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神离

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做，就连亲吻也比往常简短。
    沈衣琉没想太多，只是觉得有点遗憾。如果，她不小心死掉了呢，留他一个人，他大概也会遗憾的。
    现在他不愿意，她只能努力活得久一点，或许哪一天他就愿意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沈衣琉挨着伊祁渊墨温热的胸膛安然沉入睡眠。梦里面的他，没有拒绝。她甚至还梦到了他们以后的宝宝，小小的一团，但粉粉嫩嫩的，很可爱。
    很美很甜美的梦，可沈衣琉却在梦醒的那一刹那流下了眼泪。
    伊祁渊墨轻轻吻掉她突然如雨而下的泪珠，看着她眼底被悲伤淹没的快乐，心疼得无以复加。同时，亲吻的力度更加温柔了。
    被这样的怜惜包裹着，沈衣琉忍不住紧紧抱着他，用力地回吻过去。
    然而，梦境只能是梦境，嶙峋的现实负担不起丰满的梦境。伊祁渊墨始终克制得很好，即使全身肌肉都绷得死紧，也没有放纵自己的欲望。
    他无法预料与这样的她结合会带给她怎样的影响？是好还是坏，他都无法下注。
    沈衣琉渐渐放松他，半坐起来，静静看着他，“连翘，我做得很差劲吧。”
    事实上，尽管她真的很青涩，她的亲近依然能将他的邪火挑得很旺盛。伊祁渊墨看着她略显红肿的菱唇，眼光微闪，有些无奈，“你感觉不到吗？”
    “可你拒绝了。”
    “小琉璃。”他也坐起来，理顺她稍乱的头发，苦笑，“你不是没见过那些图象，你现在的身体真的承受不了任何折腾。我不想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承担失去你的风险。”
    “如果……”沈衣琉微微低下头，声音有着迟疑，“颜卿……”
    “不可能！”伊祁渊墨打断她，“你会好起来的。颜卿不行，还有别人。别人不行，还有我。世界上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既然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愿意？”沈衣琉抬起手攀上他的肩，仰起脸凑近他的唇，眼神略显迷离。她是把最厉害的功夫都使出来了。本来就是初恋，对太妩媚的动作神态一无所知。她只知道如果自己先沉迷下去，说不定就能感染他也放下负担。
    不得不说，她这样很有用。
    伊祁渊墨身体上无比渴望与她贴紧，可理智依然克制，他没有主动，而是摸摸她的脸，笑了笑，“小琉璃，别钻牛角尖。”
    沈衣琉才不要就此放弃，梦境里的东西实在太美好，她突然就对它有种强烈的渴求。这种心理上的渴求甚至比身体对梅花缚的渴望更为猛烈，她的眼神多了些什么。
    “连翘……”她轻轻描绘他的唇线，时而吸吮时而啃咬，同时，她的双手都开始在他后背慢慢挪动抚摸。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热情。
    可是，却很有用。
    就在伊祁渊墨想要翻身压倒她小惩大诫时，房门突然打开了。
    门口的男子身穿雪白摩洛哥袍，清隽的脸上有一丝微微的错愕，几秒后，他视若无睹地说：“沈衣琉，你现在的身体还不适合这种强烈的运动，还请你尽力忍耐。另外，完事后请到研究室来。”
    说罢，他就关上门离开。这半分钟里，表情几乎完全没有变化。
    沈衣琉的脸，红晕从脸蛋蔓延至耳朵，她扯过被子盖住头，极度不好意思。
    好丢脸！第一次霸王硬上弓居然还被别人看到……什么叫“还请你尽力忍耐”？她的形象！
    因为彼此的衣衫都很整齐，伊祁渊墨便故意让颜卿看到他们全然亲密的姿态，顺便也杜绝某个病毒专家看上小琉璃的可能。现在看着沈衣琉害羞到不行的动作，他好笑地掀开被子，免得她呼吸不畅。
    “现在害羞了？”
    沈衣琉瞪他一眼，心中懊恼极了。因为颜卿这一出，她是完全没那个意思了……毕竟这是在别人家里，要是做那种事，还真有点怪怪的。
    有点做贼心虚的沈衣琉在洗漱用餐过后去到研究室，一看到依然是那个表情的颜卿，也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脸蛋有点红。
    林紫夜熬了通宵，刚睡醒，看见沈衣琉红扑扑的脸蛋，马上跳过去，紧张地问：“嫂子，你怎么了？发烧了？”说着还想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沈衣琉脸又红了点，拍开他的手，语气却很淡定，“没事。”
    林紫夜可不怀疑自己的眼睛，“脸色都这样了，还逞强？要是老大看到了准要打死我！”
    “怎、怎么会？”沈衣琉竭力保持自然，她似乎觉得旁边的颜卿有点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才没有那么不讲理。”
    “我说嫂子，我知道你很能逞强，可是你也不能……”林紫夜突然没了声音。因为他终于看到她衣领下若隐若现的吻痕了，眼睛瞪大，几秒后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嘀咕着，“老大是对你怎么了啊，这点小事有必要这么害羞么？你们昨晚是有多激烈？”
    沈衣琉转开视线，朝颜卿走去，淡定撇嘴，“这种事，你一个可怜的单身汉懂什么？”
    林紫夜噎住。他是单身汉没错，可他又不是没有过女人，怎么会不懂？
    沈衣琉已经不再给他辩驳的机会了，在颜卿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问：“什么事？”
    颜卿没有多嘴的习惯，脸上清清淡淡的，指着一幅影像图，说：“我们发现你的体质有点奇怪，比起上次你们从意大利传来的数据，你这一次发作的起点比上次的终点低了很多。而根据我们的资料，梅花缚不会如此。”
    “所以，你需要做一个全身的检查。另外，我需要你从小到大的病历，我已经让练乔准备了。”
    体质很奇怪？沈衣琉疑惑了，“我每年的体检都没什么问题。”
    “我的意思是……也许病毒改变了你的体质。可能是细胞变异，也可能是生化变异。事实上，你的体质已经可以抵抗一般的病毒。”颜卿点开另一幅图片，上面有着几个细胞的图象，鼠标移到细胞膜上，说：“这种复合型蛋白，也可以说类朊型病毒蛋白，它已经拥有自行改变结构的功能了。也是因为它，你现在还能活着。”
    沈衣琉微皱眉，脸上表情变换，也很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颜卿眸光微微一闪，“在梅花缚前。”
    沈衣琉瞪大眼，丝毫不理解。怎么会？她一直安分守己得很，连烧烤都几年才吃一回，哪里有机会沾上那么强大的病毒？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对此一无所知。而颜卿之所以对她说这些，也不过是因为林紫夜提及沈衣琉对生物也有一点点常识。如今看来，她也相当于白纸一张。
    最后，颜卿告诉她，“病毒不比其他，如果解药出了一点差错，那么它就可能变异成另一种更难解的病毒。所以，如果要解，基本上就只有一次机会。你的体质也只是能让成功率高一个百分点。”
    这真是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沈衣琉回房时，伊祁渊墨跟艾临还在通话。她闷闷地躺在沙发上，中了梅花缚后第一次有了烦躁的情绪。
    而伊祁渊墨从阳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沈衣琉呆呆地朝半空丢抱枕，接抱枕的动作。他一下就看出她的心情不太好。
    一手将她揽在自己怀里，也不说话，静静地顺着她的头发。
    沈衣琉把脸蛋埋进他的胸膛里，闷了十几秒，才开口说话。
    “连翘，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在练乔的记忆里，这是个很模糊的背景。夕阳西下，天空是浅浅的粉色，练乔在网球场附近的田径场跑步热身，就在他跑到主席台附近时，台阶上突然跳下一个娇小的女生。当时他跑第七道，正歪着头看别人踢球。而沈衣琉莫名其妙地不知从第几个台阶上跳下来，狼狈地撞在了练乔身上，两人就继续很狼狈地跌倒。
    更悲催的是，无故受灾的练乔连责怪都说不出口，因为某个迷糊的小女生居然还崴了脚。看着那张稚嫩又倔强的脸蛋，练乔只能任命地扶着她去医务室。
    交集，因此产生。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跳下来吗？”沈衣琉的眼神有些空洞，声音也显得飘渺，“那时候我爸爸妈妈老是吵架，因为好友的背叛我跟班上的人也闹翻了。那时候我觉得不会再有更悲哀的人生了，我有点想死，可又不敢死。就只好从第六个台阶上跳下来，用了最大的爆发力，只是想尝试一下高空坠地的感觉。”
    “很傻是不是？如果没有你，就不是崴了脚而已了。后来我想，不管怎样都死不掉的，万一骨折了不是更麻烦吗？爸爸妈妈肯定不会有时间留在家里照顾我，大概我只能撑着拐杖上下学。可是，已经跟他们都闹翻了，就算有人想帮我，我也受不了。”
    “想通这件事，我就觉得你很好，原来觉得暗无天日的生活也有了光亮。”
    “连翘，你毕业之后我就没有开心过……直到极光上再看见你。其实我也曾经退却过，因为你的冷漠实在让我心惊胆战。如果不是因为你当初陪我度过那样黑暗的日子，也许我也不会再和你相认。”
    “我一直都是个自私的人，很久以前开始，我就觉得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偿还爸爸妈妈的生养之恩。可是我遇见了你……”
    “连翘，你不知道，你到底给了我多大的勇气。”
    “连翘，你答应我好不好？不管我能活多久，你都要像以前一样，阳光又温柔，能够让自己很快乐很快乐好不好？我希望你能打败这些年的悲伤和绝望，无论什么时候，可以冷，但不要对生活漠然。”
    “你要过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