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痛史 崇祯王朝

第59章


他将银票一推,笑而婉拒:"这……就大可不必了吧!"
  周延儒见此,将银票又推送过去,诚挚地说:"乞请在皇上面前春风美言,力助小弟安渡难关。"
  "你我一殿同僚,敬请延儒兄放心!"温体仁信誓旦旦,"温某不耻犬劳,当应效命,面跪皇上给大人求情宽宥!"
  "容日后结草衔环,登门叩谢!"周延儒因过去与温体仁一向貌合神离、同床异梦,没想到温体仁今日竟如此仗义慷慨,这使周延儒大为感动,一再地施礼致意,"那就不再打扰了!"
  "周大人请慢走。"
  温体仁目视周延儒离去,伸手从桌上拿起银票,凝视一笑。
  第二天,崇祯的御书房内,"啪"的一声,那张银票被狠狠摔在长案上!
  崇祯盛怒不已:"本已欺君罔上,居然心怀叵测,又行贿次辅!"
  站在堂下的温体仁极表愤怒,俨然一腔正气:"陛下!微臣虽然愚笨,岂能不辨非,为五万两白银所收买!"
  "好!"崇祯对温体仁拒绝贿赂、深明大义的举措,大为欣赏。他目视着温体仁,倍感欣慰道,"一些人别有用心,极尽蛊惑,言我大明大官大贪,小官小贪,无官不贪,攻一点而不及其余。爱卿不徇私情,拒受贿赂,足见品格高尚,纯忠亮节!"
  崇祯提笔在案上挥就"纯忠亮节"四个大字,他拿起字幅:"纯忠亮节,为先生品德写照,朕以这四个大字相赠爱卿!"
  温体仁上前接过字幅,躬身一拜:"谢陛下恩赐!"
  这时,王承恩走进禀报:"万岁爷,首辅周延儒前来求见陛下。"
  崇祯一脸怒气:"宣他进来!"
  王承恩刚一退下,周延儒便躬身走进,递上疏文,面带愧疚地跪地奏道:"陛下!微臣愚昧,偏信妖术,检讨罪责,甘心受罚,改正己过。"
  崇祯接过疏文连看也没看,便狠狠地往桌上一撂,盛怒地斥责道:"本来祭祀一事,你请妖人作法,秽乱宫廷,闹得举国颠倒,本已可恶;而你身居首辅,理应为百官万民之表率,可你竟然带头徇私贿赂……"
  周延儒不知温体仁从中作乱捣鬼,连忙分辩道:"启禀圣上,臣虽愚钝,但万不敢徇私行贿!"
  崇祯轻蔑地用鼻子"哼"了一下,厉声道:"你真的不曾徇私行贿?"
  "微臣如有营私,甘受重罚!"周延儒虽然看见温体仁站在一旁,但并未想到温体仁会出卖自己,相反还以为温体仁会帮自己美言开脱,所以他指天发誓,信誓旦旦。
  崇祯本以为周延儒他会找理由解释开脱,没想到他竟如此狡赖,直气得崇祯猛地操起银票拍到了他的面前,戳指怒目地赫然斥问:"这是什么?"
  周延儒上前盯视了一眼,认出是自家的银票,转回身看看温体仁,只见温体仁正在得意地奸笑,他顿时明白:自己被这老家伙耍弄出卖了!但此时醒悟,一切都为时已晚,他狠狠地侧目瞪视了温体仁之后,唯有垂下头去,再无一言。
  温体仁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他并未以此而满足。他走近狼狈的周延儒,轻轻一笑道:"这不是首辅大人亲自送到卑职府中的吗?"
  崇祯对周延儒是最为欣赏倚重的,因为他容貌俊秀,又善体帝心。崇祯一直以自己能得此良才、识此良才而沾沾自得。由他出任首辅,安邦定国,以为这是社稷之福、大明之福,但谁知这周延儒竟也如此贪赃枉法、蛆附蝇聚、朋党成奸,这使崇祯大失所望,气愤莫名,气涌如山!直气得崇祯不仅浑身抖颤,声音也为之抖颤起来:"身为首辅,以妖术欺君,已是罪大恶极,朕本念你无意冲犯,予以宽恕,可你不思悔改,竟然知法犯法,行贿次辅,以罪掩罪,该当何罪?"
  周延儒见事已至此,唯有伏跪在地连声说:"老臣死罪,死罪!"
                  
第108节:移孝为忠(2)
  崇祯目视周延儒,一声令下:"朕念你有犬马微劳,从轻发落,免除死罪,罢官撤职,致仕回乡!"
  周延儒跪地叩首:"谢皇上不杀之恩!"
  崇祯又一声令下:"由爱卿体仁继任首辅!"
  终于如愿以偿的温体仁立即跪拜:"谢皇上隆恩!"
  周延儒侧视着身旁这阴险诡诈、毒如蛇蝎的温体仁,从牙缝里迸出一句:"你这个王八蛋!"
  山寨窑洞的晚上,一支蜡烛晃动着跳跃的火苗,烛花卷曲,烛光暗淡。一只女人的手在轻轻地抚摸着男人光溜溜的脊背。
  这个女人,即是李自成新纳的妻子邢氏,而那个光背的男人则是李自成的爱将高杰。高杰是最早与李自成一道起事的弟兄,因其聪明伶俐,年龄又最小,一直颇受李自成的宠爱,视为心腹爱将。而邢氏夫人原本就是高迎祥从风月场中花钱买来的风尘女子,生性风骚,嫁给李自成后,本以为李自成虎背熊腰、高大伟岸,可以极尽床笫之欢,尽情淫乐。但谁知李自成这个伟丈夫,却一心只想金戈铁马,驰骋疆场,成就一番大事业,这无意中就冷落了邢氏。年少风流的邢氏,耐不住寂寞,便设法勾引英武帅气的高杰。
  高杰正值青春涌动的年华,哪里抗得住邢氏一再挑逗!终于在李自成外出杀敌的一个夜晚,邢氏只穿一袭睡袍进入高杰的屋内,到了房中,邢氏将睡袍一脱,露出全裸的胴体。光洁的肉体,一下子都展现在高杰的眼前!这个从未接触过女人的壮汉,怎能受得了这般诱惑,当晚二人便勾搭成奸。自此以后,只要李自成一离开营寨,邢氏便趁机溜到高杰的住处。高杰对此虽感到愉悦,但时间一长,内心中总有些提心吊胆,惴惴不安,觉得对不起李自成大哥。
  而今天,邢氏更是大胆,竟趁李自成睡熟之机,就跑了过来。高杰本来很喜欢抚摸邢氏的脊背,因为顺着这细如凝脂般光滑的脊背摸下去,总能给高杰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和快感。但今天,他虽任由邢氏抚摸挑逗,而他的手却刚一放上邢氏的脊背便骤然停止了。他翻身坐起,心有余悸地说:"你……快走吧!"
  邢氏躺在炕上,斜视了他一眼:"怎么,快活完了,心满意足了,就下起逐客令,撵走相好的心上人了?亏你说得出口,难道你就真的舍得?"
  "哪能舍得你哩?只是让李大哥知道,咱俩就完了!"高杰说着穿上布褂,挑去灯花,窑洞里顿时亮了起来。
  "现在怕了?可你色胆包天,让他戴上了绿帽子就不怕?"邢氏说着,竟忍不住啜泣起来,"这种日子我过够了!过怕了!每次都偷偷摸摸地藏着、掖着,弄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
  正所谓情人的眼泪具有暴君的力量,男人最受不了这种眼泪。高杰见邢氏哭了起来,连忙凑身坐在炕边,替邢氏揩着泪水:"嫂子!……"
  "现在喊嫂子,刚刚还心肝宝贝地喊不停呢!"邢氏嗔怒地说,她抬起泪眼,目视着高杰,又怜又爱,一头砸进高杰怀里,"你个讨债的!啥时候咱俩能光明正大当上夫妻啊!"
  "我也想光明正大做夫妻啊!可现在怎么行呢?"高杰抱着邢氏劝慰着,"要是李大哥半夜醒来不见你,就会起疑忌,还是快回去吧!"
  "放心吧!他上床就是打呼噜的死猪!哼,他根本就不是男人,嫁给他,我等于夜夜守活寡!"邢氏一手紧紧抱住高杰,而另一手则拿过自己带来的包裹,"妾身今生已跟定高爷,李自成的钱财尽在我手中,咱俩远走高飞,落个逍遥自在,走吧!逃吧!"
  "逃?"高杰惊骇地手一松,睁大了眼睛望着她,"往哪儿逃?"
  偏偏这时门外传来呼唤声:"高爷!高爷!"
  声音虽轻,但高杰却万分惊恐,他顺手操起床头的腰刀,喝问:"谁?"
  "是我,李二。闯将爷派人找你呢!出事了!"
  邢氏一听,也惊恐地坐起身来:"啊?这怎么办?"
  "这是我的马弁,没关系。"高杰轻声说着将衣服递给邢氏,"快到后面去!"
  邢氏抱着衣服赤着脚,悄悄地躲到了屏风后面。
  高杰迅速整理好被子后,方转身打开房门。他在门口一站,并没有让李二进屋的意思:"出什么事啦?"
  李二只好站在门外面,轻声地回道:"听说……高闯王攻打西安,在黑水峪中了官军埋伏,被孙传庭俘获了!"
  高杰大惊失色,他出去一把抓住李二,急切地问:"你说谁被官军俘获啦?"
  "闯王高迎祥。"
  崇祯的御书房内,一派欢腾。似乎已是久违了的欢声笑语,正绕梁回荡在崇祯的身边。
  生擒闯王高迎祥,这是在近一年之内最令崇祯兴奋的大事。自从农民军烧了凤阳、掘了大明的祖坟之后,崇祯便对农民军咬牙切齿,视为不共戴天的死敌。而农民军中势力最大、最令崇祯为之头疼、胆寒的,也就是这个闯王高迎祥。他不仅兵多将广、坚甲铁骑、将卒亡命而锐不可挡,且队伍训练有素、组织严明、通晓阵法,故被大明臣将称为狡不可挡、悍不可当。
                  
第109节:移孝为忠(3)
  为剿灭高迎祥,崇祯特调五省总督洪承畴"专办高迎祥",并调升孙传庭为陕西巡抚,协助洪承畴追剿闯王高迎祥。孙传庭这山西边关大汉,果然不负众望,于当年七月,引高迎祥进入黑水峪埋伏圈,经过四天四夜的连续激战,加之连日大雨不停,困在山谷荒野之中的高迎祥粮饷断绝,溃不成军,闯王高迎祥也因病被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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