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之旅

第15章


 
 南:我认为恐惧还是会产生,只是我们不允许它完全展现而已。 
 克:你们知道吗?我质疑的其实是面临危机的所有反应。恐惧既然早就存在,你们为什么要等到危机时才察觉它?你们说面临危机时你们就醒了,那么平时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句话都应该让你们觉醒才对。我们现在是共同研究,既然研究指的是顺着迹象去追踪,我们就该这么做,而不该讨论其他问题。 
 南:我从不希望有危机,但是危机一来,我就瘫痪了。 
 克:你为什么会瘫痪?显然你是需要挑战的。你们说危机使你们觉醒,那么危机也该包括平时的一言一行、一个意念、一句话、一个眼神。这些也都是挑战。我们为什么不能在没有挑战的情况下就保持醒觉?恐惧为什么是潜伏的?我们的心是不是害怕恐惧会醒来?它是不是故意让恐惧熟睡,而不去面对? 
 现在慢慢来,我们正在追踪一个火箭。我们的心是不是不愿意面对恐惧,而任它熟睡?还是不愿意让恐惧完全展现自己?你们承不承认恐惧是人类生命的一部分? 
 普:先生,恐惧不可能独立存在,没有外来的刺激就不可能有恐惧产生。 
 克:等一等,我不接受这个观点。你说没有外来的刺激就没有恐惧,这不是真的。如果对你而言是真的,那么对我而言也应该是真的,因为我也是人。 
 普:我想刺激应该包括外在的和内在的。 
 克:我从不区分外在或内在,因为它们是一体的。 
 普:没有相对的刺激,就没有恐惧。 
 克:普普,你已经离题了。 
 普:你不是要我们观察恐惧、面对恐惧吗? 
 克: 我问自己:“你必须等到危机时才察觉心中的恐惧吗?”这才是我的问题。如果恐惧早已存在,那么是谁使它入睡的?因为我们的意识无法解决它?还是因为意识太在意它的存在,而又无法应付它,只好压住它。当危机出现时,意识一被动摇,恐惧就产生了。因此我问自己,我们为什么要压抑恐惧? 
 苏:先生,心智这个工具所具有的,就是分析和认知的能力。这种工具对于恐惧是无能为力的。 
 克:它确实不能对治恐惧。我们需要的是简朴和单纯,而不是一连串的分析。就是这些分析、逃避和辩解造成了拖延,使我们在危机来临时才察觉恐惧的存在。最根本的恐惧就是无法保全自我,一种对于未知、不能继续存在和死亡的恐惧。我们的心为什么不能随时面对自己的恐惧?为什么非得等到危机出现才面对?是不是因为你们太懒,因此没有能量追根究底?我的话有没有道理? 
 普:很有道理,但是我想知道这些话有没有用。 
 克:众生都害怕不能保全自己,恐惧深藏在我们的血液中。我关心的是为什么我们需要危机和挑战?我希望自己的觉性能比挑战更快一步,而不是慢半拍。 
 普:你说的我们办不到。 
 克: 你为什么办不到?让我来说明一下。 假设我知道总有一天要死,于是就为死亡辩解,使它合理化、知性化。我说自己已经超越死亡了,其实根本没有。我只是超越了有关死亡的一些概念而已。 
 普: 实际一点地说,当我们面对死亡时,以为自己已经超越了它,日子久了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真的超越。 
 克: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那种超越的感觉,只是当时的挑战暂时激发的,而不是真的。 
 普:因此问题就在:需要什么样的工具,什么样的能量,从那一个次元,才能使我们看清事实,而我们看清的又是什么? 
 克:我想再说清楚一点。恐惧是我们生存结构的一部分,无论在心理上和生理上都是如此。我们的脑细胞里早就存有无法保全自我的恐惧。我们的思想总是告诉自己不要面对恐惧,因此当挑战来临时,思想就无法停止这份恐惧了。 
 普:你所说的“思想告诉自己不要面对恐惧”是什么意思? 
 南:思想有时也想面对恐惧的。 
 克:它只会使恐惧合理化,而无法追根究底地面对恐惧。我要问的是我们为什么需要挑战?如果你说需要,你就是在存心等待挑战。 
 普:我不知道自己需不需要,只知道挑战一来,恐惧就产生了。 
 克:不,挑战觉醒了恐惧。让我们掌握这点来讨论,为什么我们要等待挑战来觉醒恐惧? 
 普:你的问题有点似是而非。你是说不要等待挑战,而要随时唤起挑战吗? 
 克:不,你误解了我的论点,我对于挑战一概否决,在任何时刻都不接受挑战。挑战没有必要,因为我随时随刻都是觉醒的。如果说需要挑战来使我清醒,就是一种错误的想法。 
 普:不,先生,这不是我的意思。 
 克:好,让我们查明睡着的到底是什么?是我们的意识,还是无意识?有没有一部分是醒着的? 
 普:我一旦醒来就完全清醒了。 
 南:你会不会招来恐惧? 
 克:如果你真的是完全清醒的,就根本不需要挑战了。如果我们认清死亡就是我们的一部分,就能随时保持清醒。 
 普:我们无法随时保持清醒,因此恐惧总是藏在地毯之下。 
 克:如果它藏在地毯之下,就把地毯掀开来看清楚它。这就是我的重点。我们随时随刻都在害怕死亡、害怕失败,这是我们生命中最根本的恐惧。这份恐惧永远都存在着,从来没有睡着过,因此我们不需要任何挑战来使我们清醒。 
 普:这是事实。 
 阿:看清这点以后,你接不接受那个使我们无法全神贯注的因素? 
 克:我不是在讨论全神贯注,而是说恐惧随时随刻都醒着的。 
 阿:恐惧在我们心中随时随刻都是活跃的。 
 克: 它就好像屋子里的一条蛇,永远都伺机而动。我也许没看到它,但是它是存在的。我们的心很想对治它,如果实在无能为力,就只好躲开它。这时我们就面临了“必须”面对它的挑战。我们能不能面对这活生生的东西?如果能的话,就不需要挑战了。因为我们的心刻意不去面对恐惧,才需要挑战,对不对,普普? 
 南:恐惧只是一种想法;但是它的阴影随时存在我们的心中。 
 克:那么就追踪它,不要先下结论。你刚才就在下结论。另有一个问题,如果我们随时随刻都能觉察内心的恐惧,接下来又该做什么? 
 普:这时就会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 
 南:我觉得自己终于醒来了。 
 克:你们都没有抓住重点。害怕不能保全自我的是我们的意识,当我们的意识清醒之后就不再害怕。就像一只小蚂蚁,就被踩扁了,没什么好怕的。如果我遇到空难,在面对死亡的那一刻对自己说,“好!我现在终于知道什么是死亡了。”但是我们心中的意念总是说:“我的天!我快要死了,我不会死!我一定不会死!我要设法保护自己。”你们有没有观察过蚂蚁?它从来不怕什么,如果有人弄死它,它就死了。 
 南:先生,你真的看清楚了吗?如果你放一张纸在蚂蚁的面前,它一定绕道而行。 
 克:它只是想保全生命,但是它不会去思考“死亡”这件事。因此是思想制造了对死亡的恐惧,其实是思想在那里说:“我总有一天会死,我孤单,我不满足。”看清楚了吗?思想才是永远不变的。多有意思,既然恐惧是我的一部分,我又何必怕它呢?只有当思想插手进来企图改变一切时,恐惧才产生。我们的心能不能完全静止?完全安稳?那不可思议的境界一旦出现,恐惧还有立足之地吗? 
 普:先生,你曾有过这种不可思议的境界吗? 
 克:有。我的心一旦完全安稳,没有任何畏缩、逃避、辩解、肯定或否定时,它就出现了。我们是不是已经把恐惧的根由挖出来了? 
第二部分 第9节 喋喋不休的心(1) 
 莫:我想讨论我们的心为何喋喋不休?它是从哪里得来的能量?喋喋不休的目的又是什么?几乎每分每秒它都在喃喃自语。 
 普:这难道不是心的本质吗? 
 莫:这样说不能解释清楚我们的心,也没有办法对治它。 
 普:我们的心必须不停地动才觉得自己存在。 
 莫:不是“必须”的,生命的能量有一大部分就是要自然地达成这个喋喋不休的目的。 
 克:我们的心为什么喋喋不休,目的是什么? 
 莫:没有什么目的。我观察我的脑子里想到的就是发现喋喋不休就是它的本能。这种起伏不定的活动,基本上是混乱的、无意义的、也没有任何目的。脑力就在这些活动中消耗殆尽。这些活动非常累人,但是却无法停止。 
 克:它值不值得讨论? 
 普:我们为什么要把喋喋不休的妄念和思考的过程分开?思考的过程掐头去尾就是妄念。我们的觉察力和注意力全都浪费在这些毫无意义的妄念上,这些妄念只是脑子本身的一些神经兮兮的活动。 
 普:某些思考的活动是否仍有意义? 
 克:你的心为什么要喋喋不休? 
 莫:因为我无法停止它。 
 克:这是不是一种习惯?还是脑子怕自己没事做? 
 阿:这是一种额外的意志活动。 
 莫:这些活动没有任何感觉,只是简单机械化运作。 
 克:你们都没有了解我的意思。我们的心显然需要找点事做,为什么? 
 莫:我们的心永远装满着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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