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芳华

24 发芽开花(三)


期间曲斓倒是来过一次,只因听得天界传来的消息,说是一个女仙好不矜持,独自闯入青夜殿下的琼夜殿,就开始披头盖地的一口气告白,吓得一干仙家气都不敢喘一个,曲斓觉得这事有些古怪,又听那女仙生得极是好看,就是脑子不大好使,一身白衣好不飘渺,隧立刻联想到那日前来问自己古怪问题的曋七。
    谁知一来崇吾,瞅见一只奄奄一息的兔子,一切便了然。
    曋七见到曲斓,没有太多波澜,只是憔悴的一动不动望着天,不知道该做什么。
    “不就是个失恋么?谁没个单相思失败的时候?要都成功了,还要月老做什么?”曲斓把握着话语的度,继续劝着,“你说那些上仙神君,有什么好的?都是徒有虚名,浪得其名,空有虚表……就是个纸老虎,再看看你自己,多么有灵性的母兔,还怕找不到只灵气的公兔?”
    只见草地上的曋七兔耳一颤,更没有了动静。
    一朵桃花瓣翩然落下,正好落在她的头上,她也只是无精打采地抬起爪子拍了一下,又把头垂了下去。换做平日,落下一朵桃花瓣会叫曋七弹跳许久。
    见状,曲斓也不知如何劝阻,她是不晓得纸娆一事的,隧觉得曋七用情太深,倒是个痴情的种子,于是心生敬佩地离去了。
    直到暮色暗沉,曋七才和往常一样,抬起略肥的兔身,萎靡地抬着四条小短腿走到稍微亮些的地方,“扑通”一声,又压了一块小草地,继续沉沉趴在那里。
    仅仅几日功夫,整个崇吾山的草地也都跟着萎靡了不少,没有不被曋七的兔身压过的寸草之地。
    其实曋七也说不出这样的感觉是什么,在她离开琼夜殿时,心头曾有丝期盼离滔告诉青夜自己离去的真正原委,然后叫青夜有些担心地出现在她的面前,然后哪怕说一句,一句宽慰她的话,她也会面上装着若无其事,心头无比开怀的把此事略过去。
    可是她晓得,离滔是不可能把这件事与青夜说的,而且就算说了,以青夜的性子,也是断不会来找她,更别提宽慰她了。
    他们之间,本就什么也没有,是她自己一厢情愿,方才屁颠屁颠地鼓起勇气去告白,在未出师之时,就被宣告城池已被占。在司命的命运册小故事中,与月老的情情爱爱不同,曋七曾看过几本,据说凡间打战,出征的将士要攻克城池,若是输了就要自尽身亡,像她这般出师不利的,早就自裁了。
    想到这番,曋七的兔毛都不光亮了。
    她大抵也晓得,自己若真是去追求青夜,必定是比古墨和雅子俊的追求之路还要坎坷,什么情敌总是必须的,哪个光辉的爱情路上没有几个作陪衬的红花绿叶,然她没想到,自己才是那衬托的红花绿叶,还是在最边上的红花绿叶。
    有一个宛瑶公主,又来一个纸娆仙子,她想起古墨这两百年对纸娆的痴心,忽的也替他捏了把汗,若是千辛万苦随纸娆回天庭虏获芳心还好,若纸娆依旧惦记着青夜,二人再相认,那么她与古墨,就真真正正是好笑得不行。
    曋渊夫妇正巧去赴西王母的宴会,都不在崇吾,对于天界传闻的那位貌美女仙,也只是唏嘘不已,不懂是哪家姑娘,如此有勇气,又想起自家日日闯祸玩得没边的曋七,只叹若是对爱情也有这般的执着就好了云云。
    若是曋渊夫妇知晓他们口中叹息折服的女仙竟是曋七,不晓得是何反应。
    直到第五天,因是凡间的七巧节,月老驾着朵白云晃晃悠悠下凡来,摸着胡子,捏着红绳,看着凡间的对对男女,不时“恩”的一声,一旁的侍童便会意的把云朵降了降,月老就在册上划了一笔,又轻飘飘地远去了。
    直到飘至崇吾山头,月老白眉一皱,对着身旁的侍童道:“啧……这是何处?怎的这般怨气甚浓?”
    侍童得令,分了朵小云驾了过去探路,一会儿又兀自回来,“回月老的话,前处不远就是崇吾山,乃曋氏一族居住的地方。”
    “哦?”月老摸了摸胡子,深思片刻,把红绳往兜里一放,指了指前方,“且去打个招呼。”
    待到了崇吾山,月老白眉蹙得更深,忙不迭又摸了把胡子,大步往里走去,侍童忙跟在后头快步向前。
    谁知月老才走一半,忽的觉着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低头一看,活生生吓了一大跳,侍童见是一只兔子,还是一只奄奄一息的兔子,也吓得不轻,莫不是被他家师父给踩死了?那可罪过了,若是曋氏养的,可就更不妙了。
    谁知月老揪着胡子低头一看,比之方才吓得还不轻,差点一口气没顺过来就这样过去了,侍童忙搀扶着月老,刚觉得奇怪,就听月老惊呼道:“没伤着小七儿吧?”
    侍童跟在月老身边,自是见过一些世面、听过一些人的,比如曋氏一辈儿中,颇受月老和老君喜爱的,当属曋七小殿下,虽他没见过这位小殿下,可却没少听这位小殿下用尽无穷招式买得他家师父的笔墨,当做茶余饭后的故事本,以作无聊的消遣,且他家师父知晓后不过笑笑,也未阻拦,还不时送几本到崇吾中去,所以对这位小殿下自是有些上心。
    如今一听,比月老还要心惊,不知原委的,还以为崇吾受了什么重创,一个堂堂小殿下,竟随意化了真身躺在草丛边。
    曋七迷糊地抬起一只眼皮,花白的胡子率先入眼,她恍惚地抬起一只爪子,一巴掌想把白胡子拍走,谁知不留神揪住了月老的胡子,疼得他依依呀呀地唤起来,侍童心更惊,手忙脚乱不知怎么做。
    曋七这才发现来人是月老,一个兔头难得的抬了起来,甩了甩附在上头的草屑,一双黑眼珠转了转,“月老爷爷?”
    月老松了胡子,如释重负,整了整衣裳,俯身道:“你为什么变回真身了?”
    曋七张了张嘴,又不知说什么,想了想,就道:“我懒得吃喝拉撒。”
    实诚,之所以曋七一直维持着真身,不仅仅是因为青夜一事,还因为她萎靡之际懒得动弹。
    而且恢复了真身,她只是一只兔子,犯不着想那些仙的事。
    月老俯得有些酸,唤了唤:“你且先变回来,我姑且晓得你如何了。”
    曋七的兔耳直了直,有些不确定,“您知道?”
    月老高深一笑,显得十分神秘,挺了挺腰,摸着胡子道:“你是不是胸口有些闷,心里空荡荡的,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抓不住,也不想抓住,整天恍惚不知所措?”
    曋七忙点着兔头,对上月老深邃的目光,咬着兔牙,摇身一转,一个白衣女子便出现在眼前,可惜头发有些凌乱,眼下也顶着淡黒的眼晕,显然是这些日子没有睡好。
    侍童一愣,还是被曋七的容貌怔了怔,确实是天界难得的绝色女仙,只是这行事……确实与众不同。
    曋七却没顾忌什么,一门心思凑近月老,迷茫地道:“月老爷爷知道我这是什么病吗?”
    她以为,自己或许是生病了,奈何老君在忙丹药,便自己窝在崇吾,见月老懂得症状,忙请教一二。
    月老捏着胡子,掐起了指头,拇指在食指与中指间来回点了点,嘴角忽的一笑,“你这确实是病,且还病得不轻。”
    曋七瞬间惨白着一张脸,“莫不是个不治之症,那月老爷爷切莫与我阿爹阿娘说,我……我随意找个地方清静清静。”
    说着恍惚地转身,就要离去。
    “且慢,我这里倒是有个可以治你的方子。”
    听得月老的话,曋七又回过头来,忙伸出手,就要叫月老号脉。
    谁知月老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红绳,只一松手,红绳就飘离了月老的手,系在了曋七的手腕上,宛若一条精美的手链。
    曋七收手看了看,瞧不出端倪,“这是?”
    月老只一味的笑着,“你就这么戴着,自然病症渐好。”
    曋七懵懂地点了点头,又听月老道:“我记得你前些年摔伤了,记忆不大好,如今可恢复了?”
    曋七摇了摇头,“我也想找回记忆,谁知一波三折,好容易得空了,老君又忙起来了。”
    “咦?”月老捻了捻胡子,“我下界之前,才看见他端着盒子匆匆出了丹药房,想必是练好丹药了,估计这会儿闲下来了,你何不换身衣裳,早些去找他瞧瞧。”
    一听老君有空,曋七的精神头一下子恢复了大半,她瞅着月老,咧着嘴问:“当真?那我这就去仙岛找老君。”说着,就要跑走。
    “小七儿。”月老唤住曋七,笑眯眯地道:“记得月老爷爷说的话,‘莫失莫忘,方能长长久久’。”
    曋七迷糊地回头,哪里还有月老的影子,隧只朝天道了句“谢谢月老爷爷”,就奔回房洗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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