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城爱恋季

2 TWO


每天我都在图书馆待到晚上10点,然后回公寓睡觉。公寓网络得花钱买,有邻居没设密码,女博士建议我们作蹭网族。“免费”网络很不稳定,经常在答题的关键时刻断掉。除了网络原因,天花板上的邻居也让我没法待在公寓的原因。只是这个问题有点难以启齿。邻居是个把床上生活当作一日三餐的人,如果我待在公寓,就要做好遭受三次“那种”声音的准备。为了掩饰“那种”声音,或者特殊癖好,邻居在做运动时还会放歌剧。几次我都想捅天花板,最后还是自己逃去了学校。经过门口邮箱,看见字迹潦草的名牌,我得知那个邻居叫安德鲁.斯伯特。只是,过了这么久,他长什么样,至今未知。有次,我忍不住问女博士有没有听见过“那种”声音?还好,她说。也不知道是真的还好,还是她早知道才选择了没有隐私的客厅,而不光是为了省每月50美元房租。
    来这儿之前就听说美国枪支泛滥,没有人大晚上在街上溜达。当然,除了我。学校提供夜晚接送服务,要到前台或者电话预约,因为车辆有限,等上十几分钟,半个小时都很正常。从学校走路回公寓只要十五分钟,路上有几个小酒吧。夏天很晚都有醉汉歪歪扭扭的靠在街边。大概街上有人,我放松了警惕,或者正如我妈所说,我是那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如果天不下雨,我就走路回家。不过,女博士却很为我的安全担心,她总是汇报一些耸人听闻的网络消息,什么哪里又发生了枪击,哪里的公寓被入室抢劫之类的新闻。还让我钱包里随时准备二十美元,遇到抢匪就让他把钱拿去,还让我练习说“不要伤害我”之类的英文。
    周三晚上,十点刚过我就往家走。被人跟上了。一开始那人只是跟在后面,过一会儿,就听见那人抢几步上前,与我并肩而行。是个强壮的黑人。
    “你很可爱。”他说,满嘴酒气和汗臭。
    我不搭理,加快了脚步。
    “你很可爱。”他又说道。发现被漠视,忽然伸出长长的手臂拦住我。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自己不及他肩头。
    “有什么问题吗?”我语气稍重。
    黑人一下怒了,把我推倒在地。我像皮球被他的猛力弹到几米远外。一看情况不对,我爬起来就跑。黑人在后面追,发出牛样的喘息。没跑一会儿,我看见了公寓对面的杂货店。店员常年是一个印度阿三哥。有意思的是,我想买的东西,一次也没有。有一次,我要买剪刀,印度哥说,没有,但可以借给我一把。又有一次,我怀疑车胎没气了,想买个测气压器。印度哥说,没有,但他车上有,可以借给我。当我看见杂货店,就像看见了希望,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进去,猛的推开门,全身是汗水,头发也贴着头皮,上气不接下气。“救命,救命啊!”我大吼道。
    阿三哥和一个正在买香烟的人齐刷刷的盯着我,空气在这一秒僵住了。
    我缓一口气说,“有个黑人在追我,我就住在对面的公寓,你们哪位先生可以陪我过马路吗?”还没等印度哥开口,买香烟的人说,“如果你怕他知道你住在哪里,我可以开车带你在附近兜一圈。”
    过了一会儿,我就跟买香烟的人走了出去。他个子很高,穿着黑色字母的T恤,可是,无论灯光多么幽暗,杂货店的背景琳琅满目,他完美的外貌还是让人脸红心跳,就像英语里的那个单词,CRUSH,第一次我听见自己砰然的心跳。他的车停在杂货店后面,是一辆黑色雪弗莱SUV。登上车,我发现里面堆满杂物、乱七八糟,还发着一股怪味。假如这样的情景出现在希区柯克的电影里,故事情节一定是刚刚逃过色狼的小妞,又落入了精神病人的魔爪,幸好,现实没有这样发展。
    买香烟的人一语不发,转动方向盘。我却一反常态,口若悬河,介绍自己叫辛迪,中文名也是心笛。这得感谢我妈给我取了这么文艺腔十足的名字。每次谈论自己的名字,就有相声兜包袱的效果,这一次也不例外。买香烟的人上钩了,说我名字很美。一路上我像打开的水龙头,说自己是留学生,在密城大学读会计研究生,还问了好多问题,把现场搞得像“非诚勿扰”。他说自己叫迈克,也是密城大学学生,学表演和剧本写作。虽然,他只有个普通的英语名字,不是什么爱德华.卡伦,或者夏洛克,听说他是学表演和剧本写作,我更加激动万分。电影一直是我的梦想,只要是跟电影相关的,哪怕是为剧组买盒饭,也比当会计强。可是迫于父母的淫威,自己还是选择了不喜欢的专业。本来以为,申请美国大学的电影学院,可是造物弄日,依然只有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密城大学的会计专业录取了我。接着,我激动的罗列了一长串看过的电影名单。
    “你真的看了不少电影。”听到我背诵了这么多电影名字,他笑起来,笑容令他带给人压力的外表多了些亲和力。
    我则飘飘然。这场景出现在很多电影里,而这一次,女主角竟然是我,李心笛。我又害怕公寓马上就到了,希望自己有魔力可以让时间停止。可那讨厌的公寓还是到了。
    “非常感谢!”拉开车门,我的腿一只悬在空中说。
    他看着我,错误的将我的依依不舍,理解成还有点害怕,“我可以送你进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于是他陪我打开公寓门,走过昏暗的过道。该死,我怎么就住一楼呢。
    我在一团乱的包里找钥匙,转动门锁。
    “下周三现代博物馆花卉艺术展,如果你感兴趣。。。”他问。
    “好啊,”没等他问完,我就爽快的答应。
    那晚我辗转难眠,想起许多看过的电影,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第二天清晨,走进厨房就遇上女博士板着一张脸,愤愤的问,“昨天晚上带男生回家啦?”我正咬面包,差点没被这个问题噎死。当我向女博士叙述完昨晚奇特的经历。她满脸严肃的说,“你难道就不怕那个开车的人把你拉到什么地方去吗?你难道不知道电影里电锯杀手的原型就在这个州吗?”
    “哪有那么恐怖?”我笑道。
    女博士却没完没,说最近又从网上看见一条新闻,有个女的住一楼,晚上被人入室□□了,天黑,连那个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最后自己开着车去报警。
    “警察让她吃一个月的抗艾滋病的药。如果染上了艾滋,一辈子就毁了。”
    “别说了,知道了。”我吼一声,要她打住。
    “你们这些孩子,还是注意点。”
    “走了,走了。”我一副败给她的样子,把面包塞进嘴里灰溜溜的逃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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