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沧录

25 第二十五章 沧红之雪·其五


我就爱泽神这个调调,配合bgm食用更加天祭国境内,所有中域修士所发挥的功力仅有五层之微,想轰开地底阴皇的封印让其觉醒,以这些修为根本不可能。而自己修为不及常年掌控炎兽的天祭王,若想取胜唯有利用双印相互制约的弱点……
    铿然一声爆响,慕清仰身影倒飞出数丈,稳稳落下。
    “近身拼斗太弱……不够血性,你是在女人怀里长大的吗?”
    天祭王自慕清仰动手至今半步未动,全然任凭三首炎牯施为,此时他漠然看着慕清仰,如同看着一头残弱的野兽:“我很失望,你连求狂对我十分之一的憎恨都做不到……如何杀我。”
    “只要这十分之一的憎恨,足够我对你的杀心无可纾解,那么结果并不会改变。”
    慕清仰甩手灭去了手中剑光,因一次次对三首炎牯的攻击而越发血红的瞳仁中慢慢燃起了一种血一样的火光,但那却并不是火,仿佛目光接触的瞬间,全身的血液就会被冰冻一般。
    “我出生之前便被目为鬼胎,而后又害了照顾我的妇人,自那时封目十数年,未敢再祸及无辜。”
    “我未曾怨怼宿命,亦未曾耽于自悔,此生未盼俯仰无愧,但求爱我之所爱,恨我之所恨,触我底线者,则目光所及,则亲也杀,仇也戮!”
    就在他话音一落的同时,寂静中一股可怕的坍塌声细微响起,随即瞬间轰然扩大。
    对峙的气氛陡然一变,虚无中传出一声低低叹息。
    慕清仰与天祭王同时眼前黑了一瞬,但慕清仰是瞬间就回过神来,而天祭王则是退后两步,脚侧的骸骨蓦然崩溃,而骨灰无风自动,一缕幽光一闪之下,那缕莹莹蓝火交织出一道圆形的,如同蛛网般的阵光。
    魂封之阵……
    他如此作为,竟是要放出地牢之底那道鬼神惊避存在!他……是不是疯了!
    “你果然……是我的儿子!”天祭王瞳孔一缩,身前三首炎牯蓦然暴躁起来,似也忌惮着地底那声低叹,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爆吼,周身仿佛有炽烈的火焰一闪,露出全部身形——这是一头如同小山一般的半透明巨兽,脊背上一对骨翼仅仅是折起便几乎能填满半个地牢,此时它三对凶瞳从慕清仰身上转向爪下因双王印对轰而隐隐溃散的光阵,布满鳞甲的长尾一卷天祭王神形便向上冲去。
    “走得掉?”慕清仰一双血红的眸子倒映出三首炎牯高速飞冲的身影,一瞬间虚空中无数条血线盘卷如织,血色的天罗地网顿时笼罩住了三首炎牯,三首炎牯三对凶瞳中有一对已经渐渐变红,同时发出一声暴怒的挣扎之声。
    “既是祖神坐骑,为何不听我令!给我下来!”
    慕清仰伸出手向三首炎牯虚空一抓,那一瞬间似乎整个脑海能动用的精神力因为三首炎牯的挣扎而去了八成。
    ……我的修为不够,那就借!
    浓红的双瞳倒映出地面上蛛网状的封印之阵,慕清仰一手按向地面光阵中一个节点,一手按在聆苍转上,沉声道:“鬼狱阴皇,若你还有半分意识,助我杀人,我放你出来!”
    地面的石砾顿时隆动起来,那道刚刚震慑心神的叹息再次出现,而这次却如同沉眠中觉醒一般,一道略略嘶哑的声音徐徐自地底传出——
    “……小鬼,能破此阵,再与本皇说话。”
    阴皇的话语传出同时,整个地牢都颤抖起来,空中的天祭王神色剧变,对慕清仰喝道:“放出此魔,北疆尽毁!你想清楚……这是你母亲守护了一生的故国!”
    “因为母亲的愿望错了才被你们辱没至死,你说我像你,那就像你一样不剔心毒……成魔!”
    天祭王不禁哑然,慕清仰与卯月不同,与叶求狂也不同,他不会因为过去的羁绊而让斩下的刀犹豫半分……是谁教出这样的怪物?
    此时地底深处蓦然传出一声轻笑:“小鬼……你很适合吾鬼狱的法则,想要力量杀人?吾借你,你有胆量接吗?”
    ……
    叶求狂感到一股彻骨的冷。
    并不是杀戮过多而表现出的麻木,仅仅是因为天空飘落的雪花越来越大,透骨而出的那种冰冷,让他想起那一年带着慕清仰逃出天祭国,遇到苍桑时那场雪……纷飞得无情。
    一身浴血,这血,有的是天上飘落下来融化在他身上的,有的是不断斩下的敌骑头颅喷溅而出的。
    眼前这些铺天盖地的战骑对他而言,并不能造成压力,而是慢慢积累成一种心中的疲惫。
    随手捡起一具尸体,扔向身后祭塔前的大门——那大门前的尸山已堆得很高,早已掩盖了祭塔的入口。
    席地一坐,身前十丈,几成真空。叶求狂解下腰间的酒壶,半壶狼饮,半壶浇头,腥狂的眼睛一扫余下的八万仇敌。
    “还有谁?”
    无人敢动。
    他们知道,若是叶求狂愿意,大可动用血脉秘法或者学自中域的大范围术法,但他没有……他偏偏要,一个一个地杀,一个一个地记住他杀掉的人的面容。
    这让他们来时的士气出现了裂痕……若是敌手太强,他们大可从容赴死,因为这是不畏强者的荣耀。但现在不是,这样一个一个地,被仔仔细细地屠戮,仿佛他并不是勾结外敌进犯故国的侵略者,而他们才是围杀一个末路枭雄的贼子。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叛逆!王不记你身为昏君罪后之子,养你十数年,还封你为王储,你却带走祸端,如今有何颜面再立于此地!”
    一片除了风声的静肃中,蓦然传出这样一声怒斥。
    乌压压的战士闻言,并不细究这声音是从何处传出,只在意了这言辞在他们耳中是十分地义正词严,一个个看着叶求狂,眸中冰寒。
    那声音似是得了鼓励一般,以一种更为激愤的语调喝道:“我若是你,上愧对祖神,下愧对母国,早就刎颈自尽,你敢不敢回答,你有何面目在此?莫非是为了祭塔之下的罪后鬼胎谋害王?!”
    “王是救国的英雄!此罪孽滔天之人敢伤害王,便是千古罪人,诸位兄弟,诛此罪人以慰天祭!”
    “杀!”
    不断的痛斥在祭塔下回荡成一波蓄势待发的冲杀声。
    叶求狂冷眼看着这一切……慢慢与母亲死的那天,街头上拍手称快的人们重合。
    这些人,是生下来便拥有强大的力量,拥有长于中域之人两倍的寿命,但他们连灵魂都是朽烂得一触即溃。
    “你们懂什么,哈哈……你们,懂什么呢?你们以为,人云亦云,我便会让这段历史埋葬在你们的口诛笔伐中?既为人子,亲人生前的尊严不能捍卫,死后难道还会……任你们侮辱?”
    叶求狂指缝间发出可怖的骨响,正欲迎上之时忽然感应到什么,一双燃起沉冷的杀意的眼睛骤然转向身后。
    大地隆动起来,八万战兽骑兵不知为何座下战兽纷纷惊慌后退,甚至有的直接将主人抛下背向远处逃窜起来。那些战士困惑不解,但目光纷纷投向祭塔方向,他们听到了祭塔之底传出了凄厉的兽吼。
    待到有人分辨出这是怎样的兽吼时,他们感到了深深地惊恐……
    “炎牯圣兽!是炎牯圣兽的惨叫!”
    那是在天祭国,比之君王更为重要的精神象征……先辈们祭之为万兽之祖,是随从祖神四处征伐、开天辟地的圣兽,而无数代的天祭之民传说,拥有炎牯的认可王,才是天命之主。
    三首炎牯的咆哮越发凄厉,最后夹杂着的一声苍老的闷哼在这兽吼中尤其点燃了叶求狂的恨火。
    万人的战栗后退中,源自地底的可怖隆动不断如同滚雷一般冲了上来,八万战士目瞪口呆中,那背后一道模糊黑影的血瞳少年人,一手以一道黑色锁链勒住三首炎牯的喉咙,另一手执着一口血剑,剑锋顶着天祭王从堆积在祭塔大门前的尸山后轰然撞出!
    “你——”天祭王一身狼狈,未来得及再催炎兽王印抢回炎牯,右臂骤然一阵撕痛,只见自己的右臂高高飞起。
    而那撕下他手臂的血瞳少年,更是带着强烈的憎恨,不顾即将挣脱黑链的炎牯,便想冲上来补上一刀。
    逼命危机临身,天祭王余光瞥见援兵已至,高声喝道:“我天祭战士!剿灭叛逆——”
    “……你在喊谁?”
    回答他的是心口陡然的一冷,天祭王死死盯着心口处冒出的血色剑尖,踉跄着后退几步,背后撞上一个人。
    “叶求狂……”
    “你生前死后,我都会保留这个你给予的名字,并且永远记住你送给我的半生仇恨……”
    叶求狂自腥狂的杀戮中冷静下来,狠狠捏着天祭王的脖子走向悬崖,如同二十年前,他拖着母亲走出王城一样。
    八万双眼睛,怔怔地看着他……王,死了?无所不能的英雄,他们的王,死了?
    叶求狂在目光并没有停留在那自行退避的战骑上停留,而是一步步在悬崖前站定,在渐渐涣散的天祭王耳边低声道:“你欠她们的尊严太多,而尊严是留给我认可的对手,你,不配。”
    言一落,叶求狂面色淡漠地送了手,这位在天祭国统治了三十载的王者,王冠落地,滚落山崖,落入尘埃。
    如同窒息般的沉默持续到炎牯的挣扎声渐渐低弱下来,却见慕清仰的右手上慢慢出现了一道缩小的,血焰燃烧一般的炎兽之影,他背后的黑色阴影衬得他眉眼间的阴郁更胜以往。
    慕清仰松了松手骨,脚侧的炎牯不再咆哮,而是伏下三只巨首,他看向那八万战骑。
    “弑父结束了,然后,是不是该轮到……亡国了?”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