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望西楼

(五)


“唔。”沅曦睁开眼,身旁全是黑水,黑水似乎在升高,已经及她颈脖,身上是那样的无力,周围一片漆黑,她甚至没有办法念动咒语将自己救出,稀薄的空气,让她再一次体验到了窒息般的感觉。
    “咚咚”沅曦撑起身子,勉强触碰到头顶的东西,坚硬的触感,让她一愣,静下心,似乎能听到身旁有什么东西划过水面的声音,还伴着尖利的声响。
    “咚”忽然装着沅曦的东西似乎开始升起,沅曦撞在壁上,身下的水开始慢慢褪去,周围依然一片漆黑。
    “砰”有点点烛火的光亮,有些刺目,沅曦慢慢适应,才看清面前的一切。
    “沅曦。”一个戴着银面的男子紧紧抱住她。
    “啪”“你是谁?”沅曦推开男子,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才发觉自己竟身在一口黑色棺材里面,一座白玉的桥上,不停有魂魄飘过,每一个都是呆滞的表情,似乎都看不见他们。
    “是我。”男子有些愣神,摘下银面,露出一张刀刻般的容颜,赤色的瞳里写满的伤痛。
    “你是,烜珩?”沅曦有些不可置信,见他轻轻点头,才扑入那怀中,泪一滴滴落下。
    “沅曦,对不起,我来晚了。”烜珩轻轻安抚,赤瞳恢复了墨色,浓浓的情意。
    “呜呜,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为什么,这么久才来找我。”沅曦泣不成声,自从她回了天界,再没有见过烜珩,龙泽不希望她再与妖魔有联系,只有她自己知道,对烜珩是有多想念。
    “放开她。”烜珩还未出声,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沅曦推开烜珩,才看到一身干涸血迹的西珏,俊逸的面上,一双星目,很是冰凉。
    “西珏,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沅曦跨出棺材,着急地跑到西珏身边,上下打量,没发现伤口,才安了心。
    “我没事。”西珏换上柔和的光芒,挂着一抹浅笑,余光依然戒备地扫向烜珩,宽大的身躯不着痕迹挡去烜珩的目光,
    “沅曦,此处乃是冥界,我们还是先回凡间。”烜珩嘴角挂着苦涩的笑,看着亲密的两人,是那般刺眼。
    “嗯。”沅曦自然而然牵起西珏的手,三人一个烟尘消失在冥界。
    奈何桥,恒河水,无数尸骨在黑水中划过,他们在寻找,一个可以代替他们徘徊在河水中的人,一副黑棺,已经伤痕累累,满是划痕。
    “咳,西珏,他是烜珩。”三人倚靠在石桥边,西珏和烜珩毫不掩饰地对视,空气中火光四溅,沅曦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宁静,有些尴尬地出声,却引来两人的侧目。
    “一个妖魔而已。”
    “一个屁大的仙而已。”烜珩毫不退让。
    “你说什么?”西珏挑眉,隐隐有发怒的迹象。
    “西珏,天快亮了,我们还是先回天界吧。”沅曦横在他们中间,生怕一个不小心,在人间造成一场浩劫。
    “嗯,下次,你若再这般,不听话,我就不带你来人间。”西珏的面容有些缓和,伸手蹂躏沅曦的墨发。
    “知晓了,别再弄乱我的头发了。”沅曦嘟着嘴小声抗议。
    “走吧。”西珏牵起沅曦的手,脚下升起云团。
    “烜珩,七夕节,花灯会见,莫忘,忘,忘,忘…。”沅曦转过头,看向烜珩,还未说完,脚下的云疾驰而去,只留下长长的尾音。
    “沅曦,许久不见,你已不同。”薄唇轻启,一字一句,是那般轻柔,那般苦涩。
    战神府。
    西珏黑着面,拉着沅曦直奔一处小院,小院内开满了红色的洛神花,娇艳欲滴,西珏不爽地踹开门,巨大的声响让沅曦瑟缩颈脖。
    “咕噜。”将沅曦丢在房内,灌下一壶水,西珏的面色才有所缓和。
    “西,西珏,你,你生气了?”沅曦绞着衣角,瑟瑟地看向西珏。
    “哼。”西珏回以一个冷哼。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离开结界,不该不听你的话,不过,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别生气了。”沅曦转了个圈,示意自己现在很好,坐在西珏身边,挂着讨好的笑。
    “你还要与他过七夕,逛花灯会?”西珏看着眼前放大的容颜,芙蓉面上升起两团红晕,有些尴尬地侧开目光。
    “啊?”沅曦一愣,无法适应西珏的转变。
    “咳,今晚你就在这休息吧。”未等沅曦说话,西珏匆匆关上房门离开。
    “嗯?西珏究竟是怎么了?嗯?难道,他刚刚,是,是画本里说的,吃醋么?”后知后觉的沅曦有些顿悟,想起西珏刚才的反应,心里如吃了蜜一般甜。
    走在战神府中,西珏有些气恼,连路边的小石子都这般碍眼。
    “该死的,她究竟什么时候认识这个妖魔的,还这般亲密。”西珏觉得心里有一股闷气发不出去,一脚踹飞了一颗石子,正中一只在树上栖息的蓝鸟,直接栽下树,不省人事。
    “等等,那妖魔,很面熟,好像似曾相识。”西珏揪起眉,然后一阵风刮过,再也没有他的身影,树影下只有一只蓝色的鸟一动不动躺在那,微风吹过,一片树叶落下,覆盖住了那一抹蓝羽。
    墨轴展开,美人跃然纸上,挂着浅浅的笑,满目柔情,身后是满池荷花,墨轴跌落,西珏跌跌撞撞出了阁楼,尘封的画卷,美人依然,只是蒙了尘,嘤嘤小篆“素手纤纤,莘澜君华”
    天大亮,沅曦伸了个懒腰,捻了个决,换了一身水蓝色衣裙,墨发用绸带束起,从锦盒里取出一枚白玉簪,上面雕刻着洛神花,是西珏送予自己,沅曦很是珍惜,从未戴过,不知为何,今日,她却想戴着它,给西珏一个惊喜。
    沅曦踏着欢快的步子走出小院,洛神花迎着朝阳,开得正好。
    “嗯?”忽然看到树影下,有一抹蓝色,揭开树叶,才发现是一只蓝色的小鸟,沅曦轻轻抱起,蓝鸟闭着眼眸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小小的身子微弱得起伏,不知为何,沅曦有种油然而生的亲切之意,对着那鸟儿吹了口仙气,咬开指尖,一滴嫣红的血落在鸟儿口中,很快消失不见。
    “扑腾”蓝鸟睁开眼,慌张得扑腾翅膀,在树枝间乱撞,有些晕头转向。
    “咯咯。”沅曦看着蓝鸟的动作,捂着肚腹咯咯直笑,蓝鸟一头撞在树枝上,休得落下,沅曦正好接住,轻抚它的毛发。
    “你这只傻鸟。”蓝鸟似恢复了神智,站在沅曦的手心,拍打得翅膀,像一只炸毛的公鸡,蠕动的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说出的全是鸟语。
    “公主殿下,天帝请您回宫。”一个侍卫站立在沅曦面前,面色有些肃穆。
    “发生何事?”沅曦心突突直跳,仿佛有什么事情发生。
    “属下不知,请公主起驾。”
    “嗯,傻鸟,莫再撞晕了。”沅曦将蓝鸟往空中一抛,蓝鸟展开翅膀,绿豆般的小眼怒视着她,沅曦轻笑,然后跟随那侍卫离开。
    “战神西珏,残杀天界长公主,手段残忍,令人发指,感念其父,战功赫赫,守卫天界,剥其战神之位,受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断其仙骨,打入凡间。”
    “轰隆”“轰隆”天界炸开一道道沉闷的声响,一声声,震在心上。
    “住手,都给我住手!”红绸祭出,拦住了一道倾天而下的天雷,瞬间焦黑,化作片片,依然还有一丝落在那身月白上,沅曦冲入邢台,一把搂住那身月白。
    “西珏!”看到冲入邢台的女子,行刑的腾龙不敢再降天雷。
    “沅曦,你来做什么,走。”西珏侧目看去,难掩心中欢喜,转瞬换上拒人千里之外的冷。
    “我不走,西珏,我不会走的,无论如何,我都陪着你,我信你。”滚烫的泪水从肩膀滑落,灼烧了西珏的肩头,烫伤了心。
    “沅曦!快回来。”
    “父王,你该知西珏不是这般无情之人,他身上的魔血已消,混元镜上显示的未必是真。”沅曦执拗得抱着西珏,不肯放手。
    “沅曦,你乃天界公主,不可无状,来人,带公主回来。”
    “父王,我知,凤倾之死,定要有人才承受,若你定要如此,那我才是罪魁祸首,凤倾是因我而死,就让我承受这刑罚,龙神,请降天雷。”沅曦挥手设下结界,挡住了上前的侍卫,一双水剪瞳,写满了倔强和决然,紧紧将西珏护在怀中。
    “沅曦,你快出去。”西珏伸手推,却发现沅曦固执地抱着自己,纹丝不动。
    “沅曦,我最后问一遍,你到底过不过来?”龙泽动了怒。
    “父王,对不起。”沅曦带着愧疚和坚持看着龙泽。
    “好,龙神,行刑。”龙泽背过身,负手而立,再不去看,心是那般疼。
    “轰隆”紫色的天雷而下,西珏将沅曦搂入怀中,穿过沅曦和西珏的身躯而过,沅曦身子一颤,咬着唇不肯发一言。
    “曦儿!住手!”龙泽终究敌不过内心的煎熬,转过身,看到靠在西珏怀中苍白的小脸,一样的执着,和白璃一模一样,刺痛的龙泽的心,他再也顾不上帝王之尊,跑上邢台。
    “父王,曦儿从未求过您,您可否从轻发落?”沅曦抬眼,有些虚弱,但依然直勾勾地看着龙泽,眼中全是乞求。
    “好,父王答应你便是,曦儿!”得到了龙泽的应允,沅曦含笑闭上了眼眸。
    日光透过窗,洒下一片光辉,月白色的纱幔微陇,沅曦眉头轻皱,睡得极其不安稳,冷汗泠泠,沾湿了鬓角。
    梦中,西珏一身月白,血迹斑斑,苍白的脸颊,周围一片混沌,他就站在云雾间,是那样的飘渺,那样的虚无。
    “沅曦,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去看花灯,还有一事,我从未告诉过你,沅曦,我喜…。”话还未说完,云雾便将西珏包裹,不见踪影。
    “啊,西珏。”沅曦弹起身子,捂着突突直跳的心脏,环视周围,发现已身在自己的闺阁,穿上绣鞋,下了床。
    “公主,您醒了!”一个小丫头正好正门来,惊喜得看着沅曦,慌忙搀扶她起身,
    “香堇,西珏怎么样了?”沅曦像溺水的鱼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香堇的手臂。
    “公主,您昏睡这几日,陛下甚是担忧,奴婢还是先禀告陛下的是。”香堇有些刻意,慌乱地避开沅曦质问的眼眸。
    “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西珏出事了?”沅曦想起梦中西珏与自己告别的景象,她的心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无法呼吸。
    “没,没有。”
    “你不说,我亲自去问父王。”沅曦推开香堇的阻拦,只穿了一件里衣就奔去找龙泽。
    “公主!对不起了。”香堇看着远去的沅曦,却露出一丝笑容。
    “公主,您不能进去。”金殿前,侍卫拦住沅曦。
    “都给我滚开!”沅曦此时已经满是戾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手上祭出红绸,挥开阻拦的侍卫,撞开门,正埋在书桌前的龙泽抬起头,一愣,示意侍卫退离。
    “父王,你…”沅曦气势汹汹径直跑到书桌前,她看到那书桌上放着一副画,那是她的娘亲,再看龙泽时,还能看到他来不及收回的柔情和懊悔。
    “曦儿,你醒了便好。”龙泽收起画卷,爱怜得拉住沅曦的手,俨然是一个慈父模样。
    “父王,西珏到底怎么了?”见龙泽如此,沅曦的话语有些软,龙泽握着的手一僵,望着沅曦的样子,欲言又止。
    “父王,您答应我,会从轻发落的,西珏是不是…。”沅曦抽回手,有些冷然地看着龙泽,这让龙泽的心倍感寒凉。
    “他已下凡历劫。”
    “历劫…。”
    “曦儿,父王也无法,凤倾乃是龙族和凤族的血统,我必须给凤族一个交代,这样对西珏来说是最好的,等他历劫归来,还能成为战神,守卫天界…。”
    “若是回不来呢?”
    “曦儿…”
    “我知晓了,多谢父王。”沅曦仿若被抽干了灵魂的木偶,她也不知是怎么离开,摇摇晃晃,竟不自觉走到了瑶池边,瑶池内,荷花依然是那样美好,身旁却再也没有那个相护的人。
    “西珏!”沅曦对着一池荷花大叫,却再也没有回应。“咚”一支白玉簪落入瑶池中,沉入水底。
    “玉簪!”沅曦脑海中一片空白,翻身跳入瑶池中,急速下落,才勉强抓住那白玉簪,玉簪上雕刻的纹路是那样的清晰,沅曦露出一丝浅笑。
    “沅曦。”水中出现一抹清影,伸出手,带着浅浅的笑容,一双星目是那样的温柔,他就在那等着自己,沅曦伸出手,想握住那双透明的手,就在此时,握在手中的玉簪发出耀眼的光芒,沅曦才如梦初醒,面前再也没有那个月白清影,她出了瑶池,浑身湿透。
    “西珏,等我。”沅曦握紧玉簪,朝一个地方奔去,水印在她脚下蔓延。
    朝凤殿
    “公主殿下!”门口的婢女看着浑身湿透的沅曦惊呼。
    “我要见天后娘娘!”虽落魄,但难掩一身威严,婢女不敢停留,进门通报。
    “公主殿下,娘娘请您进去。”
    一身华贵,发丝一丝不苟,凤娆端着茶杯,端庄地坐在凤椅上,看到进来的沅曦,有些惊讶,很快换上了一副关切的模样。
    “曦儿,你怎么来了?怎么这副样子?”
    “天后娘娘,我甘愿下界,与西珏相伴,等他归位之时,便是我消散天地之时。”沅曦已经不想去应付凤娆这副虚假的面容,直截了当说出了心中所愿。
    “曦儿,你胡说些什么,你乃天界公主,怎能因一个罪臣,失了公主尊贵,今日,就当我从未见过你,快些回殿休息。”凤娆起身,扶住沅曦,一派慈母的样子。
    “天后娘娘,凤倾之死,我要负上最大的责任,我不过是一个小偷,偷去了父王对她才宠爱,偷去了她身为天界公主的骄傲,天后娘娘,我信西珏,凤倾不是他所杀,您丧女之痛,我知已经无法弥补,若我一命可偿凤倾之死,我甘愿,只盼您能许我与西珏相伴,只要他顺利度过劫难,我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沅曦噗通一声,跪在凤娆面前,是那样的坚毅。
    “好,既然你如此固执,本宫便如你所愿。”看着沅曦与那白璃如出一辙的脸,指尖狠狠嵌入掌心,凤娆恨不能就此拍死眼前这个夺去本该属于凤族一切的女子。
    “多谢天后娘娘,还有一事,若西珏平安归位,还请娘娘赐他忘情水,忘记我的存在。”沅曦恭敬地嗑了三个响头,凤娆就这样站着,没有任何回应。
    “娘娘,其实,我娘亲不及您,她拥有的,只有与父王短暂的相处。”沅曦起身,在踏出殿门那刻,背对着凤娆说道。
    凤娆抬起头,只看到那出尘的背影,她竟有一瞬的失神。
    天界大公主莫名死于人间,混元镜现,乃战神西珏所为,天帝大怒,然则因前战神君澜之战功,特赦其罪行,从轻发落,判其下凡历劫,天界二公主与战神西珏早已情投意合,知其下凡,生死相随,一同下凡,只盼相守,天帝失两女,悲从中来,将自己困在金殿之中,朝政由太子龙皓暂代。
    朝凤殿
    “司命仙君,陛下所命,西珏要历几世情劫?”凤娆端坐在殿前,凤目微闭。
    “回娘娘,三世即可。”
    “本宫怎么觉得不够呢?”凤目微睁,迸发出慑人的光芒。
    “娘娘听错了,是十世,十世。”
    “嗯,天界战神当无欲无情,若是缠绵儿女私情,流连凡间,实属不妥。”
    “娘娘之意是…”
    “十世相遇,十世有缘,十世分离,应能助西珏堪破情劫,才能还天界一个冷酷无情的战神。”
    “是,小神即刻书写命缘,交由娘娘过目。”司命仙君擦去额角的冷汗,颤颤巍巍离开。
    “娘娘。”幕帘后,转出一个女仙,圆润的脸颊,小巧的五官,乍看之下,是那样的天真无邪,可惜,眼波间流淌的是阴邪的光。
    “香堇,五百年间,你皆在沅曦身边伺候,如今她下凡,怕是无法适应凡间事物,此番,你也去,也好有个照应。”凤娆靠在椅上,有些慵懒。
    “奴婢,是,多谢娘娘。”有一瞬,香堇眼中闪过怨恨的光,很快她又低下头应下。
    “嗯,出去吧。”关上房门,凤娆才睁开眼,嘴角扬起冷笑。
    “娘娘,太子殿下求见。”
    “进来吧!”凤娆站起身,整理一番,看不出喜怒,声音有些冷。
    “儿臣参见母后。”龙皓有些意气风发,扬起的唇显示他心情很好。
    “啪”“母后,你…。”龙皓捂着左脸,不可置信,凤娆又给了他一个巴掌。“啪”
    “这一巴掌是替你妹妹给你的,这一巴掌是本宫给你的。”
    “母后,你知道了,混元镜,你…。”龙皓看着有些颤抖的凤娆,瞬间明白了一切。
    “若非如此,如何能瞒骗这天界众人,皓儿,凤倾是你亲妹,你如何能下手…。”
    “母后,正因为她是我妹妹,我是天界未来之主,将来要统帅三界,如何能因她任性妄为,毁去我前途,沅曦与妖魔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要是西珏对凤倾情深意长,倒是无虑,可惜,若西珏因此不再诚服天界,妖魔虎视眈眈,您莫忘了,云战虽沉寂,五百年前,古战场,还有一人。”
    “龙皓,你最好给本宫风风光光继承天帝之位,凤族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多谢母后。”
    十世情劫,月白清华,洛神倾城,终是有缘无分,战神归位,前尘皆忘,洛神花散,魂魄四散,然眉宇间那枚洛神花印记早已得灵识,脱离本体,不甘十世无终,飘荡天地间,上古战场,化作瑶草,落叶归根,只待那身月白。
    千年间,万物变幻,唯有血河流淌,冲刷了一切记忆,她也忘了,自己是谁,为何在此,好像在等一个人,可是为什么,他还没来。
    画面一黯,一切静默。
    “现在你知道了一切,也是时候回归。”
    “原来,我既是沅曦,也只是她一枚魂魄。”我眼角滑落清泪,心彻骨的疼,晃晃悠悠起身,苍白的手指伸向那个静静躺在玉床上的女子,她是那样的安详,她嘴角的笑容是那样的温暖,栩栩如生,只是那眉宇间一片空白。
    我觉得有一双手包裹着我,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舒服,仿佛,我本该这样。
    “西珏,再见了,我叫红瑶,红色的瑶草。”我笑了,天地间黯然失色。
    “父王!”烜珩跌跌撞撞冲了进来,再没有那个红如骄阳的女子,怅然若失。
    “烜珩,如此,才不枉你离魂入凡身,失了心魂,不负你十世相随,带沅曦走吧。”银面落下,一张白如纸的脸,没有一点血色,一双赤瞳仿若经历风霜后,再没有光芒,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带,嗅着还残存的幽香。
    “对不起。”这一声,不知是对烜珩所说还是对锦袋中的芳香所说,他已经走出幽深。
    “对不起。”烜珩看着静躺在玉床上的人,他已经分不清,那是沅曦,还是红瑶,伸手触碰那眉宇间红得发亮的洛神花印记,是那般烫。
    相隔不过一米,玉床上,一袭月白,紧闭的双眸,温润地容颜。
    一盏闪动着幽光的魂灯漂浮在半空,魂灯启,莹莹绿光顷刻飞舞,慢慢汇聚成一个光团,落在月白身影上。
    “哥,你赢了。”烜珩深深看了眼那月白,带着释然的笑,慢慢走向初升的日光,身上的黑衣渐渐褪去,如仙般乘风归去。
    青竹环绕,一袭蓝衣,腰间挂着拇指大小的白玉葫芦,望着一望无际的云海,忽然,心一阵瑟缩,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心间流逝。
    “痴儿,徘徊世间千年,饮下孟婆汤,迈过奈何桥,本应放下执念,如今,三世相救,你该偿还的皆已还清,随本座回去吧。”
    “师尊,你曾说过万事皆有因果,前世种何因,今生便结何果,为何善人无法结善果,谁道上天竟是这般不公平,徒儿不甘心。”
    “痴儿,一切皆是命,冥冥中皆注定,生或死,皆有命数,天地玄数,不是你我可堪破。”
    青竹林间,云雾缠绕,白雪纷扬,一抹红装,广袖飞舞,带起雪花片片,那一场白雪,染白了一袭红妆。
    花结。
    ------题外话------
    终于写完结局,泪流满面,知吾笔触略稚嫩,但吾甚喜笔下每一个人物,结局依然秉持苍凉,至于,最后,是否美满,由君书写。
    插播广告!
    秉持着尽量不刨坑的态度,推荐新作短篇小说合集苏暮经年纪事,因着喜爱中国古代那些传奇女子和一段段荡气回肠的爱情,尝试着创作,每一篇都是独立的故事,能写多少,我也不知,但希望有一篇能打动你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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