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出庶女

梁氏就是自己去跟卫四老爷吵，也是舍不得女儿去给卫四老爷赔罪的，虽卫芊有不敬父亲的嫌疑，却到底也是为了自己。
    但也没到卫芊前去赔罪，卫四老爷那就有小厮来屋子外见梁氏了，说是张姑爷京中来信，也要一道回京，就劝了卫四老爷过几日一道回京，也好互相有个照应，因为收拾倒是可以。
    梁氏看了卫芠一眼，也放下心来，对于给庶女找的这个女婿，也越看越觉得好了，这事儿定然有张来在里面转圜，否则以卫四老爷那说风就是雨的德行，哪会愿意再等几日。
    而卫芠夫家的事情，卫四老爷当然知晓，如今说句实话，夺嫡正起，张来的父亲所处的位置也有些难，站队得看运气，不站队又怕被上位的皇帝心眼小收拾。
    他虽不大待见卫芠这个庶女，却也不想自己的女儿日子过得不好，因此对张来父亲召儿子回去多少也有些想法。
    首先当然是能不回去就不回去，不能不回去，还是自己一家子一道回去，多少也给自己这个没权没势的女婿撑腰，好告诉女婿他爹，他这个儿子虽然是庶出，却也是有人看重的。
    张来在卫四老爷这，还比卫芠要重要多了。
    因不用忙着回京，梁氏也有了闲情问卫芊夫家的事情了。
    卫芊本想等到梁氏满月了多，但在梁氏的逼问之下，还是说了出来。
    说来也是可笑，梁氏当初替卫芊选这一家乡绅，冲着的就是那家根基浅，但少年才学好，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可堪良配。
    只是这少年才学好，就难免有些心高气傲，几次中举不成，就有些荒唐起来，每日不思读书，不敢在家里纳妾，跑到外面包了个良家女逃避起来。
    卫芊之前本也一直忍着，这中举中进士，有些几十岁的人都还没那一日，她夫君年少得秀才都已经是幸运，她自己也是不急的，可谁想夫君在外纳小不说，竟是连说好的随她一道回娘家都不愿意了。
    如此卫芊也没给夫家颜面，把孩子一丢，大发了一通脾气，就急急忙忙的来了张府。
    梁氏听了良久才道：“你该把孩子带来的。”
    卫芊脸微红，眼睛肿得跟桃儿似地，“也怪女儿当时气急，又忙着回来，就给忘了。”
    梁氏听得叹气，自己这个女儿，从小娇养着长大，着实是受不得委屈的，也就道：“那你待如何？”
    和离，还是继续过下去？
    要梁氏说，要对方是这般没耐性坐不住的人，就是哪一日得中举人了，也未必能再进一步，再进一步侥幸中了进士，也未必仕途顺遂，这般经不得打击，和离了也好，自己女儿下嫁下去，可不是受委屈去的。
    卫芊回来，也是想要梁氏拿主意的，就是自己有什么主意，也还得娘家支持。
    “等女儿想想了，母亲也不用急，女儿心里有数呢。”卫芊依偎着梁氏道。
    她也不傻，她想如何现下里说出来，也不过是让母亲操心而已，等过一段时日，自己想得更明白了，想得更圆满了，再提出来就好做了。
    梁氏听得点头，不说先前卫家比卫芊的夫家高了许多去，就是现下卫四老爷中了进士，卫家名声再上一层，对卫芊的夫家也更不用担心。
    是和离是好好过日子，自己的女儿都不会吃亏。
    卫芠在旁边听着，也没多问，等着卫芊与梁氏说了好一阵子话，心里想着张来的事情，才告辞了回去。
    张来那个继母，卫芠以前虽是胆子大着冒犯过，可心里还是有些怕这人的，如今张来的生父回京，心里就更担忧了。
    那人的儿子深得侯爷喜爱，又大权在握，一副当家门楣的模样，怎么看张来他爹都会站在那一边去。
    等回到屋子，张来早等着她了，见她面色不好，就拖着人的手坐在了床边，“今日娘子辛苦了。”
    卫芠摇头，心里感动得不行，也追问道：“我在母亲那听说，京城里有人叫我们回去，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大哥大嫂他们可知道，递了什么话来没有？”
    张来拍了拍卫芠的手，“大哥大嫂早来信了，就这两日你忙着，还没拿你看。这会儿刚好，我拿你看了，免得你操心。”
    卫芠看完信，道：“我们两家好不容易分出来了，可别再回去了，她到底也是长辈，要做什么我们这当晚辈的也没办法，还不如远远敬着算了。”
    不说是以孝治国的这古代，就是现代，要是直系的长辈无理，也都是难以解决的事情。
    卫芠是不想回京去看那继母的眼色，这人坏心狠，一说起她干的那些事儿，也都得起鸡皮疙瘩。
    张来道：“回去是必须回去的，毕竟当初分家，也没经过父亲同意。不过我们也不用怕，等回去就先住在岳父家，有什么事情，岳父也不会坐视不理。何况大哥外家，大嫂娘家也不弱，我们就跟着大哥大嫂，也吃不了亏。”
    话是这般说，卫芠还是觉得这回回去没好事，“往日不见半封信来，这一来就可见不会有好事。”
    张来笑，“也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儿，可也不是坏事。”
    卫芠看张来，“对他们是坏事，对我们不是坏事？”
    张来点头，倒也不介意与卫芠说些朝政上的事情，“自太子出事之后，如今朝廷里诸皇子争位，父亲身居要位也逃脱不得，然而若想避开争位之时，也唯有放权。可放权之后，侯府的荣耀与权势该如何延续下去，没武就文，他自然有他的考量了。”
    卫芠明白了，道：“如大哥和我娘家？”
    张来不语只是微笑承认，卫芠就道：“我两个伯父都在京外为官，又能帮到什么？”
    这一点张来自然知晓，道：“卫家二伯父与三伯父皆在外，如今岳父再中进士，怕也不会入翰林，会想要要求外放。文官与武官不同，这京城里的事情，在外省道的文官只要不鲜明旗帜支持与否，也都不会被牵连太多。如此，我父亲就算卸甲归京，有姻亲故旧在，侯府也不会出大的差错，日后子孙想要出息也更为容易些。”
    北威侯打着的主意，张来跟了他那么多年，又哪会不知道。
    不过不说卫家是纯臣之类的话，就是卫家愿意帮扶卫家的女婿，也没道理帮在断自己女婿子孙的仇人身上。
    北威侯还真打错了算盘，不过也不只他一家，上面还有先世子大哥，想来此回叫他们回去，也是想要他们兄弟为家族出力的。
    只是他那位大哥对这位父亲比他还要寡情，就算他们全聚在一起，也不过是各有心思罢了。
    但不管如何，也是北威侯的这封信，也还是让梁氏能够晚几日回京。
    到出门那一日，梁氏已经能够下地走几步了，而马车里里外外该布置好的也布置好。
    卫芠带着两个孩子与张来一个马车，留下卫芊守着梁氏在一个马车，就浩浩荡荡的朝着京中而去。
    京城里卫家也早就准备好一切，对于卫四老爷能中进士，不再锯木头表示极大的欢迎。
    又得知卫四老爷喜得贵子，就更加高兴了，没谁愿意把儿子过继给别人的，又不是养不起的人家。
    因此卫四老爷此回回京中卫府，卫府摆出的阵势极大，还是卫大老爷亲自在大门口迎接。
    就是卫大夫人见到梁氏，亲自叫了轿子来抬进四房不说，还拉着梁氏的手说了好久的话才作罢。
    这也不奇怪，卫家根基浅，虽得圣恩，但比起京中其他人家，也算不得底蕴深厚，如此也就得比旁人更渴望名声。
    一门四进士，就算有一个同进士，这产量也能嫉妒死一大群人了，不说在京城，就是在全国，想来也是要出一回风头的。
    卫大夫人作为一家主妇，得益最多，自然就最为欢喜，对梁氏比以往还要好。
    至于张来的家事，卫大夫人也有提及，就当着梁氏的面，与卫芠说道：“你夫家之事，你也大可放心。当初北威侯府分家，也是过了陛下的眼的，你夫君也只是一普通商贾，想来侯府如何也牵连不到你们去。”
    卫大夫人这话说得十分明白，卫家是愿意护着卫芠与张来这两口子的，但侯府就跟他们没多大关系，毕竟当初两家联姻图的是彼此独立的人，并不涉家世，也有告知卫芠不要多管夫家事的意思。
    卫芠起身道谢，人总是要成长的，许多事情许多话以前她听不明白，现下里却是全都懂得。
    而张来那一头，卫家大老爷在建议卫四老爷因年纪上了不好入翰林与年轻人相争又在夺嫡时京中不安全干脆选官外放之后，对张来的家事也有提及，与卫家大夫人的说法乃是一致，只简单两句就罢。
    张来看得明白，并用不着卫大老爷多说，自是感激不已。
    他是庶出，生母娘家还是奴婢，前妻娘家倒是横，却也羞于愧于面对，唯有自家的兄长与妻族不看低他从侯门子为商贾而愿意帮扶，这份情他自是要铭记。
    如此卫家大老爷也就点头，道：“今日你回京，不管如何，也该是回自家去的。听闻你家大哥也搬回了侯府，互相有个照应，也不用担心其他。”
    卫家大老爷担心还是张来的孝道名声，进京先到岳父家已经不妥了，但也还能拿个托词出来糊弄，要都不回自家侯府，就连糊弄都糊弄不了。
    人一辈子，未必需要时时都活得明白，但该糊涂的时候也得糊涂，该做样的时候也要做。
    张来受教一番，自然就只得让小厮带话给了卫芠的丫鬟，要简装回侯府去。
    卫芠还没来得及洗换就要回侯府去，本有许多话想问，但张来追得急也只能带着两个孩子急匆匆的上了马车才抱怨。
    张来笑道：“来不及准备才好。”
    谁又愿意住在那充满阴谋算计与冰冷无情的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