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出庶女

在京城里除了当初的北威侯世子中得状元之事，其他热闹的许算不得北威侯回京述职，而是卫家四房的卫淹中了探花！
    卫家就当初的小乡绅之家，到一门三进士，再到今日一门四进士，被称为卫四木匠老爷的卫淹着实跌破了一众人的下巴。
    也是到了今日，那些人全然忘了这些年对卫家四房的嘲讽，纷纷忆起了当年卫家老四的才智敏捷来来，赞美之言络绎不绝。
    然而等着跟着状元郎一道游了街，喝过了琼林宴，到第二天一早，卫四老爷趁着天还没亮就在小厮的伺候下换了衣裳，然后带着人匆匆忙忙的出了京城。
    前来卫家送礼的北威侯府的下人只见得了卫家的一个管事，得知卫四老爷出了京城的消息，也只得回侯府复命。
    卫四老爷中了探花，要去告知自己的夫人，这也是人之常情，传出去还能算是一段夫妻感情深厚的佳话。
    然而，事实是梁氏这几日就要生了。
    张府里，梁氏在产房中发出一声比一声高的惨叫声，夹杂着产婆大声的叫嚷，说是才破羊水，太太要撑住了。
    产房外的院子里，卫芠左右徘徊，时不时偏头看向产房门的布帘子，手心紧握，连睫毛上都是汗，更别提额头上跟耳鬓了。
    梁氏是高龄孕妇，孕得不易，其实卫芠心里也有过想法，梁氏这个年纪生孩子，又是在没有安全保证的古代，她是想要梁氏不生的。
    可卫四老爷疯癫了一样，说是个儿子，又匆匆前往京城去赴考，要来个双喜临门，梁氏心里也愿意，想着自己到底是个庶女，好些话都说不出来。
    如今梁氏生得困难，可见是因上了年纪吃亏的缘故，卫芠心中是又是悔恨又是急迫，悔恨当初没把话说出来劝梁氏不受这个罪，急迫是恨不得自己就是梁氏肚子里那个孩子，好好的可怜一下母亲赶紧的出来别在肚子里作妖了。
    这个场景是不能让小孩子看的，阿木与阿毛都被张来抱在外院里玩，整个院子里就剩一个菱姨娘。
    梁氏有孕生子，菱姨娘在院子里候着，心里有哪样的想法旁人不知晓，不过卫芠这转来转去的却是把她转烦了，“转什么转，再转人都晕了，您可让我歇歇眼吧！”
    养个女儿是白眼狼，自从滚下了水就与自己不亲了，菱姨娘心里本来就郁闷，这会儿见卫芠替主母担忧的这模样就更不好受了。
    想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硬是跟嫡母亲近，这两年也不见她替自己争个脸，好让老爷往自己屋里坐一坐，让自己没个机会也生个儿子出来，菱姨娘就觉得心酸，眼眶红红的想要哭一场。
    这主母要真生了儿子下来，日后自己哪还有好日子过唷。
    然而卫芠可没心情管生母如何，她本就不是菱姨娘的亲生女儿，穿越过来就一直在被她各种带累，这两年又被张来带着在外面四处见世面，跟菱姨娘之间的感情更为淡薄了。
    不过该有的礼数也是有的，就每回与家中来信，该给菱姨娘带的东西也带得有。就是卫蕉她姨娘再嫁的事情怕菱姨娘不好想，还特意把礼物加重了几成。
    相比起菱姨娘，卫芠是真把梁氏当母亲待的，毕竟一个是真当自己是女儿来看照顾，另一个生母却是把自己当邀宠争东西的工具。
    见菱姨娘嚷嚷，卫芠就不客气道：“姨娘要是不耐烦了，只管回自己院子去，别扰了母亲。”
    卫芠这两年不只是在外面见得多，跟着张来四处管事也学了不少人情世故，对着菱姨娘这样的人，也自是有手段，不像是之前那样总觉得抹不开面子不好说话，对她凶着点就行。
    菱姨娘好不容易得出来放个风，自然也不愿意回自己院子里去，就那空荡荡的院子，一个人就得下面的丫鬟们陪着说话，着实是寂寞人。
    至少这两年里，脾气是收敛了不少，当年的那股子不依不饶的性子是改了，可不再敢依着一个事儿就大吵大闹。
    就是现在梁氏在产房里生死未知，她也不敢诅咒，只巴不得梁氏好好的生个儿子出来，这一有了喜事，就把她放出来了。
    想梁氏剩下孩子这半年，总伺候不了老爷了，还不得便宜自己？
    要是自己跟着有了身孕……只是这么一想，菱姨娘心里就那个乐哟，赶紧双手合十，手指靠着眉心，在心里念着送子娘娘在上，赶紧保佑自家主母一切顺遂。
    只不过念了几句经文之后，又想起京城里放榜好像也是这两日，自家老爷还进京赴考去了，不得不又开始念文曲星下凡来，好让自己老爷也中了进士。
    这会儿院子里连菱姨娘都神叨叨的了，就没个正常人，只有里面的丫鬟时不时的叫着上热水，外面候着的婆子赶紧抬了水进去。
    卫芠咬着唇，心里念着一定要顺利，没过多久，院子里就闯进来了人。
    “娘——娘——”
    一听就是卫芊的声音，梁氏的亲生女儿来了。
    卫芠立马回头，见得卫芊头上的金簪子都歪了，身上更是灰尘扑扑，顿时心里嫌弃，怕她带了病菌进院子，就道：“姐姐来了？瞧这一身的，赶紧去换一换了。母亲这会儿才开始破羊水呢，不急的。”
    说完卫芠就叫了丫鬟，“青梅，赶紧送五姐姐去她院子里换身衣服再来。”
    就是她跟菱姨娘，还有院子里的其他下人，都是被卫芠叫去从头到尾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的，就是这几日都买了洗头洗澡的东西，每天夜里都让她们把自己收拾得香喷喷的。
    感染这种事情，概率大及了，卫芠都恨不得院子里全铺满了光滑无尘的大理石来，那长廊上更是让人每天早中晚都要擦干净别沾了灰。
    然而恨自己怎的不是学医的，好这会儿也能进去帮些忙来，竟是比自己生孩子的时候要慌得多，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因不懂医术其实也是在闹笑话。
    卫芊本是早就要来这边守着梁氏待产的，实在是夫家出了点事要处置，这才来晚了些，这时被卫芠拦着要她去换身衣服，倒是没生气，只先自省了一番，发现自己确实是有些乱，又听说是才破了羊水，就放心的跟着青梅就走了。
    等着换了一身衣服下来，两姐妹也算是互相有了主心骨，只把双手都搭在一起，盼着帘子里的梁氏能赶紧生下来。
    只是梁氏的这一胎是真艰难，从破了羊水开始，到最后足足有三四个时辰，竟是没能生得下来。
    里面产婆的意思是孩子在梁氏肚子里胖了些，开的宫口不够，有些生不下来。
    卫芠在现代对这方面看的知识比较多，知道这样子不管是母体还是幼体都十分困难，要一不小心就会让婴儿夭折了，便忍不住道：“母亲，你加把力，用力生出来就好了！”
    又跟产婆道：“王婆子，宫口不够就再开呀！”
    这说完才跟卫芊抱怨，“之前不知道爹从哪打听的说母亲这胎是个儿子，就买些补品不要命的让母亲吃，母亲都吃圆了脸了，肚子怎么能不大，这大了就不好生了！”
    也亏得卫芠多次提醒了梁氏，让梁氏吃得少了些，不然还不知要胖成什么样来。
    两姐妹都是生过孩子的人，自然有共同话题，卫芊道：“父亲也是想让母亲好好补一补。”
    卫芠压低声音道：“补也不能太过啊，下面就那么大个口子，胖了反而碍事！男人么，就盼着儿子在母亲肚子里吃好一点胖一点，可没替女人想过，不管好不好生！”
    对于一个还未降生的孩子，卫芠当然是对嫡母更有感情，她可管不了未来的弟弟好不好的，嫡母好才是真的好。
    卫芊心里也并非没有一样的想法，就是要靠着娘家兄弟，如今这兄弟还没生下来呢，都不如靠自己儿子还管用一点，对让自己母亲难过的弟弟也不大看重，“说得也是这个道理。”
    俩姐妹就这样等着，一直到了天黑，梁氏的肚子还没能生得下来，卫芠跟卫芊是真急了，不停在窗户口那跟梁氏打气。
    而张府门外此时却是几匹好马停下，卫家四老爷一个翻身下马就往里面走，边走边问引路的小厮，“太太呢？肚子如何？”
    小厮忙道：“恭喜老爷，太太已经进了产房，一早发动的！”
    卫四老爷闻言脚步更快了些，在外院里碰见了张来，张来上前来道：“岳父这回如何？”
    卫四老爷不答反问道：“你岳母怎样了？”
    张来也是时刻关心着后院的，忙道：“听产婆说，胎儿有些大，没能快些生下来。”
    卫四老爷一听就更急了，也不问张来了，自己往内院里去。
    在寻着早准备好的产房，见着院子里一声叠一声打气的两个闺女，只站在院子里，中气十足的大喊了一声，“眉娘！我中了探花了！日后你也是探花夫人了！”
    这世上只听说状元的太太被戏称夫人的，哪有探花的也被叫呢。
    不过卫四老爷这一声叫也没叫坏，至少在这一声之后，卫芊接着加了一句，“娘！您当年可没挑错人呐！”
    随后产房里伴随着一声大叫，产婆欣喜的声音传了出来，“生了生了！是个带把的！”
    随后不久，就传来了婴儿洪亮的啼哭声。
    院子里的下人有个聪明的，立即带着人叫道：“恭喜老爷，一门双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