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虚空

不过，你打算如何安抚内患呢？”众人自然知道月神夜所言的“内患”是指什么，无一不是屏息静待紫祈的回答。
    “只叹紫氏一脉竟然在朕手中就此断绝，实在有愧列祖列宗。”紫祈顾左而言右。此刻，他心中甚是诧异：在他的记忆之中，月神夜似乎从未主动干涉朝政，此次为何忽然插手发问。其实紫祈一直希望奉秦煌能够接替自己的皇位，但是他却屡屡借故拖延。在奉秦煌松口应允之前，紫祈绝对不会当众说出自己的心意，否则只会为定国王府四面树敌。
    “如果我说，紫氏一脉并未断绝，你又如何。”月神夜凝视着紫祈的双眼，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可能。”零奔喝道。“先皇膝下共有三子。紫丰作乱已被逐出族谱，三皇子死于紫川政变之时，皇室之中只余当今圣上一人而已。而紫天至今后宫空缺，这是老少皆知的事情，你休得在此胡言乱语。”零奔与杜明儒都狠狠地瞪了月神夜一眼：他们之所以有胆量觊觎皇位，最大的原因便在于紫祈并无子嗣，而且皇室又无旁支。众人一面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月神夜是何等的荒唐，一面也暗暗戒备，因为他们觉得，月神夜此行很有可能便是为了皇位而来。
    紫祈轻轻“哼”了一声，众人立刻纷纷安静了下来。别人不知月神夜的身份修为，紫祈却是一清而楚。而且以月神夜说一不二的性格，紫祈知他绝对不会与自己说谎或是打趣这般无聊。“难道姑姑在外还留有血脉吗？”紫祈思虑少顷，虽然他不愿这么想，但是的确有这种可能：毕竟紫倌曾经一人在外独居多年，而且月神夜与紫倌的关系又有些暧昧，月神夜为她的儿女挺身而出也在情理之中。或者，月神夜所说的血脉本来就是他与紫倌的孩子……紫祈越想越是懊恼，拿起案上的茶盏摔得粉碎，吓得众人“扑通”地都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紫祈为了紫倌方才终生未娶一人，百官对这段不伦之恋心照不宣，谁都不敢当面提起。
    “在你心中，紫倌便是这般随便的女子吗？”月神夜说得很轻，但是却在话中辅上了魂术。这句话仿佛直接是烙在了紫祈的心中：姑姑会是随便的女子吗，我怎么会这么想？姑姑为了自己与父皇强行催动镇龙石，舍身成仁，自己怎么能怀疑她与别人有染！想到那夜紫倌用尽精血，从空中翩然跌落的样子，尽管已经过去了五十多年，紫祈还是感到心中阵阵刺痛，有些东西，你想忘记却偏偏记得更加清楚，以为淡了其实却更加浓烈。
    许久，月神夜缓缓说道：“有时候，人们总是会忽略自己所犯下的错误，或者刻意逃避，但那还是事实。”
    紫祈道：“难道前辈所说的血脉是朕的子嗣，可是……”
    “六十年前，你因故离开紫川，然后来到南方开创祈天。在此期间，你曾经到过南宁郡数日，并且下榻在当时的郡守华忠府内，可有此事？”月神夜问道。紫祈点头说确有其事。“到了南宁郡的第二日，正是紫倌的生辰，恰逢华忠大摆宴席，你便借酒浇愁愁更愁。然而就在那个晚上……”
    紫祈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喃喃自语道：“我以为那只是一场梦而已，难道那晚的一切都是真的？”
    “虽然你是酒后乱性，她也只是一夜承欢，不过你们的的确确诞下了一子。”月神夜说道。
    紫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一切实在来得太突然，让他没有任何的准备。只见紫祈跌跌撞撞地从龙椅中冲了下来，双手握住月神夜的肩膀：“前辈，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朕还有一个儿子？”众人见到这服情景，都是哑口无言，若要让他们立刻相信这突如其来的月神夜，横竖都说不过去；可是一向处变不惊的皇上竟然如此失态，言语之间又有颇多值得玩味之处，让众人也不能全然不信。
    月神夜点了点头：“可是他并不姓紫，也与你素未谋面，甚至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
    得到月神夜确定的回答，紫祈双手颤抖不已：“天见尤怜，竟在朕临死之前让朕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哈哈，太好了，他在哪里，朕要马上见他。”紫祈热切地望着月神夜，却见月神夜眼中透着一股寒气。
    “为什么你连一句都没有提到孩子的母亲，她不惜一切的爱上了你，然后为你含辛茹苦地将孩子生下来，抚养他长大，而在你心中只有孩子吗？”
    紫祈一时不知应该如何解释才好：“朕对她……并没有感情，只是……一夜糊涂……”
    “好一个一夜糊涂，也罢，反正她也从未期盼过有朝一日你会爱上她。那孩子，你应该也知道，现在是神武营的参军，白念。”
    六十年前，白芊按照华忠的意思前去服侍紫祈。醉酒之后的紫祈人世不知，一遍遍地喊着“倌儿，你在哪里？”“姑姑，我好喜欢你，不要离开我。”“姑姑，我爱你，倌儿，我真的很爱很爱你！”一直不相信人类感情的白芊竟然看得痴了，从那一刻起，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作爱情：爱情就是没有任何的理由，如此的突然，根深蒂固。看着紫祈英俊的面庞，白芊知道自己爱上了这个永远不会爱他的男人。理所当然，白芊没有盗取紫祈的元阳，而是真心实意的将身子交给了他，而且要为他怀上一个孩子。在她们狐族之中，男女大防并不重要，只要相爱了，那么自己的一切就全部属于对方。清晨的时候，白芊便悄然离去，开始了她全新的生活；而紫祈因为醉酒的缘故，加上醒来之时发现只有自己一人，所以以为只是黄粱一梦而已。
    当年八方血鹰闯入禁宫刺杀紫祈之时，修真者抵挡不住血煞之威，白芊表现出不同寻常的紧张，不断催促月神夜出手相助。月神夜觉得奇怪，追问之下才知道了这段可能永远尘封的往事。
第八卷 第209章  临行善后
    数日以来，无论朝中如何风起云涌，但是深山寺中却丝毫没有沾染到一点世俗之气。夕阳西斜，洁白的舍利塔身蒙上了一层淡淡、温暖的光晕，让人觉得倍感亲切。塔顶阁间，月神夜盘膝而坐，静静的炼化着四周的灵气，依照着《上元经》的功法运转周天。
    此刻，月神夜的修为已然到达了第十一重天的境界，只差毫厘便能一举突破真仙之限跻身金仙之流。话虽如此，真欲修至第十二重天又岂是如此简单：渡劫之前，月神夜乃是借助乾坤古卷苦修而成，其后则大多凭借着叶轻霜所赠的天材地宝——万丈空青方有今日的修为。修炼一途何等坎坷，仙界之人想要再有任何一丝突破都绝非易事，不仅需要潜心修炼，还要机缘适宜，因此仙界许多真仙修炼了数千年还仍然无法跨越十一重天。月神夜虽然曾在无忧园中得到银的悉心点拨，但是对于注重自身参透的道家修炼而言，仍然只是杯水车薪；更何况他现在身处凡界，五行灵气比之仙灵之气有如孩童与一般，使得他事倍功半，修为几乎停滞不前。
    月神夜身上渐渐发出一阵柔和的紫光，随即又隐入体内，聚集而来的灵气也在转瞬之间四散而去。他慢慢地睁开双眼，暗叹道：还是不行吗？难道自己若是一天继续滞留凡间，仙道就一天再难大成吗？沉思之际，厉血悄然而至，满脸的风霜似乎都已尽情舒展开来：“少主，明日早朝紫祈便会册封白少为太子，并任命为此次的征西元帅。只要白少能够顺利剿平叛乱，紫祈便会立刻禅让。明早您要去观礼吗。”
    月神夜微微一笑，然后摇了摇头说：“不过是一些繁文缛节罢了，我就不去观礼了。”事实上，自从四日之前的早朝以后，月神夜便一直深居寺中不再露面，只叹定国王府、紫祈等人为了寻找他的踪迹几乎将整个帝都掘地三尺，翻了个遍，既然月神夜有心躲避，他们最后自然连一根发丝也未寻到。这几日，一切都依照着月神夜预计的发展着，经过宗人府一系列无比繁琐的血统确认之后，奉秦皇、贾思、闻仲宽等人不出所料地凝聚成了一股更新更强大的势力，加上紫祈动用明暗各种手段不断打压着零奔与杜明儒的羽翼，朝中已经再无他人有力阻挠白念成为东宫之主。
    “少主，那些异类真的能够信赖吗？老夫害怕养虎为患，有朝一日尾大不掉，若是如此我们还不如……”
    白念说道：“你想的太简单了，表面上看，朝中似乎只有那么十几个能够幻化人形的异类，但是他们背后的势力究竟有多大，就连我也不清楚。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至少目前为止他们没有与我们撕破脸的必要，因为念儿的身份十分特殊，对他们而言，如果运用得当可以获得难以预计的好处。更何况他们对佛界还是有所击毁，即使有心，也不敢大张旗鼓，明刀明枪的夺权。与其担忧我们目前的盟友，不如考虑一下如何应对修真界的问题吧。修真界中知道念儿身份的修真者不在少数，明日一过，必然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厉血道：“这方面我已经在加紧安排了，三位宗主不日就会带着他们门内的精英抵达帝都了，加上妖类的援手，相信人手方面应该足以应付修真界的压力。加上这次玄青的灭门惨祸，修者者一时应该无法顾及太多，所以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布置一切，呵呵。”
    “旦愿一切能够如你所愿，不过我不希望见到魔宗的弟子再有什么不雅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