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不关你的事

第3章


小伙子自弹自唱,涎着脸对环秋道。   
  她忍无可忍地瞪了他一眼。齐仰天不知死活,还动手握上她的柔荑:“我这辈子还没见过你这等大美人,今天一定是咱们的大日子,老天安排咱们相识,你说是不是!”恶心到极点的话毫不脸红地自他口里说出。   
  “放手?”   
  环秋怒极,愤愤抽回玉手,凌厉地怒视他,让他有些胆怯;岂料,阿清竟也抬头,以极严峻的目光扫他一眼,齐仰天似乎闻到血腥味。   
  “算了?大爷我不玩了。”齐仰天摸摸鼻子走人。   
  “他好象很怕你?”环秋看出了端倪。这个阿清究竟是个让人欺负的料,还是个狠角色?一会儿人欺他,一会儿人怕他,到底他是个怎样的人?   
  “欺负人也是有限度的。”阿清喝了口茶,又道:“超过我的忍耐范围,就是找死。”他口气平淡,表情也很平淡,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平淡。   
  金陵许多人都知道他阿清可欺,是因为他不在乎!但若是欺到他在乎的地方,他就会全力反击。三年前有不知死活的家伙嘲笑他的瘸腿,令一向好欺负的他火起来,狠狠揍了这人一顿,揍到断了肋骨、鼻梁,差点出了人命,也吓得这人再也不敢嘲笑阿清的跛,而金陵人也有好一段时间见到阿清跟见鬼一样。后来大家渐渐发现,只要不惹到他的痛处,阿清还是很好欺负的,就逐渐恢复了以前的态度,唯独不敢再嘲笑他的瘸腿,其余的,照欺不误。   
  这就是齐仰天只敢说风凉话,眼见阿清面色不对,就乖乖闪一旁去的原因。   
  旁人也是。他们虽敢驱走阿清,却不敢靠过来接近与他同桌的环秋,纵然美人令人垂涎。   
  欺善怕恶,见风转舵,乃小人生存之要则。   
  “那么我最好知道一下你忍耐范围在哪,免得超越界线,自找死路。”环秋想把气氛弄轻松点。刚才阿清帮了忙,令她寒如冰雪的心中流过一丝暖意。   
  “你不需要知道。”阿清吞下最后一口馒头,放下杯子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已经说了太多话了,这不是他的习惯。女人,还是少惹为妙。   
  环秋看着他的背影,也不挽留。这个阿清的一切,她太有兴趣了,尽管她的好奇心一向低,却被眼前这个瘸子阿清点燃至前所未有的高点。   
  因为,环秋自刚刚那道严峻的目光中,意外地读出了他应该不会有的东西。   
  怎么可能?环秋自问;看似如此卑微的瘸子,为何能在他身上找到几许唯我独尊却内敛含蓄的气势,一种极少数人才有的特质王者的特质。***   
  环秋对外在事物若是不感兴趣,她的态度会如同千年寒冰里的石头,又冷又硬;   
  如果相反,她会卯起全身劲,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金陵既有个阿清,她就暂时留了下来。她也不太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对是错,毕竟天生王者极少,她尚且不敢断言阿清是否为此流。   
  她打听到阿清以砍柴卖柴维生,偶尔也打些猎物餬口,生活平淡刻苦,性格乖僻,是很平常的樵夫猎户,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喔!有一点满奇怪的,那就是没人知道他住的地方在哪,就这一点而已。   
  这些消息让环秋有些失望。是自己看错了吗?   
  入夏的金陵和关中差不多炎热,环秋忍着,坐在客店守株待兔,希望能等到阿清。约莫三天之后,才等到阿清又背着一大捆柴薪而来。比上回更大捆的柴,还是二十文、两个馒头、一壶清茶?环秋看着阿清拿了同样的报酬,终于相信,这人显然不是笨,而是压根懒得计较。她的目光紧追直接走去角落就地而坐的阿清,再次迎上前去。   
  “阿清你好,又见面了。”环秋故意制造不期而遇的惊喜:“我刚刚叫了桌酒菜,一同吃饭如何?”   
  “谢谢?我自己有吃的。”他说完,咬着馒头嚼了起来。   
  “别这样,我刚才一时贪吃,多点了些菜,恐怕自己吃不完,丢了又浪费,所以邀你一道,吃多少算多少,好不好?”环秋尽量让自己的态度和善谦卑如交友,而不是骄傲自大如同情。   
  阿清看了看四周,犹豫了许久。   
  环秋知道他的意思,不过她可不会轻易罢休。   
  “难道你担心瓜田李下,怕人说些什么?我一个小女子都不怕了,阁下一个大男人又有什么好担心的?”王者自尊是不容挑战的,环秋试着引出他的个性。   
  阿清笑了笑:“你怕不怕于我何干?我担不担心又关姑娘何事?酒菜吃不完,倒到馊水桶里或我肚子里,又有什么差别?”笑容令人如沐春风,语意却无情而嘲讽。   
  环秋失算了,他没生气,甚至一副置身事外的淡然。他并不在意被女人轻视,也不怎么轻视女人,这令环秋有点高兴;她原本以为他是个刻苦节俭的人,没想到他只刻苦但不怎么节俭,这是一般樵夫的性子吗?环秋狐疑地想。   
  “当然不同。”她收回思绪,微微一笑:“倒到馊水桶里,喂的是猪的肚子;倒到你的肚子,喂的是你。除非你压根把自己看成猪,才会认为没什么不同。”她试着捋虎须。   
  阿清哈哈大笑:“猪就猪,当猪不见得差到哪去,当人也不见得高明多少,只除了猪吃不了人,人却吃得了猪,不过如此差别而已。”   
  他替这个女人着想,不想同桌招惹闲言闲语,她却大剌剌地公开挑衅!有趣的女人,阿清稍稍起了点兴致。   
  第一次见他笑,环秋震荡着心情,勉强自制,试着将遗落的魂魄找回。“这差别可大了!当人,可选择吃猪或不吃;当猪,被吃或不被吃可没得选择,你说这差别不大吗??±   
  “吃或不吃,被吃或不破吃,差在一条命操控在谁手上。猪之命操于人手,人之命操于天;而一条贱命何时丢掉,因何而丢掉,同样是丢掉,在我而言没有差别。”   
  阿清说完跟着抬头,首度正眼仔细瞧了环秋。   
  眼前女子穿著如同村姑,素净着一张脸,脂粉未施,荆钗布裙,乍看相当平凡,然而她水灵般的清幽气质与雪肤丽容,与衣着截然不搭轧,难怪要引起登徒子的注意,阿清为她不懂保护自己而感到有些生气。   
  环秋接收到他那玩味而犀利的目光,热力逼人,那一瞬间,她彷佛有被看透的错觉,浑身冷热交替,不知所措地抽离视线。   
  阿清收回目光,拍拍屁股起身就坐,不客气地吃着酒菜,将方才的对视甩在一边。   
  环秋定了定神。捋虎须虽无效,但还是邀到他同桌,她的心情愉快不已。   
  “你应该多笑,你笑起来很特别,好象天下尽在你手中,任你摆布一样,自信得特别好看。”她不掩饰地道出对他的欣赏之意。   
  阿清对她直言不讳的称赞有些不自在,岔开话题,“姑娘不像是金陵人士?面生的很。”他随口问道。   
  这个女人不同于一般小家碧玉,与陌生男子同桌也不害羞忸怩,亦无世故造作的模样,落落大方,妙语如珠,很引人好感。   
  “我是关中人。这回出外游历,凑巧到了金陵,就多留了几日。”环秋可不敢告诉他是为了他而留下。   
  “姑娘一人出外游历?妥当吗?”阿清奇道。这女人看似娇弱,胆子倒不小。   
  “也许有些不妥。但于我来说,目前顺顺当当,也许我还挺懂趋吉避凶的,没碰上过什么麻烦。”环秋笑道。这男人没有乡野匹夫的粗鲁样,谈吐不差,相当特别。   
  两人暗暗打量对方许久,琢磨着对方难测的斤两。   
  “小心一语成谶。”阿清笑着摇头:“聪明的还是别把话说的大满。世事难料;   
  谁晓得下一刻又将发生什么事?凡事小心为上。”   
  环秋颇表赞同,笑着点点头。   
  阿清相当孤僻,朋友不多,与女人也不甚亲近;而环秋自然的态度既不看轻他,也非对他心怀遐想,中性的角色渐让他降低防备。   
  环秋本性也属孤僻之辈,好恶尤其分明。她对阿清此人有兴趣,才刻意接近,平常对人则是一概不搭理;话匣子一打开,环秋发觉他的里外实在不协调,心中疑惑渐深;能人隐于朝市,他该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来头吧?   
  事实证明,环秋不但猜对了,还对的离谱。   
  “来了?来了!钟家放粮赈灾的人马已经到了,听说这回每人可领二石米,每户超过五口者还可多领一石呢!”一个冒冒失失的声音由店外传来。   
  “长江泛滥,大伙收成不好,多亏了洞庭钟家,屡次出面帮忙,让我们这些穷老百姓有口饭吃。明日我就要去替钟家公子立个长生牌位,保佑他多福多寿、多子多孙,继续造福大家。”   
  “听说今天钟家公子会亲临这儿,我打算现在就去向钟公子道个谢。”   
  “钟公子要来?那我也要赶着去,小二算帐?”   
  这日,饭馆中传来阵阵的讨论声浪,环秋独自坐在店内,听到了这个消息。年岁不好,人人自顾不暇,难得有富人慷慨解囊,她不禁对这位未曾谋面的钟公子起了敬意。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