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卿羽凝望着尉迟澄,难得一脸认真,郑重其事道:“他真的真的是你同母异父的哥哥。太后亲口告诉我,暮文是她亲生。”
闻言,尉迟澄抓住凌卿羽的手略显急迫的解释道:“那是她为了取金羽令不得不骗你的谎言。金羽令煞气强大,必须真正的陈曦后人方能避过。而暮文若正常拿取令牌很可能会丧命。她为了万无一失,才编出那套话术,让你相信她,从而用白雪直接拿到令牌出地宫。”
看到凌卿羽坚定的摇了摇头,尉迟澄面前渐渐一片昏黑,从小到大,对他真正好的人只有那个他叫了二十多年的父皇。然而有一天,母亲突然出现告诉他,他不是父皇的儿子。在他坐上皇位的时候,他为他的身世满心愧疚,为自己不是父皇的儿子充满罪恶。
此刻,凌卿羽却说,父皇真正的儿子是帮他来复辟陈曦的暮文?不可能,绝不可能是这样,尉迟澄仍在垂死挣扎:“母后说,暮文从小就随着我……我父亲身边最得力的人手长大,完全是被当做继承人培养。如此悉心,所以他绝不可能是大硕的皇子。”
看来太后给尉迟澄营造的世界还真是完美呢!同样是儿子,一个扔在野地,一个捧在手心。凌卿羽反手按过手背上的大手,平静道:“你可知,太上皇在哪里?”
尉迟澄心下一沉,面上不为所动:“父……他在雾山行宫。母后答应我会让他安养晚年。”
凌卿羽叹气,低头沉默片刻后无奈一笑:“中秋那日夜里,你不是问我去了哪里吗?我其实是见到了太上皇,在宫里见到了他。”
凌卿羽紧紧握着尉迟澄的手,将太上皇告诉她的真相娓娓道来,接着,她温声安慰:“我知道这些事情,你一时难以接受。或者你根本无法尽信。所有的一切并非因为你造成的,你不用觉得对不起太上皇。而且太上皇知道真相后,并不怪你,他见我只是希望我把真相告诉暮文。他无法忍受自己的骨肉为陈曦的未来赔上一生。”
一阵风吹过,半开的窗户瑟瑟抖动,吱吱的声音似是打进了二人心中。
尉迟澄垂目也不知道望着什么,不言不语。良久后,他抽出被凌卿羽握着的手,淡淡问道:“那你这么些日子为何没有任何动静?”
凌卿羽诚实回答:“我原想让我爹联系外公,让外公告诉暮文。可后来鹤宫没了,外公也不知所踪。”
“后来怎么告诉他的?”难怪她前些日子常常心不在焉,他竟会错了意。
“没再告诉了,没有合适的人传话。”凌卿羽不以为意的耸耸肩。
“你要去找他吗?”轻飘飘的声音,显得不太真实。
“不了。”虽然很想很想他,可这不是个好主意。
“怕被母后知道,对凌家不利?”她呆在他身边一直一直都是因为家族吧。
“不是答应了给你一年的时间吗?哦……原来你改主意了。”看着一脸消沉的尉迟澄,凌卿羽不忍心再给他的世界徒增更多的灰色。笑嘻嘻的开起了玩笑。
她知道,尉迟澄的虽然外表冷冰冰,内心却是温暖美好的。他虽看惯了太多尔虞我诈虚与委蛇,可他并没有随波逐流。只因他一直被太上皇和太后隔离在一片相对纯净的土地。当周遭的一切变得面目全非,对他这种人的打击,便可想而知了。
“所以,你是希望我去告诉他?”尉迟澄仍旧执着这个话题。
“不必了。他应该知道他不姓陈。”凌卿羽口吻笃定。
真相知道了并不告诉对方,却很确定对方一定知道真相。这,难道就是心有灵犀?尉迟澄心下不甘状似随意询问:“你如何这般肯定?”
凌卿羽一步步分析道:“鹤宫的使命是守护陈氏后人。鹤宫弟子之前已经为他所用,可在取了金羽令后,外公就遣散了一众弟子。出了地宫时,他找外公单独聊了一会儿就重病卧床。他病的很蹊跷,外公却一口咬定他是为救我而伤。所以,我猜测,他和外公那时已经发现他身世有问题。最终,外公答应帮他保守秘密,他同意鹤宫退出棋局。”
尉迟澄微微扬起了头,失神的向后靠了靠。他拥有了暮文的江山,暮文因为一个可笑的骗局为他铺着路,甚至帮他拿到了金羽令。他应该很开心才对,可他为何会于心不安,竟觉得自己如同丧尽天良的禽畜。半晌后,他深深叹道:“我们该如何破了这盘棋局?”
凌卿羽心中感动,她一早就猜到以尉迟澄的性情肯定不会落井下石,她双眸认真的直视着他:“尉迟澄,你有没有什么梦想?”
“梦想?”冷不防被问,尉迟澄有点反应不过来。
“例如,做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啊。为大硕开拓多少领土啊。武艺超群儿女满堂啊……等等等等之类的。”凌卿羽手舞足蹈的解释着。
尉迟澄目光渐远,抿了抿嘴,思索半晌后轻轻道:“我自小就一个想法,也不知道算不算梦想。如果我可以再有一次选择,此生绝不愿,生在帝王家。”
接着,他望向了凌卿羽,浅浅笑道:“所以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开始嫉妒你,非常非常嫉妒,嫉妒你的洒脱嫉妒你的无忧无虑。宫宴再次相遇后,我就总是忍不住去关注你去跟踪你。明明觉得自己行为很愚蠢,却仍是停不下来。直至最后,我就再也不能将你从脑海里轻易抹去。因为嫉妒竟然爱上一个人,呵,你会不会也觉得非常可笑?”
凌卿羽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她完全不知道尉迟澄曾经偷偷的跟踪过她,不知道尉迟澄一早就已经喜欢上她。他说爱,他是说他爱她!从小到大,从没有一个男人对她说过爱。就连该死的大骗子,半句喜欢都不曾对她说过。
忽然间,她心中非常非常害怕,尉迟澄带给她的感动和震撼让她越来越不知所措。她怕,怕自己有一天会动摇,怕她会不知道自己真正在乎谁真正爱着谁。
看着呆愣的凌卿羽,尉迟澄灿烂一笑,捏了捏她的小脸:“还有三百二十六天,够了。”
无论她如何决定,一年,该够他回忆一生了。
凌卿羽却一脸惊吓,真的够了啊!她要怎么办啊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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