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晚清45年

第5章


这样一个银疙瘩必须送到铁匠那里,加热至发红,敲成薄片,然后切割成重一二盎司的方块。我们把这样的方块缝进衣服不同的地方。如此这般做好防范抢劫的准备后,我们动身时天已经不早了。  我们在路上遇到的每个人都带着武器,肩上斜挂着一杆长矛或旧式火绳枪。我们沿着一条小河右边的山谷前进,时刻保持警戒。突然,有人喊了起来:“有土匪!”我们看到,在我们前方的河对岸,有一些帐篷,有十一个骑马的人正向我们打算前往住宿的旅馆跑去。看到他们会在我们进入旅馆之前将我们截住,我们调转马头,向一所我们刚刚路过的农家院落奔去。在门口,我们遇到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太太,问她能不能让我们把马车赶进院子里,等土匪走后再上路。她属于那种最高尚的人,立即邀请我们进去,嘴里说着:“我有一些庄客在地里干活,这就派我女儿去把他们喊回来保护你们。我不知道你们能说我们的话,不然,刚才你们路过时我就会请你们进来的”。我们把三辆马车赶进院子,关上了大门。  田野上覆盖着丰收在望的高粱,弯弯曲曲的道路在其间时隐时现。劫匪骑马向这边奔来,我们却看不见,因为那高粱实在太高了,但当他们挨近时,我们能够听见他们的马的蹄子敲在地上的啪嗒声。我们穿着欧式服装,站在大门内。直到转过一个街角,在十码的距离之内,骑马的劫匪才发现了我们。突然看到两个欧洲人站在面前,他们吓坏了,大喊起来:“哎呀!了不得了!”立即调转马头,跑开了,同时向天放了一枪,给他们的同伙发了个信号。一会儿,我们发现有另外十一个人,从帐篷那边策马跑来,增援他们的同伙。  与此同时,我们在讨论是否把手中的左轮手枪派上用场。我们在烟台的朋友坚持认为,在充满危险的乡野间旅行,应当带上它们用以自卫。但是,拿着枪去射击我们前来拯救的中国人,我们中哪个人对这样的想法都不感兴趣。最后,我们决定,一旦万不得已,就让承诺保护我们的庄客使用这些枪。于是,把它们插进草料房中的干草堆里,我们赤手空拳地来到门外。  第二次出现时,劫匪们小心翼翼地转过街角,向大门口蹭过来,手里握着来福枪和()。在他们停下来的那几秒钟里,周围像死一样寂静。然后其中一个向另一个看起来像他们的头目的人开口了:“怎么办?他们听不懂我们的话。”我们回答说能听懂一点。于是他们就问我们从哪里来,要到哪儿去,是干什么生意的。我们告诉他们说,是卖书的。  “什么书?”他们问。  利磊是个很诙谐的人,他回答:“劝人行善的书”。  “你是说车上装的都是书?”  “是的,确实如此。”我们回答:“我们打算送你们一些”。  于是我们向马车走去,每人抱出了一大堆。我们打开大门,向那些骑在马上的人走去,把书放在他们面前。这时我们看到,他们的枪机都打开着,但由于害怕,手却在发抖。他们谢绝了我们的送书,因为他们看不懂。我们劝他们把书收起来,送给他们的朋友。他们也拒绝了,因为他们朋友们也都是文盲。他们说,他们不想从我们这里拿走什么,听说有一些外国人途径此地,因为以前从来没见过,只是想来见识见识而已。在请求我们不要向地方官员透露他们的行踪后,他们拨转马头,离开了,同时向天放了三枪,作为给他们的党徒的另一个信号。于是,危险过去了,我们都平安无事。
第一部分:初到中国学习中国的语言文化萨尔浒
  刚刚躲过了这一劫,我们又陷入了更大的危险之中。一天的时间过去了,我们也接近了萨尔浒。这是我们途经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城市。利磊带着马车先行一步,去安排旅馆;我在一个村子里留下来,打算卖一些书。令我吃惊的是,整个村子就像一个死者之城:有房子,但没有一个活的灵魂。我走到几个十字路口,同样空无一人。我注意到,所有的门窗都用土砖封起来了。这种情景很不寻常。然而,透过土砖中的一个洞,我看到里边有人在活动,仔细一听,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没有想是不是会发生危险,我大声喊“卖书了!”过了一会儿,从旁边一条巷子里小心翼翼地走出一个男子。我把书拿给他,他翻了一下。听了我那一口半生不熟的汉语,他马上就断定我是个外国人,并且只有我自己,因而没什么可害怕的。他向其他人喊话,让他们过来。很快,我的身边就围了一群人,书也卖了不少,但我仍然不明白为什么人们要把门窗堵起来。  在往城中心走的路上,每隔不远的就有一个哨兵,手里拿着武器。到城中心时,我远远看到在一个旅馆的门前聚集着一群人,原来那正是我的朋友入住的旅馆。因为充满了全副武装的人,整个城市才显得有了点活气。我们在平静之中吃了晚饭,安歇之前打算再去检查一下我们的马车。刚一出门,就有一发子弹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我们弄不明白它是从什么方向射过来的。赶车的人说这个地方非常危险,最好继续赶路。  于是,我们决定夜里轮流警戒。我以前从来没有发现欧德里几何对我这么有用:我凭记忆温习它的第一册,由一个定理推导另一个定理,以此来保持头脑警觉。  第二天凌晨,透过挂在旅馆的公共间和我们房间的软帘,我看到一头骡子走出去了,明显是从后院经过大厅走向通往街道的前门。几秒钟后,又过去一头骡子,然后又一头,又一头……我向利磊大喊:“快起来,有人把我们的骡子牵走了!”我们冲进大厅,发现只有一头骡子在那儿吃草料。原来,每当它身子探进射入我们房间的日光中的时候,通过影子看起来就好像它向前边的门口走去。事实上,是同一头骡子在不断地“走过去”又“走过去”。白忙活了一场,我们相视开怀大笑。  起床后,我们问开店的老板,为什么整个城里的人都武装起来了。他反问:“难道你们不知道?到处传说有土匪穿着欧洲人的衣服打劫。因此,当你们出现时,人们都怀疑你们是土匪”。  (5)凌开   与劫匪当面接触过,又与防范劫匪的民众打过交道后,知道了人们对我们产生敌意的原因,我们以一种轻松得多了的心态继续前进。然而,荒诞无稽的谣言,比真实的报道传播得更快。当我们到达下一个憩息地——凌开时,我们在任何旅馆都找不到房间,旅店老板们被外国劫匪吓坏了。终于,在小城的东部,我们找到了一家小客店。这次,我们自己没有出面,而是派了一个中国仆人前去打探情况。还有可供我们住宿的房间。门被用力打开了,我们把三辆马车赶进了院子。但是,一看到我们,店主就高声喊没房间了。他非常害怕,赶紧钻进旅馆的大厅里,那里有很多客人和仆人围着他,做好了应付针对他们的任何攻击的准备。他们看起来都很恐惧。店主争辩说,确实一个房间也没有剩下;我们解释道:我们已去过城里的所有旅馆,都没有地方,如果他这里也确实没有房间,我们就睡在马车里。  于是,我们走出来,两人一组钻进马车里,打算在里边过夜,尽管我们很快就发现,睡在外面实在太冷了。幸运的是,没过多久,一个客人向我们走来,说:“你们不能在车里停留,太冷了。你们住我的房间吧,我去跟别人搭伙”。我们很高兴地跟着他进了房间。里边的炕洞里火焰熊熊,温暖如春。炕是一种用泥坯做的床,在每间睡房里都能见到。于是我们开始准备晚餐。晚饭还没有吃完,就听到外边有人喊了一声:“老爷来了!”进来的是一个全副武装的下级军官,脚登长靴,帽子上有一个白色石料的顶子。他是应店主的请求,来告诉我们,已经为我们找好了另一个住宿的地方。我们对他的好意表示了感谢,但告诉他说,有一位先生已经很客气地把他的房间让给了我们,我们不想再换地方了。在这个旅馆里,我们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夜。  (6)老城:满族的古都  我们的下一站是老城 。这一带是满族的老家,老城是满族人的祖先留下来的一座城堡。它建筑在一片岩基上,临水的三面峭壁耸立,只有一面容易通过。因而,这是一个牢不可破的天然堡垒。我们所寄宿的旅馆显然曾经是一所监狱,因为,对应着每个客人睡的地方,都有一个连在炕沿之上的坚固的铁环,那一定是用来拴犯人们的手铐或辫子的。  第二天早上,我们外出卖书。一个人朝向城东,另一个人去往城西。每个人身边都围着一大群人,他们都很急切地要见识一下来到他们中间的外国人,翻翻他带来的书。当我正在向周围的人讲解书里的意思时,出现了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家伙,穿着一身油腻腻的衣服,手里握着一根结实的马鞭子,目露凶光。他在人群中向外挥舞着鞭子,吆喝着人们不要靠得太近。于是人群在我周围远远围了一个圈。因为他那凶恶的态度,没有人敢靠近。鉴于这种情况,我告诫他说:“你要干什么?为什么干涉我的工作?我是奉了皇帝的指令来卖书的,你怎么敢阻止大家过来买书呢,如果他们自己想买的话?”听我说这话时,那人把眼光投向了我的身后,围观的其他人也是如此。转过身来,我发现在离我很近的地方,站着一个政府官员,穿着官服,帽顶上嵌一块蓝色宝石 。听说是皇帝准许我卖书的,他变得非常谦卑。我的书得以卖出了一些。这天晚上,我了解到我的朋友也有类似的经历,与他打交道的是一位帽子上镶有红宝石的朝廷高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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