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聿剑

第12章


冲阳道长义愤难平,便打落了他满嘴牙齿。其后乔婴果然有所收敛,更是因此得了无牙君的笑称。
  无牙君与大力神都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却都隐居至此为陈府库所用,当中只怕隐情不少。
  乔婴不欲再与众人口舌,道:“两位请回。”
  中年美妇反而上前一步,道:“我偏偏要进。”
  乔婴道:“我已说过这是具名帖,你既非石泓玉,还是快快离开此地。”
  中年美妇愠怒道:“我是他老婆,怎么进不得。”
  她此话一出,仲菊杭立时为之瞠目,石泓玉自命风流,怎会娶了一个这般年纪的女子。
  那商人只是摇首,眸中笑意更深。
  乔婴却忍不住笑出声。
  中年美妇竖眉道:“你笑什么,难道笑起来很好看么?”
  乔婴正色沉声道:“我爱笑便笑,姑娘虽是石泓玉的老婆,却非在下的老婆,可管不得我。”
  仲菊杭暗自摇头,这乔婴虽被敲掉了牙齿,取笑人的毛病却依旧未改。
  中年美妇大怒道:“凭你也敢占姑奶奶的便宜。”右手轻扬,一簇发丝般细的银针已直打乔婴面门。
  乔婴不想她说动手便动手,忙使个铁板桥避过了,中年美妇却已踢到他双膝上。
  乔婴似是腿上也生了眼睛,身子尚未立起,右掌却忽地暴伸拿她脚踝。
  中年美妇冷哼一声,改踢为勾,要跌他一个狗□□,谁知乔婴仍旧不理,不过变掌为抓仍旧拿她脚踝。
  中年美妇心中大骇,再也顾不上别的,忙忙后退,饶是如此,也被乔婴顺势摸了一下,她又羞又怒,脸上早已变了颜色,恨声道:“我要杀了他,你不许插手。”
  那商人终于开口,淡然道:“咱们是来求剑的,打伤了人多有不便之处,走吧。”
  仲菊杭暗道:“这妇人如此脾性,此番受辱,怎肯轻易罢手。”
  这中年美妇恨得双手发抖,面目也狰狞了几分,她几欲上前动手,却终究只道:“好,便先饶了这狗东西。”竟自转身去了。
  这商人右手轻扬,自后相随而去。
  仲菊杭平日走镖,见识颇广,明知这二人绝非平常小卒,却又偏偏猜不出是谁,目送二人走远,这才回身向乔婴叙话递帖子。哪知他一语尚未说出,便呆呆怔住了。
  只见乔婴皂帽之上斜斜插了十多枚金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商人临走时随意一挥手,竟将这细如牛毛的金针插在了他皂帽之上。乔婴却恍然未觉,显然是并未被金针所伤。这一手功夫,只怕仲北雁也没有。
  这个商人,到底是谁?
  仲菊杭看着那二人已不见了身影,仍未猜到。
  仲菊杭入了陈家庄,立时便有仆役在前接引,这仆役不言不语,只略一躬身便走在前面引路。
  陈家庄之大,一眼望不到边,仲菊杭心中不免起了肃敬之感。
  他从未去过曾府,不知便是有十个陈家庄也及不上一个曾府院落。曾府中人,平时在自家散步也是会常常迷路的。
  但陈家庄不是曾府,不须豪奢铺张,自有一种百年世家的底蕴。
  仲菊杭行在其中,却感觉似是进了一座坟墓,一片寂静凄冷的墓园。
  隆冬时分,碧野已落,枯枝寥寥,更有一种神秘的阴森之气。
  仲菊杭不由身上发冷。
  约莫行了一顿饭功夫,那仆役在一处庭院住下,躬身道:“请公子先往客房歇息片刻。少时家主人有请。”
  仲菊杭道:“有劳。”
  厢房干净简洁,乌木沉沉,肃肃无语。
  仲菊杭甫坐下,便有丫头奉上清茶,摆开点心,却无一句言语。
  仲菊杭并不多问,端起茶来饮了几口,忽听得一阵轻笑入耳,伴有几声斥责打闹,隐隐似从后院传来。他心中一宽,暗道:“陈家百年庄园,不过神器冰冷,有些阴森罢了,好在院中还是有些人气。”
  仲菊杭饮了一盏茶,便听脚步声声,一个蓝衫小环笑语嫣然的入房施礼道:“仲公子久候了。”
  仲菊杭起身回礼道:“不敢。”心道:“我不过来了一刻,他们便知我身份,陈家果然有些名堂。”
  蓝衫小环笑道:“不知这茶点可还用得?”
  仲菊杭适才心不在焉,此时才见盘中茶点俱是自己平日所喜,心下不免一惊,当下答道:“有劳费心。”
  蓝衫小环道:“敝庄多有怠慢,庄主请公子往后院正厅相会。”
  仲菊杭蹙眉沉吟道:“后院?”
  这小环抿嘴笑道:“正是后院,这前院乃是去年才新拓的,算命先生说风水不佳,夫人便不许再住了,便都搬往后院去,不日便要叫人拆了这前院,可庄主不信鬼神,便不许拆,只好留下来。夫人又嫌那剑乃是凶器,认定了是这些铁剑冲撞了神仙,哦。”她说到此处,忙忙掩口,一双漆黑的眼珠转个不停,半晌方道:“我又多嘴了,公子笑话了。”
  仲菊杭一直静静听着,此时方才笑道:“不会。”
  蓝衫小环再施一礼,道:“公子请。”
  两人过了月洞门,仲菊杭但觉眼前一亮,竟大有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慨。
  虽是隆冬,后院中却荷塘凝碧,花团锦簇,假山参差,竟有远山朦胧之感。仆役、丫头来来往往,虽不发一语,却隐隐透出生气。
  仲菊杭暗叫古怪,不知此处可是有温泉等物,怎地明明是严冬,却是一片春意盎然。
  后院正厅直对着院中碧湖,辰时阳光洒在庭前,仲菊杭只见厅中影影绰绰,似是坐了十多人。
  蓝衫小环行至厅前,已敛去笑容,禀道:“庄主,仲公子到了。”
  厅中一人迎出道:“仲公子快请进来。”
  仲菊杭道:“是”,撩袍迈步而入。
  但见迎出此人已过而立之年,一身萧萧白衣,气宇轩昂,双眼凌厉若鹰隼,眉间却有坚毅忍耐,正是陈家庄庄主陈文中。
  陈文中老成持重,猛然看来或许貌不惊人,子承父业,更有承荫之嫌,比之曾府其余几位女婿似乎相形见绌。但若仔细想来,陈家府库内藏上古神剑何止百千,江湖中黑白两道有多少人觊觎其神兵利剑。但陈文中掌陈家府库已近十年,却无人能从陈家庄带走一根暗器。这是何等的惊人艺业。
  你能说陈文中碌碌无为,配不上曾府的四小姐吗?
  有时候,守护比进攻更可怕,也耿直的人尊敬。
  仲菊杭上前相见,陈文中道:“仲公子请坐。”
  仲菊杭道扰,在左手边最末一张椅上坐了,陈文中目中现出惊奇之色,能持剑器帖入陈府的人绝非易予之辈,这些人多有一技之长傍身,方能取得剑器帖,有几分能耐的人难免有几分脾气,尤其是在人前,更不免将眼睛长在了头顶上,是决计不会示弱的。仲菊杭年纪轻轻,竟有这份胸襟,不由得陈文中侧目。
  仲菊杭坐下身来,方才向周围打量,适才入府的雷公电母坐在上首,往下一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子,端然高坐,一身华服,绾个灵蛇髻,一双大眼澄澈如水,便似个不可冒犯的公主。仲菊杭只瞧了一眼,忙垂下了头。
  “禀庄主,徐公子和阎姑娘到了。”正是适才的蓝衫小环引了两人入内。
  陈文中起身道:“两位请进。”
  那姓徐的男子四十多岁年纪,竟是一身酸腐书生装扮,一柄折扇在手中颠来倒去,阎姑娘生的更是奇怪,半边脸如羊脂暖玉般光润,另半边脸却生满了麻子。瞧左边脸颊似乎不过是十五六岁,右边脸颊却丑若老妇。最妙的是,她左目湛然有神,唇角还有个小小梨涡,右眼却黄暗浑浊,连眉头也低垂下来,就好似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半边被劈开了又接到另一个老妇人身上,美得太美,丑的却又太丑。
  厅中众人见了这位阎姑娘的怪模样,忍不住窃窃私语,这两人倒是神色自若,待要向主人说话时,忽听一人大呼道:“我来啦,我来啦。”
  灰影一闪,有人扑入房中,抢在了徐、阎身前,向陈文中道:“你好啊。”
  众人待他站定,见他已是古稀之年,一身庄农打扮,皱纹满脸。
  陈文中神色如常,道:“原来是向老前辈到了。请入座。”
  这老儿道:“好说好说”,却在仲菊杭身旁坐了。
  陈文中向徐、阎两人道:“请两位入座。”
  徐、阎二人道扰坐下。
  陈文中待众人落座,一时却不言语,双目看向厅外,目中似乎隐隐有期盼之意。
  他是在盼谁呢?
  他双眉紧锁,想来此人定是极为重要的。
  只见陈文中叹了口气,向众人抱拳道:“内室已备下薄酒,请各位入席。”他虽在同众人说话,却有些失魂落魄。
  到底是谁能让这位镇定如恒的府库如此心不在焉,这个人,显然并不在众人之中。
  除了他自己,只怕谁也不知道他所等的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更文
  ☆、妙心吴语
  他是在盼谁呢?
  他双眉紧锁,想来此人定是极为重要的。
  只见陈文中叹了口气,向众人抱拳道:“内室已备下薄酒,请各位入席。”他虽在同众人说话,却有些失魂落魄。
  到底是谁能让这位镇定如恒的府库如此心不在焉,这个人,显然并不在众人之中。
  除了他自己,只怕谁也不知道他所等的到底是谁?
  内室檀香缭绕,并无多余物事,只置一张红木桌案,摆了酒菜。 
  但这些人并不是来饮酒的,更不是来吃菜的,若能得到魔聿剑,或者仅仅看一眼,他们就是三日不吃不喝也是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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