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岁月忧伤的女孩

第13章


树说怎么那么麻烦,老头眼珠子一瞪说,这是规矩。我们拿着纸条进门了。在电梯里,看到几个经常在电视上露脸的主持人,在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说了好几句粗话。树偷偷用肘子靠了靠我,我给他一张无可奈何的笑脸。在这之前,我一直都挺喜欢他们的,看他们在电视里高谈阔论,伶牙俐齿。
也许,在电视里限制太多,所以在生活中,他们才用那样的一种语言来发泄。"看来,追星真没意思。"走出电梯后,树大发感叹,"名人也上厕所,名人也挖鼻孔,名人也说粗话,名人没什么好崇拜的。""你才知道呀,你这个小迷糊。"我踮起脚尖,用中指敲了敲树的头。"嘿,你别没大没小,以下犯上。"树拽了拽我的头发。哎哟,那么用力,我真的有些疼了。走进办公室,柳正在接待一些人,是征文活动赞助公司的,还有另一个获奖者。那个男生看起来和我们差不多年纪吧,一问才知道,他已经大学毕业了。"树,你和他比起来真是老气横秋呢。"我低声对树说。"人家那是发育不良,我可是体育健将。"树满脸不屑地说。"你看你,脸皮都比人家厚几层。"我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离直播时间还早,我们就坐在那间大办公室里,翻看一些音乐杂志,看看外面的景象,和刚刚认识的人聊聊天。"洁芮,你紧张吗?待会儿你要进直播间的。"树问。"现在没感觉,到时候一定紧张得打嗝。"我挤出一丝让他放心的笑。我从小就不是一个太善于在众人面前说话的女孩。和陌生人第一次见面都会羞得看自己的脚,脸红得就像吃了火锅。树说,他第一次看到我,我居然一边红脸一边流泪,十足的一个怪物。赞助公司的人凑在一堆,聊得热火朝天,好像是说起了他们大学里的一些事情。大学和中学截然不同,可以没有心理包袱地逃课,可以正大光明地恋爱,一切从前不敢做的事情都会变得顺理成章起来。树说,到那个时候,他可不可以在众人面前牵起我的手,可不可以在阳光下亲吻我的脸颊。到那个时候,我会不会喜欢上其他人了呢?
第17节:各有各的不幸
等到此次比赛的评委老师和赞助公司的老总都到齐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柳说,直播间里除了主持人以外,只能进三个人。当时某国总统访问上海,广播台和电视台都有规定,直播间的人数要受到限制。柳又说,评委老师和公司老总一定要进去发言的,她和那个大学毕业生解释,他从前上过她们节目了,所以这一次就让我作为获奖代表进直播间。于是,我就跟着他们一起走进了传说中的直播间。回头看,树正朝我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到时候要是发挥得不好,他可不要笑我。走过一个又一个拐角,我们到达了指定的直播间。黑暗的房间里,放着巨型的机器。等到评委老师和公司老总都说了一些让人耳朵舒展的好话以后,柳把我的获奖征文拿给我,让我读一遍,要有感情地读。我的心"腾"一下就跳到了嗓子口,声音也不是我自己的了。我说,虽然有位名人说过,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但是我想,每个人对幸福的感觉都是不同的。
有人以为有很多钱,住很好的房子就是幸福。可是对我而言,一家人能够长久厮守就是莫大的幸福。妈妈虽然有时候唠叨,但她还是很爱我的,知道我喜欢吃乔家栅的糕团,就每天早上横穿三条马路去帮我买。老爸平常不怎么关心我,但是我一有不舒服他就会半夜骑车带我去医院看急诊。老爸和老妈虽然经常拌嘴,但是哪天爸爸出差了,妈妈会一整夜不睡,守着爸爸的电话……我和爸爸还有妈妈彼此深爱,永远相亲相爱。读着读着,我忍不住哽咽起来以至于泪流满面。征得了主持人的同意,我提前离开了直播间。"洁芮。"树在楼梯拐角处拦住了我,"你为什么那样写?""为什么不可以那样写?"我抬起头,质问他。"你不真实,你假惺惺,为了拿奖你就学撒谎?"树显然有些气愤,"我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写作的人都会幻想,都会虚构生活,但是你这样做,让我觉得恶心!""你走,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我一把推开他,跌跌撞撞走进了卫生间。
看着镜子中那个不堪的自己,我嚎啕起来。那不是虚构,树不会明白的,那是时常出现在我梦中的场景,那是我时常发呆的主题,那是我渴望已久的幸福家庭。我走出卫生间,回到那间大办公室时,已经不见了树的踪影。工作人员把获奖礼品给我,是一大箱碗装方便面和一大箱厨房用具,果然和征文的主题很匹配。我面对两个大箱子发呆,那个工作人员看了看无助的我,说:"我帮你搬到楼下去吧。你出了门,叫辆出租车回去。"到了楼下,看见树正在门口徘徊。他一见我,就赶紧上前把我手中的箱子接了过去。谢过了那个工作人员,我和树一前一后每人捧着一个大箱子走在虹桥路上。他说要打车,我说不,我要走,走累了再打车。他没说我固执,他已经懒得再说什么了。走着走着,就下雨了。
没来由的雨,而且一下子就噼哩啪啦起来,打在箱子上,能听到急促而有力的声音。"箱子湿了,我们还是叫车回学校吧。"树回头看着我,他额前的头发被雨淋湿了,紧贴在他光洁而饱满的额头上,额头下是求助的眼神。"你叫车吧,我走回去。"我没有停下脚步,走过他身旁。"你干吗这样固执,干吗这样拗?"树把箱子往地上一扔,"啪啪"踢了两脚。看我没理他,他追了上来,一把拽住我,然后拦了辆大众出租车。我们两个湿淋淋钻进了车子,树说到学校,我对司机说,不去学校,去另一个地方,找苏苏。手里的这些东西不能带回学校,也不能带回家,都没法交待,还是送给苏苏吧,也许她需要。
下了车,树一言不发跟着我进了苏苏家。苏苏瘦了,眼睛凹下去了,连酒窝也懒洋洋的。她显然有些惊讶我们的出现。她不安地往房间里看了看。我推门进去,看见房间里躺着她曾经的男朋友。"你怎么在这里?"我拔高了嗓子问,"你不可以再伤害苏苏了。""我和苏苏的事,哪轮到你这个凶婆娘来管?"他从床上跳了起来。看到剑拔弩张的模样,苏苏赶紧又把我推出了门:"洁芮,我和他又和好了,他说他只爱我一个,再也不会离开我了。""你怎么还是那么天真?"我把箱子往地上重重地放下,"送给你的,我走了。""洁芮,你听我解释呀。"苏苏追了上来,扯住我的衣袖。"以后你受欺负了,别再来找我。"我拉着愣在一旁的树飞快地下楼。雨还在下,我张开双臂,迎接雨点,树把我拉到屋檐下,掏出一张纸巾给我擦脸。"洁芮,她那样做也许是有理由的,你管不了就别管了。""我只是不明白,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好?""你对我很凶,我不也是屁颠屁颠跟着你。""树,其实,我不是为拿奖才写那篇文章的。""我知道,我想明白了。""树,要是有一天你真的烦我了,你可以走,不要管我,我不会有事的。""我不会离开你的。""树……"……我和树在屋檐下站着,直到天色黑了,起风了,雨停了。
第18节:一段错误的婚姻
会考结束了,期末考试也结束了,呼啦啦,又一个美妙的夏天要来啦。夏天,可以每天换衣服,吃再多的冷饮都是名正言顺的,可以去游泳,可以有多一天的时间和树在一起了。当然,夏天也有烦恼,温度越来越高了,随便在外面走一圈,就是一身汗。抹在身上的防晒霜油腻腻的,不舒服。我们班先放人了,班主任是那种言简意赅的人,不嗦,这一点让同学们很是喜欢。树他们班还没有解散,老师喋喋不休,喷不尽的口水。我去图书馆门口等他,我眯起了眼睛,阳光一点也不可爱,它让人晕乎乎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烦躁。我看着树远远地走过来。树和他的球队要去日本训练了,他们要在当地的俱乐部呆上半年,一边练球,一边参加那边的中学生足球赛,学校的几个主课老师一起跟去。树掩饰不住的兴奋。也许,那是他足球生涯中很重要的一个阶段。"那你好好照顾自己。"我掩饰不住的失落。"你也是。"树站在我下面的台阶上,这样我可以很轻易看到他的脸,他的脸一到夏天,就会更黑更瘦。训练实在太辛苦了,每天流那么多汗,喝再多的水都补不回来。
在学校里,在上海,我还可以看着他训练,可是他要去日本了,半年时间我将看不到他。我要习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自修,一个人到处乱走,想哭的时候没有肩膀让我依靠,发火的时候也不知道该把拳头砸到谁的身上。"你到那里以后,写封信回来吧。"我拿出湿巾给他擦了擦额头。"我一有时间就写信给你。"树握住我的手,很烫,掌心里都是汗水,有些粘。"好吧,我要是心情不好,那也给你写信。""心情好,就把我忘了?"树的手掌一用力,我痛得哇哇乱叫。"好啦,不要咬文嚼字啦。"我使劲从他的手掌里抽出自己的手,"总之,我一有时间就给你写信吧。"树把我送到车站。本来我还想和他去川菜馆吃完晚饭才回家的,可是我回宿舍收拾东西的时候,接到妈妈的电话,她说家里有点事,让我马上回家。"你需要什么,我从日本带给你。"我走在路边窄窄的石阶上,身子一摇一晃,树一只手搀扶着我。"你帮我把木村拓哉带回来吧。""那是什么东西?吃的还是用的?"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