力反驳。昨晚别人看到那情况确实都会以为何寻是在骂她,她如果说不是,何寻骂的是何宋,何建国只会觉得她是在推卸责任,泼污水给别人。何况何宋的事还牵扯到乱|伦之嫌疑,骇人听闻,她也不敢随便乱说。
    “我不在乎你什么家境,什么条件,只要何寻喜欢你,你也真心实意的爱惜他,就可以。”何建国悲愤地说,“可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敢这样作践他。”
    “我的儿子已经不需要用婚姻去换取什么。我本来想,那么多名门闺秀他不喜欢,看上的偏偏是老家的一个普通女孩子,好巧,也挺好。我父母和大哥当初都希望我娶一个温柔贤淑的本地姑娘,两个人恩恩爱爱本分过日子就行,我没有听他们的话。现在何寻却替我做到了,这也就是冥冥中的缘分吧。”
    “可谁知道,你背地里竟然是这样的。出身不高,胆子倒真不小啊!你竟然敢这样作践何寻,你凭什么!”
    仿佛被打到了最敏感的痛脚,何建国一张极英俊的脸愤怒得扭曲起来。
    “我告诉你,没有人敢这样对我儿子!何寻即使娶的是韩珂,是罗晴,或者是别家的随便哪个千金大小姐,都没有人敢这样对何寻!!”
    乔柳总算听明白了,敢情何建国也以为他们用手铐是在玩s|m性虐待之类的事……还是她s|m何寻。
    “何寻是我儿子,我很了解。他从小心肠就软,又被他姥爷送去跟苏老学了几年国学,被仁义道德那一套东西给教傻了。表面看起来强,实际上是宋家所有兄弟姊妹中最重情义的一个。他也没有恋爱过,第一次爱上人,就恨不得掏心窝子的对你好。但是你不但不珍惜,竟然还利用他的这种弱点,想用这么恶心变态的办法来降住他,让他臣服你,我告诉你,你打错算盘了!怪不得何寻气成那个样子跑掉,是个男人都不会受得了。他出这场车祸,都是你害的!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非让你偿命不可。”
    乔柳呆呆回过味来,原来何建国这么多年,心里其实也有心结。他当初被戴上绿帽子去娶首长的千金,恐怕也并非出于自愿,只是打落牙齿和血咽,自己一直视为奇耻大辱。婚后妻子又处处对他颐指气使、盛气凌人,他这口窝囊气已经忍了二十多年了。自己忍辱负重费尽心机往上爬,是希望儿子不用再受他受过的气……现在却听说何寻竟被一个平民女孩欺辱得更狠,不气炸才怪呢。
    “不,不是您想的那样的!我……”
    “你不用说了。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何建国打断了她,冷冷道,“你不就是想说,你还怀着何寻的孩子吗?实话告诉你,要不是念在你怀着身孕,我现在就已经让你好看了。”
    “不是!我……”
    乔柳急得还要争辩,胳膊却突然被人拉住。原来何岸瞧出情况不对,悄悄跟了过来,正听到他们后面的这些话,连拖带拽地把乔柳拉走了。
    ·
    “大哥,你拉我干嘛啊?”乔柳急哭了,“不是他想的那样的,我怎么可能舍得作践何寻!我……”
    “我知道,我知道。”何岸连声安慰,压低了声音道,“但你别和他争啊!他们当初是先入为主,以为你怀孕了,却没想起来要真检查过。现在小寻又出了事,更没心思查证这一茬。可是你万一急起来惹得他更生气,叫来医生给你检查身体,发现了怎么办?!你没听见他说要不是因为你怀孕,他早收拾你了吗?小寻现在还在手术室里,护不了你,他妈妈本来就讨厌你,他爸再要收拾你,那可怎么办!”
    乔柳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所以你就先别争辩了,好好等着,一切都等小寻做完手术再说吧。只要小寻能醒过来,他自然会和他爸解释清楚的,误会解开了就没事了。”
    ·
    可惜,天不从人愿。那些献尽了乔柳一切虔诚的祈祷,也没有奏效。
    何寻手术后,在icu重症监护病房里整整待了三天三夜,才被宣布脱离生命危险。但是,他没有醒来。
    整个专家治疗组都说,手术做得还是很成功的。这么惨重的伤能救回命来已实属不易。但何寻到底还能不能醒过来,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三天是乔柳生命中最难熬的三天,在情绪的极度悲痛紧绷之下,她的身体也承受不住,肠胃功能、免疫系统等全部紊乱,什么都吃不下,或者吃了就想吐,从不长痘的好皮肤都起了一脸红包。整个人憔悴浮肿得简直活像鬼。但也因为这样,何建国他们倒是没有起疑。
    乔柳其实不在乎他们起不起疑,反正何寻都这样了,她还怕什么呢?他们如果发现了,狂风暴雨尽管来吧。说起来也的确是她干了蠢事,才害何寻出车祸的,怎么惩罚她都无所谓……只要何寻还活着,她还能陪在他的身边,就别无所求了。
    但是,她没想到连如此微小的这么一点点乞求,她都保不住。
    这天,乔柳正在病房里配合护士帮何寻换药,不停对他说话,用一切能用的办法尝试唤醒他。王哥进来报告,何寻的私人律师周律师带着一个什么首席理财顾问来到了医院,指名要求见她。
    乔柳茫然,不知道这两人所为何来。何寻出事后,他那家投行里的高层,包括董事会其他成员们都来探望过,还安慰了让亲属不用担心,何寻的地位不会受到影响。他们那家投行业内顶尖,应急机制完善,足以应付目前的意外状况。而何寻的能力无可取代,大家会耐心等侯他的归来。
    投行都能等,律师却为什么来,还指名找她?乔柳心里没底,便让王哥把他们先请到病房外的家属休息室,她换完药再过去。
    这间休息室是何寻从icu里转出来后,所住的高干病房配备的。地方挺宽敞,但平时几乎只有乔柳一个人用,她每天衣不解带地守在何寻病床前,累得受不了时才进去眯一会。可谁知今天一走进去,只见盛况空前,挤满了乌泱泱的一堆人。
    自从何寻出事以来,他所有亲人里只有何岸是最够兄弟的,陪的时间最多。何建国在这换届和□□的风口浪尖上太忙,挤不出多少时间,有心无力。何母一如既往的冷漠,她每天倒是都会去医院另一座楼的另一间高干病房看宋老爷子,看何寻的次数却寥寥可数。宋景行等表兄弟们最让人齿冷,不但连做做样子都懒得做,听说还幸灾乐祸的庆祝过。
    但是,宋家这些人漠不关心何寻的死活,对他的身外之物倒是时刻密切关注着。一听说有律师上门,居然全跑来了,还跑得这么快。
    乔柳进去的时候,正听见何母在大声说:“周律师,你们要搞清楚,何寻他还没有结过婚。和那个女人毫无关系。他出了意外,我和他爸才是他最亲的人,分遗产的话也理应我们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你们现在却找她是要干什么?”
    被围在中间的周律师约摸四五十岁年纪,花白头发,一张口就透出律师特有的严谨。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先确认道:“您是何寻先生的母亲,宋楚云女士吗?”
    何母没好气地说:“是。”
    “宋楚云女士,我有几点要向您声明。”周律师严正地说,“首先,何寻先生并未死亡,目前只是昏迷,他的财产不能叫遗产。其次,没有立过遗嘱的遗产才适用于您所说的法定顺位继承,但何先生金融精英,风险意识强烈,对他的所有个人资产早有安排。第三,我们今天找乔小姐,要谈的是何寻先生早前赠与她的那一半财产,与你们无关,你们无权干涉。”
    “你说什么?!”何母惊怒道,“他什么时候给了那个女人财产?!什么一半?!”
    她回头向乔柳厉声喝道:“你这个小狐狸精过来!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们说清楚!”
    乔柳也呆住了,想起正是何寻出事的那天晚上,他曾开玩笑和她说起过,为她准备了能“砸死丫们”的婚前财产。但她实在没想到,数目之大竟然占到了何寻所有资产的一半。
    “而且是好的一半。”周律师确认她的身份后,看着她说,“乔小姐,何寻先生赠与你的都是优良资产。信托基金保障了你稳定的、高品质的生活用度,房产、商铺、度假山庄、旅游村等有租金收入,有营业收益,这位林顾问今天就是来向你汇报的,他是何先生特意为你安排的理财专家,你有什么不懂都可以问他。还有,这些财产你可以任意处置。何先生留给自己的那一半则多是股票、基金、股权期权等,有的风险较高,有的需要他本人苦心经营,还有的本身附带协议,不能随意转让或变卖。总之,简单来说,就是他把容易赚钱换钱的几乎都给了你,乔小姐你得到的,都是最好的。”
    乔柳的眼泪一颗颗落了下来。她当然知道啊,何寻给她的,永远是最好的!
    但是,现在他不好了,再多的财物,又有什么用呢?
    在场的其他人却个个脸上变色。何寻曾对她说过,他给她的东西能把表嫂们羡慕嫉妒死,可实际上,连宋景行等表兄们现在都眼红得要抓狂了。扎向她的眼光全像尖刀一样。何母更是气得脸都绿了。
    “不可能!”她对乔柳怒吼道,“你到底给何寻下了什么降头!我不信他会这么神经!”
    “不是神经。”乔柳痴痴地说,“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何寻一直都是这么好,没有人比他更好。”
    “来人呀,给我把这个女人赶出去!”何母暴怒地一边招来警卫员,一边对护士长说,“你们给我听好了,她不是何寻的亲属,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不许她再来医院。我不许她再接近我儿子病床半步!”
    “不!你不能这样!”对乔柳而言,万箭穿心不过如此!
    何母冷笑地指着她的鼻子,发狠道:“我有这个权利。今生今世,你别想再看见何寻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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