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桑

第40章


 
  这都是私下偷偷说的。而他评论乔治·桑的文章,仍然谦恭有礼,甚至加以颂扬。 
  至于皮埃尔·勒鲁,是圣·勃夫亲自把他介绍给乔治·桑的。而现在他却说:"这个勒鲁搞的哲学,像在沼泽地行走的水牛一样粗野。" 
  维克多·雨果也说:"要是皮埃尔·勒鲁善良,那他也许是最好的男人。" 
  乔治·桑并不这样认为。尽管勒鲁渐渐地丧失了威信,乔治·桑却继续支持他。哲学家理所当然地成了门生的情人了。而乔洽·桑却矢口否认,并很肯定他说:"某些人声称,爱情产生了奇迹。我很愿意在思想上仰慕他,至于哲学家浓密的长发,我一根也没动过。这头发跟土耳其皇帝的胡子一样,与我毫不相干。我生活中最严肃的东西就是严肃的道德行为,而不是像一个平庸的女人,暖昧地迷恋医生或仟悔师。" 
  乔治·桑拒绝做为男人的勒鲁,而做为哲学家的勒鲁太感激她了,不能不原谅她。 
  他写信给乔治·桑说:"您真好,您的友谊对我大有裨益!没有一个词不直透我内心深处,没有一句话不使我白天黑夜反复回想与思考。我多么感激您的信任啊!啊!不!恶狗不应沿着您的血迹跟踪您。您的痛苦是神圣的。要活下去,并且要取得胜利,至于我,很悲伤,我讨厌的只是您信中写的再见这个词,尽管我吻过这个词,并因此而感到欣喜;因为它胜过任何别的什么东西,我也就十分喜爱它。您说,"心和思想都属于您"。我本来就很模糊地喜欢这个"属于您",我对您说过,感情、理智和行动这三个方面,都是虚假的。没有什么"存在",更真实的了;"存在"包括这三个方面,并在友谊和爱情上同样表现出来,只是两种表现有所不同罢了。那么您的"再见,是什么意思呢,啊!我知道。对于我来说,这个"属于您",最好是不确指的,可以加上一些限定词"也许"、"勉强的"、"今生或者是来世"等等。而我呢,我要用尽气力,由衷地对您说:"属于您。"" 
  虽然乔治·桑不是属于他,但是她尽力为他做事。不然,她怎么会撇开慷慨的出版家布洛兹的《两世界评伦》,而去和这个没钱的勒鲁创办什么《独立杂志》呢? 
  拉姆奈嘲讽地评论他俩的合作: 
  "据可靠消息透露,乔治·桑和勒鲁主办的一本新杂志,就要出版了。他们想要和《两世界评论》展开竞争,他们也许是只承认一个世界吧。恐怕还不到这地步,说实在的,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他们将要改造这个世界;而且,当这个世界被改造之后,我们大家在那里将会如鱼得水。我要说:谢天谢地!但是,哎呀!我们的人已经破坏了这个世界。除非他们的杂志饶有趣味,我也许从中多少还能得到一些安慰。至于说新的宗教,那令人发笑的新玩意,在这讨厌的年代里,也许是会取得一些成功的。" 
  "有人刚把勒鲁和《独立杂志》的一些情况告诉我。他个人比以往更加陷入创立一种宗教的构想之中,而且相信会成功。据他说,十年后,私有制在法国将会被完全铲除。他的杂志将按照这思想去办,他把自己的著作,起码是著作的某些部分,第三次重印后塞进创刊号里。除了一些尽人皆知的事之外,人们还从中看到耶稣基督明确地允许通奸。因此,很多原来约好的撰稿人纷纷退出,最后只剩下他自己和乔治·桑。这是别人告诉我的。乔治·桑对这个启蒙者十分忠诚。她在杂志的创刊号上发表了一篇小说。我真担心,她原来的才智在这本小说里表现得太少了。怎么能随便去糟蹋这样罕见的天赋呢?" 
  乔治·桑的天赋,根本没有被糟蹋。《康絮爱萝》堪称佳作,它充分显示乔治·桑是伟大的小说家。她早期的作品《印第安娜》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不过,拉姆奈说得有道理,勒鲁对乔治·桑在政治上颇有影响。乔治·桑自青年时起,就错误地认为,世界可以用一个公式来解释。勒鲁自称能提供公式,使乔治·桑喜出望外。 
  布洛兹原则上要发表乔治·桑所有的稿子,却提了很多反对意见。勒鲁批评乔治·桑尤其不应该同意布洛兹改动她小说的文字。乔治·桑于是收回了她的稿子。 
  乔治·桑写了一本《奥拉斯》。在这部小说里,她把一个珠宝首饰工人保尔·阿尔塞纳同一个自私自利、好逸恶劳的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相对照。奥拉斯像青年时代的于勒·桑多,有时像马勒菲依。这个年轻人聪明,有才干。但是,他空谈伟大的事业,却不脚踏实地去干,并且尽情玩乐,耗尽了贫穷的父亲省吃俭用得来的血汗钱。他抛弃了出身贫贱、为他怀了孕的情妇,去追求夏依子爵夫人。这位夫人的形象完全是冷酷的玛丽·达古尔: 
  她干瘪瘦削得吓人,牙齿长得不好,但她有一头难得的秀发,常常饶有兴致地特别细心地梳理。她的手干瘦细长,却像大理石一样白净,手指上带着世界各地制造的戒指。她有某种风韵,博得许多人的欢心,总之,她具有称之为矫揉造作之美。她自炫博学多才,标榜与众不同。她涉猎群书,甚至阅读政治和哲学书籍。她把早上从书本上看到的,或者昨天从几个严肃的人那里听到的,重复给其他尚未知晓的人,好像是谈论自己的看法。说真的,听她这样一讲,真是稀奇极了。总的来说,可以把她的表现称之为装腔作势,不懂装懂。 
  夏依子爵夫人出生于银行家的家庭。她家的爵位,是在摄政时期买来的。可是,她却要显示自己出身贵族世家,甚至连扇柄上都饰以花环和盾形纹章。和少妇们在一起时,她总是傲慢无礼,令人难以忍受。她眼红女友们以金钱为目的的婚姻。此外,她相当热情地款待年轻的文学家和艺术家。和他们在一起时,她无拘无束地大摆贵族架子,还在他们面前假装不着重功罪。反正她的牙齿、乳房和心肝,都具有人为的贵族气派…… 
  玛丽·达古尔气得直跺脚。李斯特再次劝她沉住气,保持沉默。既然李斯特宽容了《贝阿特丽克丝》,达古尔也能装出与《奥拉斯》毫不相干的样子。李斯特相当严峻地加上一句:"可以肯定,乔治·桑描绘夏依夫人卖弄才华、搔首弄姿、装腔作势,显然就是要刻划您的尊容。"这证明乔治·桑和巴尔扎克说得有道理,李斯特长期以来不喜欢《贝阿特丽克丝》。 
  《奥拉斯》发表在《独立杂志》上。布洛兹擅自删改乔治·桑的文稿,乔治·桑决心摆脱他。同时,乔治·桑也是为了帮助勒鲁获得成功。第一期,她送去了《奥拉斯》和一篇研究诗人的文章;第二期,送去《奥拉斯》的后半部分和《乌托邦主义者拉马丁》。后来,又献上《康絮爱萝》。她确是极其慷慨地献出了她的财富。最妙的是,她认为《独立杂志》的真正价值在于传播勒鲁的学说。 
  《独立杂志》只有李斯特等几个朋友感兴趣。杂志没有人订。勒鲁销声匿迹了二十几天,校样没有修改。可是,乔治·桑认为勒鲁还是有威望的。 
  "最近我收到他寄来的一封很长的信,他极其悲伤。我知道,他为了完成事业,也许还为了维持家庭生活,遇到了严重的经济困难。这就是他恐惧和忧虑的原因。今天,我给他寄去了五百法郎,我们不能让他倒下去,他思想的光芒不应该在这场战斗中熄灭。不应该因为缺少几张钞票,就让惊恐和失望征服他。让他讲出真情,道出沮丧的秘密吧。" 
  在拉夏特尔,乔治·桑和朋友创办了《安德尔侦察兵报》。肖邦给报纸捐赠了五十法郎。这份报纸起初打算在巴黎印刷,但是勒鲁买了一个印刷厂,乔治·桑就把《侦察兵报》委托给他办了。肖邦十分怀疑地观看,并嘲讽地评论他的东道主的善良举动。 
  在乔治·桑和肖邦之间,从来没有什么不能逾越的障碍。他们彼此相爱,有坚实的基础,肖邦爱乔治·桑,而乔治·桑以一种温柔的母爱对待他。乔治·桑很欣赏肖邦的音乐才华,而肖邦很敬重这位大作家。 
  然而,"这不再是爱情了",这对情人的熟人玛丽这样写道,她是个成熟的少女,而且是肖邦的学生,她说:"这不再是爱情了,至少对于乔治·桑这一方来说是如此,而是体贴和忠诚,其中随着时间的不同,夹杂了惋惜、悲伤和懊丧。" 
  这是事实。但是,如果没有第三者的话,这体贴与忠诚本来已经足够,并能保持下去。乔治·桑总是感到同她的这个孩子和朋友密不可分。而非常敏感的肖邦,又不能忍受感情的不专一。 
  莫里斯这时已是个大人了,很爱自己的母亲。但是,母亲经常和肖邦在一起,他觉得是件大丑事,心里很痛苦。 
  1844年,索朗芝已满十六岁。她在混乱的家庭纠纷中成长,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也不尊重任何人。她有时嘲笑肖邦,有时向他卖弄风情,并且还很成功。因为家中只有她不把肖邦看作是惯坏的孩子,她让肖邦着了迷。 
  索朗芝的脸型和肤色,都很像她的曾外祖母玛丽。这个有男子气概的美人,生来就冷酷和古怪。她总是随心所欲,前后矛盾。索朗芝有点疯癫,像母亲一样大胆,才华却不及母亲。 
  "你有一颗善良的心,但性情太暴躁了。"当索朗芝还是个孩子时,乔治·桑就这样写信责备她。 
  性情乖戾依然如故,好的心肠却难得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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