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媒·戒

第22章


怎么办?于是我再次翻出2002年交给频道总监的方案,拿给当时已经调到频道企划部的廖珂。
  企划部于是开始集体讨论,讨论了无数次,最后就决定了节目的原形是可以拿来参照的,但是还是提出了几个质疑:“美国偶像”(或“流行偶像”)在美国(或在英国)确实是有市场前景的,市场非常火暴,为什么呢?因为他们的国民整体素质都比较高。在国内,整体素质能不能跟得上?那个时候唱KTV虽然很流行,但是,敢上电视镜头、并且略有台风的,到底有几个?也就是说,节目的可看性,是企划部最为担心的问题。第二是观众的投票互动,在美国(或英国)也是投票,但他们有一些很好的渠道,中国能不能拷贝?当时还没有想到手机短信,互联网更没有想到,票如果投不起来,或者投起来以后真实性被质疑,将直接关系到节目的影响力。
  王伟直白的说法,印证了夏青用“友台”冠之的湖南广电内部频道之间火药味极浓的竞争。王伟说,“超级女声”的前身叫“超级男声”,第一版方案出来的时间是2003年的6月份,当时不叫“超级男声”。湖南娱乐频道那时“星姐”选美的节目很有名,做了几年了,都还不错。好,这个时候龙丹妮在经视就搞了一个“绝对男人”,那个“绝对男人”一上来就把“星姐”打得一塌糊涂,2003年的“星姐”就不行了,难以为继。4月份,频道领导就说,你们企划部研究搞个什么新节目出来,跟湖南经视对打一下,就盯着“绝对男人”打,输赢其次,能把“绝对男人”的收视率抢走一部分也是好的。
  王鹏和王伟的说法大同小异,在他的记忆里,当时整个湖南电视娱乐界都处于焦灼之中。电视三法宝:电视剧拉收视率,节目打品牌,活动升影响力。大家都绞尽脑汁变花样。但广告总量普遍下降,蛋糕就那么大,大家永远在一个小圈子里,能从你嘴里抢一块是一块。那时候,娱乐频道做个选美,经视就做个“绝对男人”;娱乐频道做个“超级男声”,经视就做个“明星学院”,还有大大小小的歌手大赛、热舞派对……大家永远在省内,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都在寻找突破点,都想“破茧而出”。事实上,瓶颈不在于节目内容,而在于体制。(参见2005年9月5日《新周刊》)
  “美国偶像”是女的男的一起做,娱乐频道的定位是只做男的,以唱歌为主,当时流行真人秀,他们的节目就用真人秀的形式,在电视上唱,超长时间的电视直播,就这么简单的几个电视元素,第一版方案叫什么“情歌王子”,很滥的一个名字——是当时的企划部取的。
  “情歌王子”差一点就要被毙掉了,当时不敢瞎要钱,只做了20万元制作经费预算,娱乐频道领导的意见不统一,谁都拿不准前景怎么样,风险很大,但那时确实没有节目做,几乎没有选择。最后因为张华立的同意意见获得了通过。
  即使在湖南广电,张华立的口碑都算不错。他自称是个具有颠覆性的人。“电视不是艺术,有文化的人做没有文化的电视”,据说就是他的言论。
  夏青们运气好,张华立给了“超级男声”50万预算经费。
  频道通过是第一关,还必须向湖南广电申报。
  夏青的书里详细地说了节目策划和向湖南广电的申报过程,所有的悬念似乎仅仅限于名称的修改。在“情歌王子”改为“超级男声”后,欧阳常林和魏文彬最后批准了这个节目。
  这只是湖南广电众多频道申报的“重点项目”中的一个。
  在那个阶段,娱乐频道企划部——也就是王鹏王伟他们,并没有做任何品牌规划,准确地说,没有一个人先知先觉地看出“超级男声”有成就大家气象的迹象。
  “2003年,湖南娱乐频道推出‘超级女声’的前身‘超级男声’,‘超级男声’开办之初,一般只有几百人参加,多数时候,还要电视台找人‘做托’,才能凑足人数。但等到节目开播后,报名人数每日以200人的速度递增,两周内就有3000多人报名。”(见2006年4月27日的《21世纪经济报道》)
  这已经令他们感到惊喜了。
  最主要的是,收视率慢慢上来了。
  但最后的结果是娱乐频道一分钱都没有赚,反而亏了,既没有企业冠名,广告费收入也没见增加多少。夏青设计的“一举三得”并未实现,节目好却不赚钱。
  客观地说,此时此刻还不能用“好”字来评价第一届“超级男声”。
  “两年前,你告诉我‘超级男声’会变‘超级女声’,而‘超级女声’又会像现在这样红得发紫,我会认为你是神经病。”湖南娱乐频道一位一直参与“超级男声”、“超级女声”节目制作的工作人员半开玩笑说。(见2006年4月27日的《21世纪经济报道》)
  更大的可能性是这样,对于当初创办这个节目的动机之一,“超级男声”总算替娱乐频道出了一口鸟气。
  在当时,他们谁真真切切地想到了,他们其实已经一只脚踩到了一座富得流油的金矿之上?
第二节 “超级女声”的超级媒婆
    我曾经向读者交过底,如果我就同一事件或现象反复去说,请不要奇怪。这正好是本书的特点,它的串连不是线性的而是事件性的,我能做的不过是不停地转换视角,从而让同一事件或现象获得不同的呈现。“
  超级女声”获得前所未有的知名度之后,派生出了许多称谓,如“超女教父”、“超女教母”、“超女推手”之类,巧立或自揽各种各样的名目的初始动因,应该不完全是出于邀功自赏或论功行赏的心理,还有一种担当,因为“超级女声”从它问世的那一天起便连遭诟病,伴随着它鼎沸的名声和堪称奇迹的影响力,主流意识形态总是毫不吝啬其忧心忡忡,一些家有儿女的家长和关心祖国前途与命运的忧患人士,也一直在用他们的声音防范着“低俗文化”和一夜成名思想对下一代的侵蚀。
  这种担心不无道理,因为当“超级女声”越来越火暴,便很快演变成一种社会性的群体事件后,湖南广电单方面对它进行掌控的能力,越来越弱,它似乎变成了一个无人看管的舞台,谁都可以上去“秀”一下或“献丑”一下。
  我曾问过王伟,他该叫什么。
  王伟笑笑,反问我,既然大家把该叫的都占了,我去争这种虚名有何意义?更何况这种称呼都是与领导职位直接挂钩的,而与你是不是曾经主导过、参与过并没有多大关系。
  “超级女声”其实就是一档参与者众多的群体性娱乐节目,只是由于它开创性的意义和不可估量的影响力,才被人津津乐道或口诛笔伐,才被人拿来说事儿。
  媒体曾经广泛流传,说四个男人捧红了“超级女声”。根据2006年4月27日《21世纪经济报道》的说法,“超级女声”的总策划是魏文彬,总指挥是欧阳常林,第一推手是张华立,另外一个男人自然是王鹏(该报未给他冠名)。
  在上述按行政职位排序的榜单中,自然看不到王伟的名字,夏青和廖珂也没有。
  他究竟算什么呢?那就看看他具体都做了一些什么事。
  王伟说,如果非要一个定位,给我一个远房亲戚的称呼就行了,叫表舅表叔都可以,其实我也就是按照领导的指令完成了一份分内的工作,真的。在外面联系业务的时候,我会打“超级女声”的牌子,因为大家都知道嘛,可以省去很多口舌。去年湖南广电出了一本名叫《超级团队》的书,把我和我的团队比喻成丐帮,我觉得也还不错,挺像的。
  衣着褴褛、拿着打狗棒到处要饭吃,这就是《超级团队》给王伟他们的定位?这是出于王伟内心的淡定还是一种无奈?甚至是一种自我奚落?旧天娱传媒对于“超级女声”的功劳或苦劳体现在2003年和2004年,那个时候是一个品牌的培育期,没有这两年的积累和推动,就不会有2005年的顶峰。王伟始终强调天娱传媒与湖南卫视这一强势资源整合的作用,认为这是把“超级女声”推上顶峰的一个重要契机。
  中国有很多这种参与者众、突破了原有系统的工程,只要一被上级主管部门进行性质认定,其中的参与者便会在第一时间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而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
  我初步认为这完全是在行政体制下的人才有的一种思维定式。把同样的问题放在现代企业制度下就非常简单,大家分工协作以追求公司的整体利润,事先有规划,事中有协调,事后能量化,论功行赏,奖罚分明。
  王伟处在官、商两种色彩都有一点儿、又都不完全彻底的旧天娱传媒副总经理的位置。往左靠,想借“超级女声”的名声加官晋级或者做业务方便,可以理解;往右靠,他的这种超然物外的平淡态度,也可以理解。
  其实这个问题并非不能解释,2005年的“超级女声”,曾经让湖南广电的主要领导面临前所未有的精神压力,魏文彬、欧阳常林乃至湖南省委宣传部、湖南省主要的党政领导,确实给了极大的支持,应该说功不可没,说魏文彬、欧阳常林是“超级女声”的灵魂,张华立是第一推手,一点也不为过。
  而2004年的超级女声王鹏和王伟是项目的主要执行者,王鹏主内,负责与湖南卫视的组织协调;王伟主外,扮演了一个打头阵和游说合作伙伴的角色,他在2005年以前的作用,有点像把一个丑女嫁掉的媒婆。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