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拾朝花

第23章


爬瓜就是到种瓜的地里去摘瓜,说得不好听一点儿,就是去偷瓜吃。但在农村,尤其是在还没有成立互助组,人民公社的时候,到地里去摘瓜吃是没人把你当成小偷的,因为在农村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只有和你家比较好的人,才会到你的瓜地里去摘瓜吃,要是和你家有过节的人,别说是去爬瓜,就是你摘下来给人家吃也会遭到拒绝。所以到地里爬瓜的人都是把面子给你十足的人。但到了高级社,人民公社地都归生产队了,不分彼此了,但这爬瓜的习惯却并没有因为人民公社的出现而消失,不仅延续下来了,反而变得更随意了,因为没有什么看得起看不起之说了。但这爬瓜的人还是和看瓜的人的关系有关,如果关系不好仍然不会去的,因为他怕被看瓜的人逮住告到生产队长那里,那样的话,他就要挨罚。尽管如此,干这些活的人,都是没结婚,没老婆孩子,没成家立业的愣头青的大小伙子们。像我们这么大的“土蛋们”只不过属于“跟屁虫儿”,起起哄,在他们身后沾沾光儿而已,要让我们单独地到瓜地里去爬瓜,还真的有些胆怯。
农村虽然生产队里每年都要种好多品种的瓜果,但是社员们却很少能够吃得到,因为生产队里种的所有作物,不管是粮食,还是蔬菜及瓜果,都要按照上边的计划,按照一定的数量拉到城市里,以保证市民的供应。尽管农民是种植者,但却不能随便享用,只有在交够了数量以后,剩下的才能分给社员们。当然啦,国家也不会叫农民吃亏,除了按照一定的定价给你付款外,还要按照一定的比例给你调拨粮食,这是最关键的,因为粮食不仅是一国之本,也是一家,一人之本,以粮为纲吗,那时候有句话叫“家里有粮遇事心不慌”,意思是说,只要你家里存有粮食,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怕——只要有粮食就饿不死人。这就是社会主义的全盘观点,或叫大局观点,农民对此观点倒是很赞同。
我和鼻澄罐儿尽管心里都有点发虚,但有铁老头儿在,我俩的心里倒算踏实,因为他在这方面的鬼点子比我俩多得多,尽管他俩都公认我比他俩聪明,但在这方面,我却是望尘莫及,这是我的弱项。
我们并没有直接奔瓜地。“咱绕开看瓜的。”这是铁老头儿出的主意,我和鼻澄罐儿虽然总听比我们岁数大的人们说起过爬瓜的乐趣,但没干过这种事儿,所以不知道如何是好,看铁老头儿的架势,他以前可能爬过瓜,最起码是跟着岁数大的人们一起爬过瓜。
道路是极熟的,闭着眼也能到达。我们趟过一个不太深的沟,便面对着一片瓜地了。我还没爬瓜,心里已经跳得“嘣、嘣”的乱响了。还没等我缓过神儿来,鼻澄罐儿迫不及待的便趴在了瓜地里,形成了真正意义上爬的样子,我看着好笑,但却因此平静了很多。我并没有动,而是看着铁老头儿把两只手拄在地上,手脚并用的往前爬,就如同大猩猩走路一样。我也学着他的样子慢慢地爬进了瓜地中。天早已经黑了,在瓜地里看到的瓜除了大小之外,是分不出生熟来的。我把脑袋伸到一个看起来个头不小的瓜跟前,瞪大眼珠子使劲儿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生是熟。我又继续往前爬,挨个儿看着满地的瓜,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又歪过头去瞧瞧那个,仍然是一头雾水,看看这个像是熟的,可一会儿又觉得像是生的,在生与熟儿面前难辨真伪。一扇儿地爬到头了,也没敢摘一个瓜。我返身又朝回爬,想爬到铁老头儿身边,问问他怎么样可以分辨出生瓜与熟儿瓜来。可是当我爬到离他还有五六尺的时候,他却小声地对我说,“快点,我到沟边上等你们。”说着他便朝沟边爬去。因为怕被看瓜的人听到,不敢大声喊他,只可硬着头皮,边朝沟边爬,边捡着大个儿的摘了两三个。
我们三个调皮鬼远远的离开了瓜地,才敢拿出爬来的瓜吃。我们爬的是香瓜地,生的香瓜瓤是苦的,不能吃的。鼻澄罐儿张开大嘴便狠狠的咬了一口,刚嚼了一口,便吐了出来“苦的。”“真你妈笨。”铁老头儿边吃着喷喷香的瓜,边以嘲笑的口气对鼻澄罐儿卖弄着“你不会用手捏,只要是发软的就是熟儿的,硬梆梆的肯定是生瓜。”“早不说。”鼻澄罐儿气得把生瓜蛋子拽在了铁老头儿的脚上,又从裤衩的松紧带里捯出来一个,咬了一口,仍然是苦的“自私鬼。”他咬牙恨齿地对铁老头儿说,又把瓜拽到了铁老头儿的脚下。“没完啦,”铁老头儿没好气地冲着鼻澄罐儿瞪着眼珠子“不懂不会问呐!”我们边走,他俩边打嘴仗。我自知肯定也爬的是生瓜,所以没敢吭声,暗自用手捏着裤衩松紧带上缠着的瓜,果不其然,一个发软的也没有。我悄悄地将两个扔了,手里拿着一个个头儿大的却舍不得扔。“给。”铁老头儿把一个瓜掖在我的手中,然后又给了鼻澄罐儿一个“怎么样,咱哥们儿够意思吧。”他得意洋洋地对鼻澄罐儿说。“这还差不多。”我俩把生瓜蛋子都扔了,吃着铁老头儿给的熟儿瓜,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以后爬瓜的时候看着点。”一个大人的声音把我们吓得差点没跳起来。我们不约而同地回头一看,原来是看瓜的大安子。“不熟儿的瓜摘下来,随便一扔,多可惜。”说完他便背朝我们走了。“他怎么不管我们呐?”我们三人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件事儿,可就是弄不明白。“二爷,您回家呀!”铁老头儿对前面一个走路的人说。“刚回来,快回家睡觉去吧。”然后便加快了他的脚步。此时我才明白过来,我们是沾了铁老头儿的光了,因为这大安子跟铁老头儿的二爷学过斗蛐蛐,自称是铁老头儿二爷的关门弟子。“他是看在铁老头儿二爷的份儿上,才没和我们计较……”我在心里想着。
从此后我们再没去爬过瓜,后来过了几年*开始了,当时提倡“以粮为纲”,处处割资本主义的尾巴,种瓜也是其中的一个尾巴,被干净利落的割掉了——我们又少了一个童年的乐趣……
二零零八年七月十一日
掏 鸟 蛋
掏 鸟 蛋
十二三岁的秃小子们是很尥的,在我们的调皮捣蛋中,得到很多的乐趣。就因为我们还不是太懂事儿,而自己又觉得自己懂很多的东西,还时不时得透出点小聪明来,就是因为这些小聪明往往会遭到大人们的呵斥,甚至于是遭到一顿打骂,这都是司空见惯的常事儿,我们并不在意。像我们这个岁数的孩子,是没记性的,用老人们的话说,那叫:属老鼠的——撂下爪就忘。
这天天气很好,大人们都下地干活去了,把我们这些叫驴蛋子们丢在家里没人管没人理。我们怎么办,要么几个人凑在一起胡闹,要么背起背筐到地里去打草。其实我们很乐意去打草的,因为在打草的中间,我们可以尽情的玩耍,等到尽了兴,再去打草。这天我和鼻澄罐儿、铁老头儿三个人一同,又背上背筐到地里去打草。在路过一片大芦溏的时候,铁老头儿突然对我们说“咱们起蛋儿(掏鸟蛋)去吧。”我们以前曾跟着比我们大一些的孩子们起过蛋儿,所以多少也知道一些这其中的奥妙。现在经铁老头儿一说,便勾起了我俩的兴趣,欣然而往。
我们在夏季基本上不穿鞋,因为穿着鞋在遇到水沟需要趟水过去的时候,会感到很麻烦,尤其是在淌河的时候,还得拿在手中。因为手里拿着鞋,所以就不能随心所欲,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最让人生气的是,我们在淌过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时,把鞋放在了这一边,而到了对岸又不愿意回来,但那里还放着我们的鞋,真是无奈。为了图省事儿,干脆我们就不穿鞋了,反正我们农村长大的孩子都是铁脚板,像小石头或是苇根子什么的根本就不在乎,踩在脚下还不如被蚊子叮一下了。我们有的时候连上身也不穿衣服,只穿一个大裤衩子,是为了*。像这身打扮,遇到水就跟走平路一样,没有任何不方便。
我们来到一个大芦塘边上,不加考虑便先后下了芦溏。芦溏的水并不是很深,刚没过我们的小腿。芦苇长得密密麻麻的,根本就没有路可走,我们只可用双手扒开芦苇,抬腿迈过去,所以走的速度很慢。开始还没什么感觉,等到走了一段后便有些害怕了。抬眼望去,四周除了芦苇还是芦苇,什么也看不到,就我们这三个半大小子,别看平时咋咋呼呼的天不怕地不怕,可一到了这无边无际的大芦溏里,头皮子还真得有点发乍,尤其是在拨动芦苇的时候,发出得“哗、哗……”的响声,就如同怪兽在嚎叫一样,让人听后是那样的阴森恐怖。在冬天的时候,这里的芦苇都已经割掉,我们来此拾柴火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看上去也并不算大,而如今在芦苇荡里穿梭却越走越走不到头了,觉得这芦溏好像是一下子突然大了几十倍甚至是几百倍。尽管心里害怕,但谁都不敢说出口,原因是怕被笑话,说自己胆子小。但我已经看到他俩的表情已经和刚下芦溏时不一样了,说明他俩心里也在犯嘀咕,为此我的心里又增加了几分恐惧感,但为了表示自己胆子大,还得咬牙坚持着。
我们一步步地向芦苇塘中心深入,抬眼望去,四周除了芦苇还是芦苇,除了我们拨动芦苇的声音外,四周什么声音也没有,尤其是那时不时地猛不丁发出的一两声鸟叫的声音,越发阴森恐怖令人胆寒。偶尔有一两只被我们惊吓的野鸟飞起,这突然的响动把我们吓得头皮发麻,浑身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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