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香暗度

第32章


  “而且,你是姚墨尘,不是姚嘉陌!姚嘉陌,他早就死了,死在了我的心里。”我说着,颤抖着右手捂上我的心口。
  “我以为,我那样喜欢着你,我以为那样执着总会换回你的一丝真心,所以在江宇灏提出要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以你的安全当条件答应了他。在我深夜去找他谈条件的时候,你在哪里,跟哪个女人翻云覆雨?我被他逼得夜夜酗酒吞云吐雾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听说你在‘暗场’跟他结束恩怨的时候我去为了你还了江宇灏两刀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因为裴若亚的事情在江宇灏的订婚仪式上去找了江宇灏割了脉在雨中被车撞到几乎死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曾跟我说,沧海桑田,深爱不疑。你不曾‘深爱’,可又怎会有‘不疑’?你一直以为我跟你交往只是因为你的这张好看的脸,这张皮囊,姚嘉陌,我真的有那么肤浅,只为你这张脸而爱你,而奋不顾身?那你真是太看不起我顾安笙了!这世界上比你好看的人千千万,我又何必吊死执着?你呢?你为什么又来到我身边,以姚墨尘的身份活在我的世界里,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你的占有欲,弥补着你七年来的欠缺?
  七年了,我想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大概就是遇见你,姚嘉陌,你真是让我寒心,即使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安静地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彼此不相往来我或许还会感谢,感谢你终于放过了我,可是,你一直都自私地想要占有我青春里所有的执着,所有的痴念,所有的不甘,所有的荒唐,所有的爱恨,所有的心力,我这样爱惨了你,你可真的满足?
  很多时候我觉得我应该爱你,有时候我又觉得我不该爱你,可是事实上我是那么执着地爱着你,就算那个时候你想要我的心,我也会捧着刀子站在你面前殷切地说‘给你’。我从来没想过十七岁的顾安笙可以那样勇敢,勇敢到最怕疼可是连命都可以送给姚嘉陌,眼睁睁地看着被一刀一刀地凌虐,到奄奄一息。
  我知道我只是个幌子,你保护她的幌子,可我还是没有勇气去接受,你假意的温柔,你惺惺作态的好,你若有若无的疏离。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你安好就好。
  我自以为我足够爱你了,哪怕我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可是最后我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你看我爱的多失败,多荒唐?”我哭着,哽咽着。
  他听了我的话有如五雷轰顶,愣愣地站在原地,口中喃喃道:“我一直以为你也是喜欢江宇灏的,我一直以为……”
  我从来没有一个时刻想像现在一样大笑,笑我的年少轻狂,笑我的懵懂无知,更笑我的荒诞不经,笑我的旧路又返。顾安笙啊顾安笙,你爱的真是窝囊!
  我的背后是一片阴沉,我摇摆地站在这阴沉里,踉跄着,声音颤抖着:“我原本以为,我是该忘了你的,我是该放过我和你背道而驰的,所以,我努力地生活,努力地向往,也努力地奔跑着。分开以后的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想我们一起丢脸的日子,一起斗嘴的日子,一起挑剔地吃着拉面的日子,我还想你说过的‘沧海桑田,深爱不疑’。姚嘉陌,你是个骗子,如果没有你这些良善温柔的伪装,我大概只是喜欢你,也只会是喜欢你,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你,让我爱的想去一无所有的颠沛流离,爱的粉身碎骨。或许,最残忍的爱情莫过于此,你的爱被置若罔闻,你却还乐此不疲。你说,爱情卑微至此,可不是残忍?
  其实你曾经怨我也好,恨我也好,骗我也好,我都狠不下心放弃爱你,甚至恨你。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哪怕我有一点点的厌倦也好,一点点的恨也好,至少让我在你面前看起来不是那么荒唐可笑,我甚至还记得我捧着一颗血淋淋的心站在你面前被你不屑一顾的样子,即使如此,我都没有办法恨你。我真是讨厌这样的没出息的自己,可是我能怎么办?姚嘉陌,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七年前,也是这样的天。那个时候我以为左腕那道深深的伤足够我对得起那些日子对你的痴恋,对得起我那些混沌的日子,对得起裴若亚的‘不告而别’,对得起我心里充斥着的满满的不甘,然后,我努力的跑向川流不息的马路,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若是能这样结束也是好的,至少我不会再那样痛苦地煎熬着,至少,我总算可以不再爱你了。那些日子过得像梦一样缥缈荒唐,我再也不用爱你了……”
  闻言,姚墨尘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又踉跄后退着:“我以为,我以为……我以为你是知道我的用心的,我又以为你是不爱我了,我以为……原来我都错了,我都错了……”他的声音又仿佛来自亘古的钟声,经年荒老,一下一下狠狠地撞击在我的心上。
  你的用心?你以为我不爱你了?我只觉得心上犹如被千万个轮子碾过,我只你的用心,从不是为我。事已至此,你还与我虚与委蛇?你还觉得我该爱你,把爱你是件理所应当的事么?
  这世间只有一个姚嘉陌是我顾安笙十七岁时的心之所系,我曾想我们的劫后余生足够我们在以后的日子里破镜重圆不离不弃了,可是十七岁后的今天,我发现,二十四岁时遇见的姚墨尘也是我此生心之向往的人。十七岁的时光过去了,十七岁时的姚嘉陌也死了,所以,十七岁时的劫后余生再也圆不了二十四岁时的破镜,也带不回姚嘉陌,更带不来姚墨尘。
  我这人一向是粗枝大叶惯了的,很少能有事情让我放在心上,存在记忆里,可是如今想起来,我二十几年来大多的记忆竟是和姚嘉陌和姚墨尘在一起的日子,经历地青涩。
  落英缤纷,片片落在我的脸上,混着湿漉漉的两行泪痕贴在我的脸上。我跌跌撞撞地走着,头顶的乌云似乎更密集的拢来了,压得我喘不过气。我想我的承受能力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强,这个时候我还能拖着这个破败的身体往前挪。
  七年前,我爱姚嘉陌的年少轻狂,七年后,我爱姚墨尘的温柔体贴,可不管是姚嘉陌还是姚墨尘,我想我们大概此生都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吧。
  很久以后才发现,当初的热忱并不是那个时候以为的一辈子的念念不忘。热烈,青涩,温暖,所谓的不计前嫌义无反顾在很久以后沉淀成最深沉的怀念,伴着剩下的时光,苟延残喘。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姚嘉陌,已经早在七年前就死了,早在我带着对姚嘉陌的一往情深、一腔孤勇在江宇灏的禁锢里横冲直撞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就被我在不经意里扼死了。
  我突然想起沈从文对张兆和的话: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姚嘉陌,你是存在过的吧,否则我怎么在爱你的过程里不知不觉就被碾的尸骨粉碎呢?恰逢其会,猝不及防,人生如果只是初见。我从来没有后悔我爱你,我只是后悔遇见你。巷子里的惊鸿一瞥是我穷尽一生颠沛流离的遇见。可是,我后悔了。
  在我恢复记忆的第三天,江宇灏也回到了青城。
  水吧里,我直直盯着面前的冰柠茶,没有开口。江宇灏盯着我,久久才开口:“我没想到,我们还会再有这样的一天。”
  “故事是永远完不了的……”我抬起眼,对上他疲惫的眼。
  他看向窗外,若有所思,半晌看向我又开口:“也许原因只是追究于我们都是尖锐的性格,不轻易低头服输而已,没有所谓的完整,值不值也只有自己最清楚,斤斤计较让我们都受伤,本来就已经遍体鳞伤了,难道非要体无完肤才肯罢休?安笙,我曾那样对过你,可是我不后悔,毕竟你是以和他在一起时不一样的你和我在一起,这样说来,你于我,于我的人生,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不是复制,不是剪切,你只是我一个人的顾安笙。”
  他又说:“我不会和苏轻染订婚,也不会跟她结婚。不能和你一起走过未来漫长的岁月,我真是后悔,也真是遗憾,可是,只要你能过得快乐,你能安生,我也安心了,想到这些,不能和你一起过人生也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他说:“我曾经真的很喜欢你,如今也是,大概太过挂怀,如今已经成了放不下的爱情。”
  他说:“时隔这么久,如今还可以像这样面对面平心静气地坐着,对我而言,已经是和你在一起最好的结局了。”
  他说:“七年前我就想你成为江宇灏一个人的顾安笙,我抱的太紧反而让你透不过气,七年后我想让你成为我一个人的顾安笙,可是你身边又有苏泽西,有姚墨尘,我再也不能像七年前一样把你禁锢在身边,只是我一个人的顾安笙了。”
  他说:“说到底,我才是输的最惨的那一个,你从头到尾都没有爱过我,甚至连那么一点点的喜欢都没有,你眼里的我从来都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交易者,七年前你为了姚嘉陌自伤,七年后你为了苏泽西挡刀,唯独对我,从来没有过正眼相看。我也是深爱着你的,安笙,你可曾看得清?”
  他说:“安笙,愿你安生。”
  ……
  我想起江宇灏曾对我说过:“重逢么?成全遗憾么?可是,我欠她的很多,我爱她爱的太自私,或许,她根本不需要我的成全,也可能,她都不会原谅我。如果不是刻意,我想可能这一辈子我都不会有机会让她有机会原谅我。”
  “可是她忘了我,忘了我啊。我想让她记起我,记起我曾极端地爱过她,可是我又怕她记起我,记起我曾深深伤害过她,这样的我真是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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