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神离

沈衣琉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四肢无力，全身冷汗。她茫然地睁着眼，听到窗外的海水在哭泣。
    梦境里的场景记不清，但那种心悸，却无法摆脱。
    很冲动地，她努力翻身下床，踉踉跄跄地往伊祁渊墨所在的书房跑去。伊祁渊墨仿佛知道她的到来，在她右手按上门把的那一霎，门从里面被他打开了。
    沈衣琉直直投入他的怀抱。
    温暖的胸怀让心中徘徊不去的恐惧慌乱瞬间变成安定。
    伊祁渊墨轻轻抚着她的乌发，默默催动灵力，温暖她冰凉的身体。当看见她脚上连拖鞋也没有，立即将她抱了起来。
    “好点了吗？”用被子捂着她好一会儿，伊祁渊墨才问。
    沈衣琉点点头，刚想抬头看他，视线无意地掠过墙上的书架，目光里顿时充满了惊讶。她的僵硬让伊祁渊墨循着她的视线看去，下半秒，他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幽蓝色的光芒。
    “阿墨，你的世界，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沈衣琉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眉心微蹙，眼神迷茫。
    “为什么想知道？”他有些好奇。
    “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面的东西都很陌生。我想知道，你的世界是不是和地球很不一样？是古装的，还是超现代的？”
    应该算，“古装。”的吧。
    “所以你当初适应了很久么？”
    “还好。”他继承了练乔的记忆，所以过得并不艰难，只是多少会觉得有些孤单。
    “我以后不叫你败类了。”沈衣琉的思维转得很快，“和艾临一样吧。”
    “嗯。”伊祁渊墨理了理她的额发，动作温柔，“还怕吗？”
    “好多了。”沈衣琉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自己之前那样任性地对他，可他却依然包容。除却他很孤独，也许，他真的很喜欢她。她转过视线，看向书架上那层浮动的蓝色光芒，疑惑地问：“那后面是什么地方？”
    “小琉璃，这段你一直都有在修炼么？”他不答反问。
    “没有啊。艾临让我担任宴会的服装顾问之一，所以几天都很忙，之前也没怎么练。”在沈衣琉看来，修炼就像站军姿一样无趣，她一点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件事情上。
    想到她对精神力的概念还很薄弱，伊祁渊墨便将自己的精神力释放出来感应她的。很奇怪，明明还是两阶，灵力尚不足进阶。这样的等级，怎么看得到他设出来的结界？
    “你梦到什么了？”他心中有种不安。
    “呃，一只漂亮的女鬼。”
    女鬼……伊祁渊墨默了下，果然是很陌生的东西。虽然知道沈衣琉体质特殊，但他还是觉得她能看到结界，很不可思议。
    “阿墨，你什么时候会走？”
    “想好了？”
    “我先问的。”
    “是么？”
    沈衣琉撇嘴，往他怀里缩了缩，皱着眉头说：“我们结婚吧。”
    “……”伊祁渊墨发现沈衣琉最近越来越跳跃了，他垂眸看她，低低一笑，“向我求婚？”
    “自恋。”沈衣琉甩过去一个白眼，靠着他温热的胸膛，眨眨眼，“相互喜欢的人结个婚，其实也没什么的。我知道你可能很快就会走，到时候我当你意外挂掉就好了。人活一世，总要挂的。”
    伊祁渊墨黑线。
    就是用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和他在一起吗？他怎么很不高兴？
    “怎么样？”沈衣琉仰起脸看他。
    他眼底暗沉，嘴唇抿得直直的。相处半年多，沈衣琉一下就看出他的不高兴了，连忙讨好地勾着他的脖子，甜腻地笑起来，“阿墨，考虑一下下吧。大不了我明天早上给你做个戒指和绢花，让你求个婚？”
    她是想早点气死他吧？伊祁渊墨黑线加无语，瞪了她一眼。阿洛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几个小时就让小琉璃变得这么欢快不要命。
    鸿门必须是月焰的拒绝往来户。
    “在一起吧。”沈衣琉晃着手。她无法想象如果继续冷战下去，那么当他离开后，她会怎样的后悔？珍惜才是硬道理。
    “我想知道你改变主意的原因。”伊祁渊墨拉下她的手，移开她的尊臀，压抑小腹因她的扭动而产生的渴望。
    “生气了？”沈衣琉眨巴大眼睛，微微转开视线，“就是喜欢，你嘛。”
    “不说？”伊祁渊墨愈发好奇了。
    “……”至于这么咄咄逼人么。沈衣琉摇头，“人家害羞了，不说。”
    “……”阿洛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伊祁渊墨微微叹气，抱了她，对着她略显苍白的唇精准地吻了下去。
    这一夜，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过主动送上门的她了。她的唇，他想念得都快发疯了。
    沈衣琉也在这样震耳欲聋的雨声雷鸣中，慢慢地回应他。
    毫无意外的一夜缠绵后，天色并不给力，依然灰灰沉沉的，让人充满了无力感。沈衣琉觉得就算不是这样的天气，她也爬不起来了。伊祁渊墨的技术好得让她只勉强回应了几分钟，就毫无招架之力。
    第一次这样亲密地醒来，沈衣琉脑子一清醒，整个人就像烧熟的龙虾，全身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绯色。而伊祁渊墨却好整以暇地看她的窘状。
    “你一点也不累么？”毕竟做了一夜的运动，沈衣琉对他的精神奕奕，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你说呢？”
    “我对女娲的偏心感到很失望。”
    伊祁渊墨笑笑，伸手按着她腰间一处，催动灵力，慢慢地输入她体内。沈衣琉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觉到灵力运动的神奇，她眼睛发着亮。
    “好厉害。”
    面对心上人崇拜的目光，即使伊祁渊墨年纪已经很大很大，他还是觉得高兴至极。浅笑着，告诉她一个口诀，并补充道：“你那只鸭蛋如果更厉害，那你聚集灵力的能力也更高。”
    “所以你那时候才让我拼命蹂躏蛋蛋？”沈衣琉真相了。
    “它只有那样的命。”伊祁渊墨面不改色，“来试一下。”
    沈衣琉闭上眼，按照伊祁渊墨的指示，开灵台，看清体内那种莹白色的气体，压缩成灵力后，默念口诀，让灵力沿着所想的方向行进。灵力所到之处，都有一种温热的微痛的感觉，过了一会儿，痛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舒畅。
    她有预感，如果灵力再多一点，再走远一点，也许全身的酸痛无力都能消失了。
    这一练，就是一个上午。
    伊祁渊墨没有打扰她。先悄悄收拾好衣物，便到书房里的工作室，处理好艾氏和月焰的事，他又特意到楼下买了她爱吃的几样小菜。
    阿洛斯已经连续三天没看到那个当他是朋友的女人了！给那位不肯见光的兄弟打电话时，后者笑着说：“这就是单身男人的可怜之处了。”
    他听懂了。
    心中莫名其妙地恼怒，他直觉沈衣琉欺骗了他的感情！哪有才当好朋友一天就扔下朋友自己逍遥去的？一点义气也不讲。还没真正是月焰女主人就这样不讲义气了……
    阿洛斯盯着手提里杰森发给他的资料，心中烦乱得一点也看不下去。脑子里老是冒出那个女人趴在栏杆上笑得很愉悦的那张脸，又闪过练乔抱着她的场景，他忍不住踹了无辜的书桌一脚。
    结实的原木书桌顿时裂开不规则的纹路。他脑海里第一时刻飞过的，竟然是沈衣琉讥讽地笑着说他“白痴”的场景。
    他是自虐成疾才会这么想她！
    想她？
    阿洛斯抬起右脚又踹了书桌一脚，没等他回神，应该很坚固的书桌哗啦碎成几片，散在地上，他刚好来得及抱着手提跳到两步远。
    脑中剧场第一幕，是艾临微笑着向他狮子大开口的奸商嘴脸。
    愤怒地蹬蹬蹬跑出门，刚想溜到五楼去，却看见艾临从楼道里出现，优哉游哉的方向正是他所在的位置。
    阿洛斯皱眉，考虑着是躲开还是迎击。
    “还在啊？”时隔三月，艾临对阿洛斯的第一句话就这三个字。
    说得好像他赖着不走似的。阿洛斯冷着脸，冷声问：“沈衣琉呢？”
    “找她做什么？”艾临示意他进房。
    现在的极光的确隐匿着太多方的势力。阿洛斯点头，推开还没锁上的房门。两人虽然相识已久，但见面却寥寥几次。
    “鸿门又想捞什么？”艾临开门见山。
    阿洛斯肃容，漂亮的混血脸蛋上浮现冷静，“这样说，你们月焰未免也太嚣张了。”
    “OK，换个说法。鸿门参与进来，又是为了什么？”
    “你应该知道，黑手党和鸿门一向有‘不错’的交情。”阿洛斯微微一笑，温和的表情却硬生生透出一种冷酷。
    是“不错”，艾临想。黑手党现任教父并非连任三十年，九年前曾被上任教父的儿子比卡篡过位。比卡行事心狠手辣，眼高手低，却不知为何与刚起步的鸿门处处作对，差点将那时的鸿门毁于一旦，也让才十几岁的阿洛斯好几次在生死线上徘徊。
    而现在，现任教父为了锻炼柯来昂的能力，也经常拿鸿门的基地给他练手。
    不得不说，鸿门和黑手党真的八字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