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飞翔

第一章《追逐风之人》
    陆有功是一位刚刚新晋的秀才，他年方十八，便已得了秀才功名，意气风发。心下高兴便携着一帮同窗来扬州游玩。
    扬州之富贵繁华自不必说，光是近几年，便是分出了“九街十八巷”这一名冠江南的温柔乡。这一地带是当今扬州最繁华的地区。城中最贵的酒楼，最大的客栈，最豪华的赌坊，甚至于最好的青楼，也莫不出于此地。
    陆有功携着一大帮才子招摇过市地在大街上走着。摇晃着折扇，一脸陶醉地看着两旁的景象。
    “眼前这花天锦地，声色犬马。哈哈，扬州果然是扬州啊。”陆有功摇头晃脑地说道。他身旁一位姓金的秀才这时向他问道：“我说陆兄啊，我等虽是刚取了功名，但毕竟可不算商贾大富。来这地方，虽说好，但，囊中怕是……”
    “哈哈哈……金兄多虑啦。”陆有功神秘地一笑，一把搭住金秀才的肩，折扇指向两人前方的东北方向，说道，“你道为兄我是为着花酒之乐而来么？这花酒，哪比得上这扬州的一枝花呢？”
    “扬州一枝花？这是哪家的花魁？”众人齐齐问道。
    陆有功听罢，气得拿折扇敲了他们每人一下，摇头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哪，你等竟想去那些歪邪之道去了。我说的这花，哪里是青楼楚馆之流能比的。”
    “那恕我等孤陋寡闻了。”金秀才露出不解之色。
    陆有功瞥了他们一眼，轻咳了口气，说道：“你们可知道扬州唐家？”
    众人点点头。
    “这扬州唐家啊，是这扬州城的一大豪富，产业遍布江南，每年赚的钱有扬州城一半的收入还多，有唐半城之美誉。尤其是唐家老爷四年前过世，大少爷继承家主后，唐家更是有更上一层楼之势。声望日隆啊。”陆有功摇头晃脑地说着唐家的历史。
    金秀才歪头问道：“你说这么半天，和花有个什么关系啊？”
    没说完头上又被折扇敲了一下，陆有功说道：“话还没说完呢，着什么急呀？”
    “这唐家大少爷算是人中龙凤，可是，少有人知道，这唐家，还有一位大小姐。这位大小姐啊前年才进行了及笄之礼，当时出来时可是让大多人都惊为天人啊。据说那唐大小姐，温柔贤惠，知书达理，才貌双全，正在找可托之人，准备在今天扔绣球哪！”一口气说下来，总算说到了重点，陆有功两眼已是放出了光彩。
    其余几位秀才也是听了出来，纷纷点头：“那可要一睹这位小姐的芳容了。”
    几位秀才谈论着唐家大小姐的事，越说越起劲。走过繁华的街道。
    就在几人走过的街道旁，在一旁买伞的小摊上，一把绿色的油纸伞遮挡下，一个艳红色的身影隐藏其间。白色的衣袖露出的纤细小手捏着伞的把手。
    “混蛋……混蛋啊……给我等着……”
    说话间，那一把伞的伞柄瞬间，被那一只纤细的手腕捏的粉碎，木屑散落一地。
    扬州城，南门。
    守在城门的兵士此时已经有些困倦，虽说才刚到下午，但因为这几天连日太阳暴晒，几位兵士已经显出疲态。
    这时候，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兵士均是转头向城外看去，只见一匹骏马自几十丈外狂奔而来，马蹄猛踏之下，卷起沙尘无数。
    “给我让开！前面的人，让开啊！”
    此时，兵士才发现，那匹奔马的的旁边，竟然也有着一个人，以不逊于那匹马的速度发足狂奔！
    “等等……那……是人吗？”其中一个兵士擦了擦眼睛，嘴巴几乎惊得掉在地上。
    骏马和那怪人的速度极快，不过在那几个兵士发呆的功夫，就已经跑到了城门前不过两三丈之距。然后，正当兵士们本能地抱住头，害怕被撞上的时候。那一人一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跃起，双双在士兵头上跃了过去。
    马蹄，落地。那人却没有。
    “嘿嘿，总算等到了。”那人露出一口虎牙，笑道。
    在马蹄落地的那一刻，那人的身影竟在一瞬间仿佛在空中停滞，而后猛然翻身，一下子坐到了马背上。
    突然被人骑到了背上，骏马的脾性又上来了，才刚落地，前蹄又愤然跃起，身子不断地跳动。
    “呜哇！”那人没料到竟有这一手，吓得抓紧了缰绳，几轮颠簸，那人立马就被掀翻下马。还没等掀起的尘埃落定，那匹马就又按原路跑出了城门。
    此时的兵士还从惊诧中回过神来，发现马已不在，只剩下那个和马赛跑的人坐在地上。
    “这……只是个……孩子？”
    众位兵士看来，眼前的人不过也就十五六岁的少年，一头如刺猬一般的棕色乱发，肤色略显白皙，五官带着稚气，脸颊处还留着三道像是胡子的刀疤。随时能看到口中的那一副虎牙，双脚还包着兽皮绑腿。活脱脱一个未受教化的小野兽。
    “好像……闹得有点大了。”那少年挠了挠头，看看四周，笑道。
    他看着四周缓缓走近的兵士，心里念头急转，一下子有了定计，大叫道：“那匹马又回来了！”
    众人一下子回头望去。
    城门外空无一物，当他们再回头时，那少年早已消失。
    陆有功一行人走到了扬州城的中心，天香楼。
    天香楼，名字上看像是一家酒楼的名字。其实不然，这是一家书院。
    全江南最特别的一间书院，自张居正废除天下书院前，它就已经存在，如今张居正死后已经过了数年，天香楼依然矗立与此地。
    这天香楼与其他书院不同之处在于，其他书院旨在传道授业，这天香楼却也是众多学子平时来此吟诗作对集会之所，其中藏有当世诸多儒学名家之宝，为江南一带学子所向往之地。
    “这就是天香楼啊，果然是名不虚传。”陆有功此刻也是作出一副严谨之色，轻摇折扇仰视着天香楼的牌匾。
    金秀才瞻仰之余，头靠向陆有功耳边，轻声问道：“陆兄啊，方才你说，那唐大小姐是否明日就在这天香楼招亲哪？”
    陆有功此时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以折扇遮住脸庞答道：“据为兄的一位好友所言，应该是这样不会错。”
    陆有功说着，心里却是在想：“若是能娶到这么个大小姐，岂不等于是娶了一座金山？”
    正当他心里浮想联翩之际，眼前书香气息浓厚的天香楼，却是多了一件不合时宜的东西。一个不知从哪里飞来的风筝，挂在了天香楼的屋檐檐角之上，就像莫名多出来的一面旗帜，高高飘扬。
    天香楼第一层屋檐就有两丈余高，四周又都是梁柱，难以攀爬，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面风筝挂在上面。
    “这是哪来的东西？白白一副美景就这么给污了眼。”陆有功摇摇头叹道。
    从人群中突然冒出一个小女孩，跑到了天香楼门前，指着屋檐处的风筝叫道：“爹，我风筝挂在上面了。”
    还没等她说完，一个中年商贩就跑了出来，拉住了小女孩，就要往回走。也不理会当中女孩的哭闹。在女孩的哭闹声中，夹杂着人群中一些学子的冷嘲热讽。
    “真是煞风景啊……”
    “好端端一副仙境，却让一俗物所扰，偏偏又取不得，唉！”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小儿之难，由此可见啊。”
    那中年商贩抱着小孩走的步伐越来越快，只想尽快脱离这群学子秀才的嘲讽。
    “烦死人了，不就是个东西吗？”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一下子盖过了所有人。
    陆有功等人立时闭住了嘴。
    不知什么时候起，站在天香楼门前的，已经多了一个人。
    棕色的乱发，一身浅蓝色布衣，兽皮绑腿，脸颊处三道极细极细的疤痕。正是之前那个与马赛跑的少年。
    他望着屋檐上高高飘扬的风筝，又看了看梁柱。瞥了一眼四周，说道：“难怪没人去捡。这种高度不用点力确实不够啊。”
    说罢。他打量着自己与屋檐之间的距离，缓缓向后退，一步，两步，三步。
    “哼！差不多了。”
    少年挂着疤痕的脸上露出一副自信的笑容，眼中因为兴奋而开始映出光彩。
    右脚略微向后，脚跟抬起。
    他身子略微后弓，脚下已然开始蓄力，似乎随时都要爆发。
    “三……二……”少年口中开始嘶声吐气。
    “一！”
    同一时间，少年脚下的石砖一瞬间因为强大的压迫力而碎裂出一片裂纹，伴随着一阵剧烈的风，少年的身躯一下子弹射而出。
    一下子，就跃出了一丈有余！
    此刻，在众人眼里，那个少年的身体，似乎有那么一刻，仿佛停滞在空中一般，以如同雄鹰展翅般的姿态，向屋檐飞跃。
    挟着风声，少年的手一下子抓住了屋檐的角，两下里一用力。就轻巧地整个人站到了屋檐上。
    此时，屋檐下的人早已看呆了。
    “这就是，轻功吗？”有些见识过武林中人的百姓如此说道。
    少年拿了风筝，径自走到屋檐边，笑了笑，双脚又是一用力，踏着碎裂的瓦片一跃而下，一声巨响，双脚平稳落地。
    “简单！”少年此刻还不忘给自己竖了个拇指。
    在交还了风筝之后，少年完全不顾旁人的议论，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人群。
    好似对他而言完全就是很平常的一件事罢了。
    此时，人群中，一个人影在看见事情的全过程后，悄然转身，隐没在人潮中，消失不见。
    “看来，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