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风玲

第58章


两个互补、互助,又互相影响的人。
“梓凡,前面路口左转好吗?”我突然说。
他疑惑“右边才是公寓方向啊,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我跟他卖关子,其实只是想带他去认识那个七八年前的谭若水罢了。
车越往前开,穿校服的学生也越来越稀少,想必是已经清校。不远处还亮着几点灯光的楼,便是我和沈风玲的母校,也是我和她栽了太多记忆的土地,这里的一草一木好像都能让我想起些什么来。、
“这里是……”
“这里是我毕业的高中”我隔着校门外的栅栏,指着里面位于偏僻角落的亭子“那里就是过去的谭若水一个人吃饭的地方,因为恐怖的校园传说,没有人敢去那里,也因此多了份安静给我,虽然我最不缺少的,就是安静。”又指着顶处的天台,说道“那里,是几年前的谭若水一个人默默抹眼泪的地方,当年的她也是个忍不住泪的傻瓜,积攒的压力就在那里释放。”又指着一楼那面没有一丝变化的画室门,说“那里,是我费了最多时间的教室,整整三年中,有三分之二都是在里面和石膏像还有形形色色的罐子度过的。鼻子里从未离开过石膏和石墨的味道,嘴巴里也从未离开过咖啡、可可,还有茶。”
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我说着,自己曾经的故事。我接着说道“直到有一天,画室的门被除我以外的人打开,她进入了为我所用的画室,也进入了为我掌控的心。”
“沈风玲。”他轻声回应。
我点点头“没错,沈风玲,若不是她走进我的画室,闯入我的生活。我想,到现在我都还会是个郁郁寡欢的阴暗女人。不会和你这样并肩对话,更不会为中林文化这样的公司画画。”
他轻轻勾起我的手指“那下次见到她,还真是要请她吃一顿上等佳肴。感谢她把这样的你带到我身边。”
我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望着夜幕降临的校园内,一切都黑洞洞的,但又好像能够清晰地看到一切。
他问我“这么一段时间,改变的不只有你一人,我也变了很多不是吗?”
我撇撇嘴,调侃道“你哪里有变?还是那么挑剔、那么爱找茬、那么麻烦、那么多问题。每星期不从你嘴里听到一句‘这什么鬼东西!剪了当抹布!’就好像少点什么似的。”
他无奈地挠挠头,那是他习惯性的动作,慌乱的时候总会出现“哎哟!能不能给你未来孩子的父亲留点颜面,不然要我如何教育子女?”
“子……子女……”我抽搐了两下嘴角,不可置信的看向他“我从没说我要嫁给你,就算我以后倒了几辈子霉和你登记结婚,也不想生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熊孩子养!你这么一只熊孩子已经够我崩溃了,两只熊孩子,我会崩裂的!”
池梓凡玩笑似地露出爽朗的笑“那就生一个和你一样的孩子好了,和你一样的话,三个四个我也不会觉得累。”
我狠狠踹了他的腿骨,不顾他痛苦的表情“还三个四个?当我母猪生产呢?!一个接一个!”
他没说话,揽着我的肩膀,静静地望着夜空。海边的星空可以清晰地捕捉,因为这里没有市中心繁华的霓虹灯,也没有密集的居所,一抬头便是让人不禁放慢脚步的星辰。
“学校里的人毕业了一届又一届,如今这个校园里除了你的老师便没有眼熟的学生了。但这片被栅栏圈起的土地,也圈着你几年前破碎的回忆,圈着当年那个永远低着头走路的谭若水。就把这些留在栅栏内把,如今站在栅栏外的,是我所认识的,不一样的谭若水。”
  ☆、Chapter62
沈风玲走进那条昏暗悠长的弄堂,从里面数第三家就是她生活了快十年的家,古老的红砖瓦家家户户支出窗户的晒衣杆,都是她习以为常的日常。只是这天晚上,除了交错的晾衣杆和依旧没修好不停闪烁着的路灯,还有坐在门口,低头闭目的白鹿。
白鹿,他消失了那么久,好像早已消失在了风玲迷惘的内心。她驻足,站在距离他不足五米的灯下,看着那个落魄的人儿。白鹿好像也注意到了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微微侧过脑袋,看到自己费尽心思追了这么久的她。缓缓起身,黑白的棒球外套,里面是单衣,一双高腰的帆布鞋很让人怀疑他是否在里面塞了内增高。
他无奈地笑道“好久不见。”
风玲也回他一个浅浅的笑,同样一句“好久不见。”
除此之外,竟不知如何将话题继续延伸下去,于是两人就那样一个站在灯下,一个站在门口,尴尬地相望。
“这呆瓜怎么还不回……”季风林一身运动衣,穿着拖鞋的一只脚伸出门外,半个身子也在外面。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声,不仅打破了僵局,也让他呆在原地,保持着那个一脚门外,一脚院内的姿势。片刻后,他缓缓缩回伸出门的脚,将门外这片地留给的确需要些对话的白鹿和沈风玲。
风玲此时心里不停地扎着刚闪人的季风林“那挨千针的,倒是把我拉进去啊!自己脚一缩跑没了,真够爱我这个孪生妹妹……”
“沈风玲,我又这么贸然过来,真的很抱歉。但是,有些话我一定要对你说的。”白鹿的眼神在忽明忽暗的路灯的映衬下,宛如一坛星辰下的春水,折射着最质朴的光辉“我知道自己之前的厚颜无耻,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请你原谅。”
他突然这么道歉,令吃软不吃硬的她有些不知所措,忙支支吾吾地回答“别别,你别这样说,我那时候的脾气也很冲,对你说的话也没有好听到那里去。”
不知白鹿有没有听到风玲这些话,只是自顾自地接着说道“我着实喜欢过你,喜欢到即使只能看着你和另一个男人离开的背影,也埋怨不了你。你是自由的,我绑不住你,即便我爱你。”
风玲红润的脸在路灯下显得更为突出,白鹿棱角分明的脸加上工作后的岁月痕迹,面相显得硬朗了许多,也成熟了许多。
“所以,我们……可以继续做朋友吗?像大学时那样。”他露出淡淡的笑,发自肺腑。
她这才发现眼角渗出的零星泪花,听到这句话破涕而笑“傻瓜,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啊。”从未改变。
走进屋子,她发现季风林早已依靠门口在墙壁上,静静等待“说清楚了?”
她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嗯,感觉心里终于少了一枚结。”
他一边走一边戏弄地说“真不明白,那些正直美好年华的少年们何必为了你大动干戈的,一个念你从大学念到毕业,一个表白被拒后愈挫愈勇。现在的男女感情,怎么都跟拍电视剧似的。”
沈风玲那巧舌如簧才不会输给他“说的好像季哥哥你心里没装什么人似的,现在好了,若水也和那个当代作家小伙牵手成功了,你已经被灭灯了老哥,趁早清场找个眼里只有你的吧。”
他停下脚步,面瘫似的表情望着她“你能别成天满嘴射箭吗?我也不是铜墙铁壁,挡不住啊。”
风玲“哼”地甩着脑袋走进屋子,留下季风林一人站在外面,随着房门“嘭”地关闭,他一脸的贱笑也瞬间沉下来,形成一张不言笑的脸。沈风玲的话如几根锥子,狠狠地插在他的心房,左右心室相连,感受着成倍的痛苦。
我第一次见到季风林是在高一入学时,我们两人三年都被分在同一个班级。美术班的人少得可怜,和其他班级四十几人的规模相比,美术班的教室大多只有二十多人。而我们班又处于阴盛阳衰的状态,二十几人中仅有七八人为男生。我和班里人的关系算不上好,只是泛泛的点头之交,连中午都不会坐在一起吃饭,更别提三三两两的女生围在一起聊男生八卦了。
所以我对他的印象,除了高一时架在鼻梁上的那副黑框眼镜之外就是之后因沈风玲而进一步相识的他。而不和班里同窗交流的我,怎么会知道这个人已经暗暗注意我、观察我、喜欢我那么久那么久……就像个爱钻牛角尖的孩子,遇到死路也想撞开了墙继续向前走。直到那天坐在海边篝火旁,我才第一次得知,从他口中,得知。
春寒料峭的夜晚,他搬来小板凳坐在昏暗的院子里,两旁的树枝开始抽出新芽,楼里邻居们的大花盆也都纷纷移到了院子里,让楼与楼之间的距离缩小了不少。绿叶配红墙,看着舒服极了,可夜里自然是看不清这舒服的配色。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凝视着犹豫了一阵,又塞回盒子里。也许是因为公司的压力,又也许是从前辈们那里学来的恶习,使他沾上了烟草。心里沉闷了,就抽一支。
“啊……”清冷的夜,依然能呵出白气“趁还没上瘾,赶紧戒了吧。烟也好,感情也好。”他抬头望着距离自己需要以光年为单位来计算的星,自言自语着。
熬了一整夜赶稿子的池梓凡一大早便淋浴,换上干净的衣服,样子实在奇怪。我在一边看着他以各个角度照着门口的落地镜,像个要去相亲的老处男一样,脸上还带着不自然的笑。
“你用那钟眼神盯着我干嘛?怪慎人的。”他一边整理衣领一边看着镜子中的我说。
我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还微微摇着头“不知道的人,以为你这是要去见心上人,在表面花那么多心思做什么,叔叔又不是不知道你什么样。”
没错,他今天是要去和池叔叔单独用餐,从前一天写稿子开始便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打了几行字就坐不住了,站起来伸伸腰压压腿,理好思绪又坐下,又在完成了两行字后,猛地起身,走上跑步机跑了半小时大汗淋漓地走下来,平定心情。结果这一整夜,稿子没写出几个字来,身上的肌肉倒是健美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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