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桑

第47章


 
  乔治·桑经常做非常细致的活:默默地做绒花。午夜时分,芒索给她准备好了油灯,并且陪她到工作室去,她在那里一直呆到早上六点,一边写东西,一边吸烟,她把烟蒂都扔到一个水杯里。 
  下午,她收拾房子,料理花园。这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需要很多人干活。平时有八、九个仆人,当城堡来了很多客人,或者在夫人做她的醋栗果酱时,还有一些散工来帮忙。她要自己亲手做果酱,她有自己的配方,为此颇为自豪。 
  在这里做工的人,都得到比较好的报酬。乔治·桑立了条规矩,要比邻近的庄园主多付点工钱给工人,她不愿意别人谈论主人和仆人。一个自由的人是不需要主人的,在她那里有的只是家务工作人员,各负其责。乔治·桑喜欢完美的东西,因此,她要求很高,但她叫人做事。从不使人难堪。她既不同意仆人们穿制服,也不愿人家用第三人称对她讲话。在要求别人做事时,她都采用贝里人的习惯说法:"您愿意做这事吗?"而她又最喜欢人家回答:"我很愿意做。"她特别要求为她服务的人具备一种品德:严守秘密。谁也不能把在诺昂发生的事讲出去。她年轻时的风流韵事始终是个秘密。 
  大自然的景象,使人体的变化变得容易忍受。秋天黄色的树木,预示着冬天的来临,而不诅咒冬天。乔治·桑也泰然地迎接向她大步走来的老年。 
  她想用仁慈做为行动的动机,来代替情欲。仁慈是一种她本来就具有的美德,有时却被她强悍的个性所掩盖。她心血来潮,就和病善待人;她希望从此始终如一地做个好人,她以为她的研究结束了。并不是甘心罢休,而是暴力的效果使她讨厌暴力。从此她只愿无怨无仇地为别人的幸福而奋斗。 
  这种思想状态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老年就像剩余的生命,要经历涨潮和落潮。乔治·桑将会有消沉、恼怒、邪欲、懊悔、失足和不公正。因此,她有时也会过分高兴。轻浮是一种狂热状态。而且,嘻笑声往往掩盖了内心的声音。这时,由于她希望自己前后一致,她不仅原谅了自己的过去,而且诚心要改变它,使它配得上这善良的决心。缪塞会怎样想呢?乔治·桑对于他只是一个忠诚的天使,那神秘的情欲呢?婚姻的恩怨呢?这都只不过是浪漫的形式。 
  在她写的书里,结婚越来越受人尊敬。是的,上帝希望的爱是由爱情决定的,但它又区别于动物的本能。理智干预了选择,选择是唯一的,要继续下去。 
  他的小说中的一个人物问道:"如果爱情死亡了,是不是要到别处去寻求呢?" 
  女主角反驳道:"为什么要到别处去找呢?不如用您赋予爱情的强大力量,去医治它那罪恶的厌倦情绪呢!" 
  除去自身邪恶的欲念,很好地去了解与之结合的人,比另外找一个人要好,这就是婚姻幸福的奥秘。 
  巴尔扎克曾把这个道理告诉乔治·桑,然而,在这个问题上,时间是最好的老师;它比朋友的忠告更有效。 
  这种新的婚姻哲学出现在乔治·桑的脑子里实在是大迟了,以致不能挽救可怜的卡西米尔的婚姻。此外,挽救他们的结合也不可能。有时,一个女人越是尽力深入了解丈夫,她就越难以看到丈夫可爱的地方,怎样鼓吹和解也都是枉费心机。乔治·桑对此本来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然而,老年妇人和年轻姑娘,从不同的角度来看待那些悲剧。老年妇人想到这些。不是为了自己,而为了女儿、媳妇、孙女的利益,而且,她们也总是有相当的能力去抵御别人感情的诱惑,索朗芝母亲的判断与感受,不可能与卡西米尔妻子的一样。 
  索朗芝和母亲彼此关系很僵。乔治·桑和莫里斯一起反对这个凶恶的小姑娘。她振振有词地摇唇鼓舌,无耻地挑拨离间,致使她周围的人们,莫明其妙地互相仇视。她从童年起,就目睹母亲的私情。起初,她对此加以谴责,而后,就十分嫉妒了,乔治·桑说:"当我向她谈起上帝,她就当面嘲笑我。" 
  索朗芝受到一见钟情的熏染,思想露骨放肆,行为大胆无耻。这使母亲大为反感。这两个女人,一边在互相叫唤着亲爱的,其实并不相爱。在肖邦还在的时候,她们之间就暗里争风吃醋。后来,乔治·桑愿意原谅她。 
  乔治·桑两次给女儿办嫁妆:起初赠予纳博纳公馆;这幢房子被扣押后,又给一笔年金,她毕竟希望女儿的婚姻能够维持下去。 
  结果乔治·桑劳而无功。因为克莱森热是个疯子,只一年工夫,就欠下了一大笔债,不得不拿那个公馆作抵押。他使妻子破产,使岳母明显地穷了。虽然乔治·桑尽力挽救他,却枉费了心机。 
  然而,索朗芝热衷于栽赃诬陷,竟对她的朋友说母亲的债主向她讨债!她还鬼鬼祟崇地向乔治·桑隐瞒了自己家庭的真实情况。 
  让娜·克莱森热的出生,才使这母女间的关系有了缓和,却仍不能使她们亲近。乔治·桑说:"如果说克莱森热是两个人中最疯狂的一个,那么他还不能算是最坏的。" 
  1851年2月,索朗芝带女儿来到了诺昂。 
  当时,乔治·桑给奥古斯蒂娜·写信说:"我要告诉你,索朗芝比莫里斯早一天回到这里,同她的小女孩在这里住了四天。这小孩长得很漂亮,但是一点也不好带。索朗芝决心回来,决定要讨人喜欢,显得泰然自若,就像一个贵妇胸怀豁达。我可以告诉你的就是这些。因为索朗芝这次回来的动机和她的本意,谁也不知道。她说要到家乡来避暑几个月,而且设法祖个住所,但是,没有找到,理由是找不到。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她想不请自来的借口。我明确地对她说,不愿意接待她的丈夫、仆人、朋友、马匹和狗;我只愿意接待她和她的女儿。这是出于小心,提防争吵。她回答说,不打算住在我这里。因为她有很多仆人,恐怕我的家容纳不下。她说她丈夫挣了很多钱。这我相信,我只是想知道她的债务是否还清。她总是多方袒护丈夫,说他只是脾气不好,心地却很好。只要她满意,那就太好了。我觉得她只是把变为上流社会的贵妇做为个人幸福的标准。而她对于所面临的社会,无情地加以损害和嘲笑。她身体不好,这是不好的方面,我认为,那是她的过错。她有一次小产,第二天就骑马,从此,几个月她都没能恢复起来。她假装温柔地给我写了些信。我对此已拿定主意,不再伤心,也不再受骗,我心平气和地看着不可改变的事实。" 
  乔治·桑十分憎恶索朗芝和她的丈夫,认为这一对夫妇可能犯罪作恶。她恳求莫里斯不要去她妹妹家里吃饭。 
  她说:"我不愿你在他们家吃饭。克莱森热是个疯子,索朗芝没心肝。这两个家伙缺乏道德,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他们认为私利高于一切。残忍的嫉妒心,早就吞掉了索朗芝的良心,去他们那里要千万小心,但别忘了我说的话。对于罪恶,人们往往不相信会发生。这不是偏见,是必然的倾向,罪恶正在残忍的人的心里慢慢地产生。这是一种狂暴的行为,通常是一种疯狂的举动。" 
  她终于承认,对她的女儿,她已丝毫没有感情。乔治·桑给索朗芝本人写信说:"你的生活太荒唐了。 
  索朗芝的行动很古怪。她有时到吉勒里她父亲那里住。可怜的卡西米尔怀疑自己是否有资格做她的父亲。虽然尽了做父亲的责任,他却免不了被索朗芝埋怨。 
  克莱森热变了心,索朗芝也想效法。由于她长得很漂亮,有种特殊的美,思想又敏捷开朗,很容易打动钟情于她的人。1852年,她离开了克莱森热,因为丈夫对待她如对待模特儿。后来,她躲进一个修道院里去了。 
  从前的两个杜邦夫人,也就是乔抬·桑的奶奶和母亲,婆媳不和,全靠她在某些日子里把母亲和祖母联在一起。现在是同样的情形。乔治·桑和索朗芝在一起时,都喜欢听索朗芝的女儿说话。 
  1854年5月,新的灾难终于来临了。克莱森热得知妻子和意大利卡尔洛·阿尔菲里伯爵关系暧昧,强行闯进索朗芝的房间。经过一场可怕的争吵之后,他拿走了妻子情夫写来的全部信件,寄给了自己的律师。他离开自己的家,由人陪着到诺昂去找女儿,并且利用这个有利的机会,向通奸的妻子提出分居。可怜的孩子再次从一个人的手里转到另一个人的手里:有时寄养在她的教母那里,有时在她父亲那里,最后被父亲送进一所寄宿学校。 
  可是,这事件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初步结果。索朗芝十分激动,心碎欲裂,想改弦更张。隐居在圣心修道院,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想依靠上帝,表现出了某种谦恭:"应该出现奇迹,把我的女儿归还给我。上帝能够让奇迹出现,但是,我值得上帝显灵吗?" 
  盼望出现的奇迹,终于在1854年12月出现了,法庭在宣判这对夫妻离婚的同时,将孩子托付给外祖母。 
  元旦临近了,要是让娜这时回来,诺昂将会怎样祝贺她呀!乔治·桑想。可惜,要等待判决生效。克莱森热还会上诉,而且律师是冷酷无情的。 
  1855年元旦那天,索朗芝只得拿了些玩具去夏托布里昂街的德里尼埃尔寄宿学校。她就像小时候一样,站在寄宿学校门口。 
  大冷天,父亲让女儿出去,没有注意到她还穿着夏天的裙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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