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芳华

25 找回记忆(一)


一切洗漱完整,曋七就留了张字条给阿爹阿娘,连东西也没有打包,就火急火燎地赶往仙岛。
    老君方才卸下重担,悠哉地回了殿中,就听侍童来报,说是曋家小殿下到了,老君一愣,方才想起与曋七相约替她寻回记忆一事,这些日子被丹药弄昏了头,便忙唤侍童把曋七请进偏殿,自己也大袖一挥,晃进了偏殿。
    曋七一进偏殿,看见老君好不亲切,只差没有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扑上去蹭到老君清风道袍上。
    老君显然被如此模样的曋七惊了一把,待要问她近日出了什么事,瞧见她手腕上殷红的红绳,晓得这事与月老脱不开干系,而与月老脱不开干系,他也晓得是什么事了,动作与月老如出一辙地高深的摸了摸白胡子,然后大袖一挥,一张通透的玉床就随着衣袖飞了出来,旋转在空中渐渐变大,继而沉沉落地,宛如一张寻常的床铺,却灵气逼人。
    曋七甚至觉得这灵气太多,有些渗人。
    没等她怎么细看,老君就笑着道:“你且躺上去,什么也不要多想,放轻松睡过去就是了,等你醒来,兴许这记忆啊,就跑回你的脑子里去了。”
    曋七探着头,又细细瞧了番,疑惑道:“这张玉床,真有这么神奇?”
    老君笑得深意,“这是自然,我还会骗你不成?”
    曋七实诚一笑,“七儿信老君的话。”说着,就要摩拳擦掌地躺上去,却在爬到一半时,又回过头来,真诚无比的道:“要脱鞋吗?”
    老君道:“无妨,这东西这么久来,也未曾叫人好好打扫,你不嫌脏就好。”
    曋七瞧了一眼看起来十分通透的玉床,哽了哽,还是胆大的爬了上去,然后双手合十放在肚子上,黑色的大眼睛眨了眨,眨了又眨,最终侧头看向老君,有些脸红地道:“这几日似乎我睡得太多了,现下睡不着……”
    老君从容地踱步靠近,“这你且放宽心,我还是有些门路的。”
    曋七待要问老君方法,脖颈忽的一阵刺痛,眼前一黑,睡得死死的了。
    老君收回手来,满意地拍了拍手掌,看着被自己敲昏的曋七,又抖了抖衣袖,掏出记载玉床的史册,只见上头轻描淡写地一句介绍话,字迹还有些模糊:此玉床专治精神不济,脑筋错乱及智商有限之杂症。
    想起曋七方才的神情,若是她醒来晓得玉床的记载,只怕不知要闹的哪出。
    老君也没太过担心,侧头对一旁的侍童道了句“好好守着七儿”,就晃悠悠的出了偏殿。
    曋七自被老君打昏后,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只感觉周身忽冷忽热,尤其是身下只觉一片冰凉。
    她晓得自己是躺在玉床上,且意识也十分清晰,只是双眼无法听从使唤,如何使劲也睁不开,就连双耳也能听见老君对侍童的交代及来人走动的脚步声,可就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曋七有些发怵,莫不是这玉床确实未曾开过光,此番头一遭使用,有些不大熟络自己,且怠慢了这好几万年,只怕功力也不如上古时期那般来得威猛,才想着要醒来与老君抱怨一番,奈何这样昏昏沉沉的状态持续了许久,也不见得醒来。
    突然想起方才老君叮嘱的话,叫她千万放轻松,照这如今的样子看来,是她不够放松?
    于是曋七打断自己呼啦啦一连串的遐想,深深吸了一口气,渐渐平下气息,果真这忽冷忽热的状态减缓了不少,然身下的冰凉却一股脑都往她的脑袋蹿去,一下子叫她冷得发慌。
    待她越发难受得紧时,脑中似有闪电划过般一亮,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什么意识也没有了。
    两百年前的半年前。
    时值人间的深秋,清晨。秋意盎然,鸟语花香,至少在偷溜到凡间看人干架的曋七眼中,就是如此的美丽。
    街头的菜市场处,有两个吵得面红耳赤的男子,还是两个穿着十分温文尔雅的男子。
    曋七啃着瓜子,翘着二郎腿,坐在菜市场旁的房屋顶上,有一搭没一搭的丢着瓜子壳。
    温文尔雅男子甲:“这鱼是我看着它死的,理应便宜卖我。”
    温文尔雅男子乙:“这鱼是我先抓在手的,理应便宜卖我。”
    温雅男子甲:“那么多鱼,你抢我的好意思吗?”
    温雅男子乙:“那么多鱼,谁说这条就是你的?”
    男子甲:“嘿,你和我干上了是不是?”
    男子乙:“嘿,我这急脾气就对上了。”
    甲:“别以为你和鱼长得一副嘴脸就可以攀亲戚,我不差这钱,但理不亏。”
    乙:“别以为你瞧着它终其一生就可以决定尸体,我不喜争夺,但就不让。”
    二人间,夹杂着卖鱼的老头,他颤巍巍的抖着双手劝着架,奈何二位儒雅男子不听劝,嘴皮子分文不让,却双手插在袖子间十分淡然,叫曋七看得越发着迷。
    老头无奈,十分盼望再死一头鱼,他也算解脱了。
    这厢曋七看得热闹,那边忽的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叫她差点没拿稳瓜子,谁知转头瞅见曲斓的一张脸,顿时咧嘴一笑,“你也来听干架?”
    曲斓白了她一眼,也没坐下,俯身看着她,颇为愤愤地道:“下次再叫我替你喊到,是没可能的了。”
    “别诶。”曋七拉了拉曲斓的衣袖,“你瞧,这些人吵架多有趣,比夫子说课有趣多了。”
    “你啊,成天就知道来这里打发时间。”曲斓长叹一口,老气横秋坐下道:“可苦了我啊,天天替你做那些作业。”
    曋七啃瓜子的动作一滞,“不是说夫子去参加帝君的什么事宜大会了吗?”
    据说这事传来时,轰动了整个学堂,而轰动源当属他们的夫子。夫子当讲也有千载,虽也上过天界,却从未见过什么有脸面的仙家,更别提帝君了。谁知这一次帝君的事宜大会上,参席的名单上竟然有夫子的名字,叫他甚是欢喜,于是便大赦学堂,近日来都不会有甚作业,所以曋七才大胆地溜出了学堂。
    “哎,别提了,今早夫子灰溜溜的回来,据说是大会临时取消了,所以一干人等就都散了,夫子连没见到帝君的影子也没瞧见,自然难受得紧,一回来就布置了甚多的作业,叫我好找你。”
    听闻此,曋七轻松的神情收了收,她是晓得自己功课的,这时候如果撞上夫子之口,莫说自己要被夫子责骂,就是她阿爹也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于是忙起身拍了拍衣裳的瓜子,就要与曲斓回学堂,方又好奇道:“晓得是什么事不?”
    曲斓想了想道:“好像听说是帝君之子青夜殿下,要去三梵之地办事,帝君便临时改意取消了大会。”
    曋七顿时一怔,只因耳中听见了“青夜”二字,脑中当即浮现出那淡然修长的紫衣身影,极其清俊的眉目,还有那从容不迫的神态,眼光立刻放光,忙不迭丢了句“你且再帮我撑一撑”,就飞走了,全然不顾身后曲斓的咒骂声。
    曋七还未学透驾云之术,只得飞身前往三梵之地,虽极为耗时,但她想着那里有着青夜,怎样耗时,都不觉得累,只求能赶上远远瞧他一眼也好。
    此番深深爱慕之心,还得再往前倒一千八百年,那时候曋七才八百岁,比现在还无拘无束、百无禁忌,自持仙气加身,仙灵护体,又不知魔间险恶,于是就化作兔身,奔进了魔界。
    要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曋七进了魔界,才知阿娘与她说的魔界都是骗人的。
    阿娘与她说,魔界中到处是青面獠牙的魔头,碰见了就要跑,跑不过就用脑。可是她此番看来,魔界中的人,尤其是女子,简直个个妖娆妩媚,人见人爱。
    一时看呆的曋七,没有隐藏好自己的兔耳,就这么被魔界的人揪了出来,众人只道从未见过这般美味的兔子,正待商量是油炸还是水煮之际,魔界口突然动荡不安,众人一骇,连着曋七也忘记了自己深陷险境,往魔界口望了去,只这一眼,她那小姑娘般的春心就开了小花朵。
    一袭紫衣飘飘然而至,顺带丢下数百名魔界女子,轻飘飘地斜睨了一眼众人,就又要轻飘飘地离去。
    谁知抓住曋七的魔人怒了,拎着曋七的兔耳就一起带着她晃到了青夜面前,大嘴一喝:“岂有此理,魔界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曋七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瞧青夜,只觉得人世间还有这等人儿,真是好看得惨绝人寰。
    青夜没有搭理魔人,反而一双清淡的目光落在曋七身上,微微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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