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花寂寞红

第39章


    “我多想,多想再看一眼宫外的世界,那年的花灯还在吗?”
    对允禄来说,此时此刻弘历宣他进宫定然别有他意,可这到底是何意他允禄也看不清楚。进宫之前郭络罗氏嘱咐:“上次之事咱们已经吸取教训。只是皇上心思太难揣测,若是咱们疏忽大意站错了队可就无法弥补了!魏氏的恩宠咱们没跟着沾光,但是她出了事,咱们却要跟着受牵连!前段日子妾身早已告诉魏氏要她在皇上面前为你求个官职,谁知她恩宠之期如此短,想来她还未说,你嘱咐一下额娘,让额娘转告魏氏!勿要让她再与咱们有牵连!”
    长长的甬道内,允禄的步伐越来越沉!
    抬头去看那琉璃金瓦,炫目的光线刺的眼睛生疼。果然是一步错误终生啊!当初他若是意志坚定不被弘皙蛊惑,如今他的处境是不是就要好了许多。
    “王爷,您可否快些,皇上还在等着您呢!”引路的小太监躬身喊了句。
    允禄抬手擦了擦额头不断冒出的汗珠,连连应着:“劳烦公公带路!”
    养心殿内格外凉爽,用冷来形容也不为过。
    弘历瘦削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指了指桌上用紫金盘碟盛的荔枝,道:“这是今早刚从岭南运来的荔枝,朕记得太妃喜欢吃,你拿去宁寿宫给太妃吧!算是尽尽身为人子的孝道!”
    一路上允禄都在想着弘历的用意?难道弘历把他召进宫来就为了让他送一盘荔枝给自己的母亲?这着实不像弘历的做事风格,这个皇帝心思如此深,难怪弘皙会败在他的手里!为何之前他就没有发觉这个皇帝的睿智,为何之前他跟随的不是弘历?
    只是如今他想要与弘历亲近,还有机会吗?
  ☆、第六十八章 夜探景阳宫
“王爷,宁寿宫到了,您走过了!”身后烈阳中是陈进忠笑意劝着。
    允禄尴尬地笑了笑,转过身,从陈进忠手上接过碟子:“是走过了!是走过了!”
    端着碟子他还未走两步,便又折了回来,犹豫过后,小声问:“皇上宣召我进宫就为了此事?”
    他抬了抬手,足以让陈进忠看到此时此刻他手上的荔枝。那鲜美欲滴的荔枝的确是今早刚从岭南运来,也的确是弘历想要孝尽太妃的,只是就如大家都看得到的弘历,深沉而睿智,慈悲而狠厉。
    允禄眼中充满期待。
    “奴才也不知!”
    陈进忠的一句话,把允禄眼中的火光扑灭。他不得不揣着忐忑的心,托着沉重的步伐推门进宁寿宫。可允禄突然在门前停住,他呆呆地看着那群陌生的人,疑惑想:宁寿宫何时这般热闹?
    人前正是太妃拉着倾暖的手,指着紧紧跟随她身边的嬷嬷们问:“什么时候你身边多了这般多的人?瞧着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你可用的习惯?”
    人群中,有个略显年轻的嬷嬷冷冷一哼,满是不屑。只是她并未多说什么话,也并未暴露倾暖此时此刻的境况,圣上直言景阳宫魏氏来宁寿宫陪伴太妃,她们自是不能说什么。不过还好,此人的表情并未被太妃看到,太妃今日心情很好,瞧了瞧倾暖,絮絮叨叨说:“皇上是个多情之人,也很会疼女人!只是啊,男人多情也好,也不好。他眼里会有很多女人!你可不要钻牛角尖,也不要争风吃醋耍手腕子,那样的女人即使得了恩宠,也会瞬间失去所有!若你实在需用一些手段来保全自己,守护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东西,那么谨记一条,得饶人处且饶人!给他人一条活路,便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绝地逢生的机会!”
    倾暖静静地听着太妃与她说的这一切,其实太妃就是这般的人,否则太妃也不会心安地在宁寿宫颐养天年了!看看旁处疯疯傻傻的遗孀们,与太妃之间可真是天差地别!见倾暖若有所思,太妃很是开心,她眼角笑意浓浓,尽管倾暖封为嫔妃不是她原本所求,但天意弄人,她只有把自己在后宫中揣摩出来的一切都告诉她,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梧桐树下是静静地听着的允禄。
    宫人门见允禄前来,忙躬身离去。花意扶着倾暖给他请安,可是倾暖却突然盯着允禄看了许久。眼角余光看到陈进忠立在门边等候,倾暖轻叹口气朝着允禄福了福,便跟太妃告别离开。
    走到门前,陈进忠忙躬身行礼。这就是陈进忠与高玉的区别,一个时时刻刻都能认清自己的位置,一个却永远不知天多高,地多厚!对于陈进忠的知礼倾暖很是欣赏,她回以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床幔随着吹进来的风慢慢飘动。
    满屋子的血腥之气几乎让弘历快要窒息。
    “太医特意嘱咐,娘娘身子虚弱,经不起那些大补之药的强大药效。而自魏常在进了储秀宫,娘娘的一切膳饮药食都由常在一人看护照管,连奴婢都插不了手!”
    天空中的乌云越聚越多,如同浓的化不来的石墨。
    星星,月亮都消失无踪。
    天空黑的那般的彻底。
    “微臣查过纯妃娘娘的药渣也检查过娘娘所用药罐,那里的确有大补之药。前几日饮用掺有大补之药的汤药的确可以让人看起来大有起色,可内里却早已空了!”
    明黄帐幔内的人眉头紧锁,满头大汗。
    他似乎陷入了不好的梦境。
    身侧是穿着淡粉色暗纹寝衣的欣琪,她从未见过弘历梦魇的时候,这样的弘历让她手足无措,而她的瞳孔里也有着浓重的恐惧。她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了她与弘历之间的距离,在确保了自己在安全范围之内后,她才缓缓抬起手去摇了弘历。
    “皇上,皇……皇上?您怎么了?”
    床榻上的人没有醒过来,反而眉头蹙的更紧了。
    慌张扯过檀木架子上的衣衫,欣琪忙推门而出,对着廊下的吴书来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吴公公,皇上梦魇了!”
    吴书来吓了一下,慌忙躬身要进养心殿,可他的衣角却被欣琪拉住,回头去看,却见欣琪瞪着眼睛,唇角抽搐,脸色泛白:“公公,我可先走一步了!皇上那里你好生看护!”
    许是觉摸出来吴书来的震惊与不悦,她又忙伸手指了指长春宫方向:“我去禀告皇后娘娘!”
    如此才算从养心殿逃脱。
    弘历揉着发痛的额头坐起,见身侧空空却又有陌生刺鼻的香味,便问:“今晚谁侍寝?”
    吴书来呈上茶盏,回道:“回禀皇上,是咸福宫的秀贵人!”
    抬头望了望窗外夜色,弘历从床榻上起身,立马有小太监来递上披风,弘历却伸手推掉,指了指衣架上的墨色便袍,又问:“她人呢?”
    “秀贵人见皇上您梦魇了,放心不下,这会儿去长春宫禀告皇后娘娘了!”吴书来从小太监手上接过袍子,把拂尘递给了身后之人,很是熟练地替弘历穿衣“皇上您这会儿是预备着去哪?”
    手指上的白玉扳指有着莹润光泽。
    “一会儿皇后来你就说朕歇下了,让她勿用挂怀!还有,明日太后与众嫔妃要回宫,一切事宜你安排妥当,勿要再让皇后费心!”
    景阳宫门前的小太监揣着袖子靠在墙上打盹,弘历抬头看了看牌匾,还是绕到了后面的小门。从门缝中还能看到院内的烛火之光,抬手一推,门吱吱呀呀地晃荡打开。
    看门的小太监警觉地探出脑袋,待他看清了那阴影之中的人的面貌,吓得腿脚一软跪了下去。还未高呼万岁,弘历就吩咐:“看好了门,管好了嘴!”
    自然从院内到寝殿,奴才们都是跪地叩首,并未发出一点声响。屋内依然是梨花帐子,依然有淡淡的梨花香气。而倾暖并未宽衣解带,她只是盯着某一个地方发着呆,旁若无人。身后的脚步声打断了她飘远的思绪,只是这次她再也没有错叫成丫头们的名字。
    “为何还不睡?”弘历在她两步之远站好,没有再靠近的意思。
    “皇上您不也没睡?”转过身子,倾暖看着他,目光平和。
    这样平和的目光却让弘历不敢再去看!这份不敢之中有太过复杂的情绪。他渴望得到她的回应,可又怕得到她的回应,因为他自己也无法分辨出她回应里的真心与假意。往日她接近自己,带着让他心痛的目的,他完全洞悉也全盘接受。他有信心可以感化她,即便感化不了她,他也做好了去爱一个眼线的准备,可如今不同,是他没有那样的勇气与魄力了?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的勇气与魄力去哪了?
    “您安排臣妾与庄亲王见面是为何?试探臣妾话里的真假吗?”倾暖淡淡地说着,“那您看出什么了吗?您……相信了吗?”
    她说着,带着期盼与希望。
    “告诉朕,你是不是希望纯妃尽快好起来才会放了大补之药!倾暖,告诉朕!”
    他也说着,一样带着期盼与希望。
    他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在倾暖听来那么好听。
    她笑了,丝毫不在乎弘历问什么:“明日太后就要回宫了!”朝前走了两步,倾暖轻轻地握住了弘历的手“皇上,若不是臣妾那就只有是和敬公主,巴勒珠儿,还有永璋的过错是吗?”
    弘历霍地抬头,他目光深深地看着她,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良久,弘历抬手揽了倾暖的肩膀,:“朕已派人去查,大补之药六宫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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