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安宁

第49章


!”
小诚子抬眸看了远处一眼,便不接话了。翠微见小诚子不说话了,柔声道:“沈小姐到底是要议亲的人了,这般地抛头露面,将殿下的颜面放在了何处?你看殿下的未婚妻们,哪个不是安安分分地跟在车后……”
萧璟年勃然大怒:“混账东西!宁晖也是你能编排的!给本宫滚出去!”
翠微顿时红了眼:“奴婢也是为了殿下不平,你看看殿下这段时日都瘦成了什么样,沈小姐不知心疼你便也罢了,还要和人赛马作乐,甚至看都不看看殿下……这让奴婢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滚!别让本宫说第二遍!宁晖怎会不看本宫!本宫和宁晖之间,还不需要一个奴婢来抱不平!你还真拿自己当成个东西了!滚出去!本宫不想再看见你!滚!”萧璟年像是被人踩住了痛脚,那种恼怒让他一贯温和的声音都变了腔调,整个人说不出地扭曲。
翠微从未见过如此歇斯底里的萧璟年,一时吓蒙了,片刻后才想起来求饶:“殿下!奴婢是无心之言,只是心疼您……心疼你而已……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奴婢知道你心里苦着呢……这才会多说了两句,若非为了沈小姐,你怎会熬成了这般模样……沈小姐但凡对您还有点心,便会不舍……殿下受苦啊!”
萧璟年抖着手指,有些哆嗦地说道:“堵住嘴!堵住嘴!小诚子!叫人拖下去!本宫以后不想再看见她!让她浑说!快点!”
“殿下!奴婢是为了您啊!你怎么能……奴婢跟了您那么多年!……殿下!若换成奴婢……奴婢一天都不舍得你……如此啊!沈小姐……呜呜呜……”
“打死!!给本宫拖下去!立即打死!!”萧璟年脑海一片空白,听到这些话整个人都哆嗦到几乎要坐不住身形,似乎喘息都是疲惫的,可一双通红的凤眸血红血红地瞪着被制住的翠微,前所未有的愤怒和恐惧将他紧紧地包裹着。
翠微便是被堵住了嘴,却拽住车窗,不肯下车,撕扯着还想求饶,却被上车的两个太监伙同小诚子死死地按住,生生拽下了车去。
萧璟年坐在原地,嘴唇都在哆嗦,许久许久,都回不过神来,当他再次想起宁晖的时候,急忙俯身挤到窗户边上,眯着眼努力想看清马上的人。两匹马在如此美好的阳光下,一望无际的草地上,悠悠晃晃地散着步,他们似是挨得很近很近。
这样的画面,几乎要将萧璟年的双眼都刺伤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恐惧感,翠微的话甚至一遍遍抑制不住地在萧璟年的耳边回放着,仿佛方才还是阳光灿烂,转眼间世间最阴森的冷雨将萧璟年笼在其中。他侧了侧眼眸,正好看见再次上车的小诚子。
萧璟年呼吸了几次,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去把沈太傅召来,就说本宫要见他,即刻!”
小诚子愣了愣,极小心地回道:“方才……奴才看见太傅大人似乎去了皇上那里……”
萧璟年怔了怔:“父皇叫去了吗?父皇看见宁晖和人赛马了吗?父皇会不会不喜欢宁晖?会不会反悔?不行!本宫要去父皇那里看看……不知父皇要和太傅说些什么……”
小诚子轻声道:“殿下不要胡思乱想,谁不知道大小姐是漠北长大的,她在西山的时候,常常和人跑马比赛,太傅既是能放任她如此,想来该是没事的。林家和沈家自来便是世交,便是太后见了太傅还是要给几分薄面的。听闻当年太后怀着长公主时,为引开戾太子差点一尸两命,多亏沈太傅出手救下了她们母女。皇上又是沈太傅一手带大的,您与大小姐的婚事,定不会有什么变故的。”
萧璟年的心神安定了不少,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并未离开远处的人:“你说宁晖……宁晖会喜欢上别人吗?”
小诚子斟酌了片刻,忙笃定道:“怎么可能,您和大小姐是什么感情?那么多年来,你们朝夕不离地在一起,她最离不开的人便是你,再说了……您还不了解她的为人吗?殿下这样的人,在她眼前时,她都能如此迟钝,许久才发现自己喜欢殿下,那林奕远不过是一介武夫,有什么地方能和殿下比拟?”
萧璟年想说,宁晖说不得更喜欢武将一些,可却又不愿说,他虽稍稍有些安心,可到底也是有点生气了,宁晖……宁晖怎么能当着自己的面和别的男子卿卿我我呢?她就这样一点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吗?她不知道自己会为此难受吗?
小诚子道:“大小姐怕是没有想那么多,殿下若是生气,不如冷上大小姐两天,等春搜结束,再找大小姐说话吧。否则现在殿下压不住自己的脾气,到时候两个人若真吵了起来,哪里还有时间和好。现在咱们又不是在西山,殿下想见小姐一面也是不容易的……”
萧璟年苦笑了一声:“她……她这样,本宫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力气吵架,也不想想……也不想想我有多难受,怎么就怎么就那么狠心……现在除了按你所说,还能有什么办法呢?莫不是本宫还能现在把宁晖捉上来打一顿吗?本宫也舍不得……舍不得啊……”
在车队的中间,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蒋鹰闭目优哉游哉地躺在了里面。周律掀开帘子,指着远处,讥笑道:“得瑟吧得瑟吧,看看,你的小情儿快跟人跑了。”
蒋鹰坐起来身来,朝外看了一眼,毫不在意地再次躺了下来,评价道:“踏脚石。”
周律冷笑:“你也别太自信了,林奕远可不是一般的宵小之辈,本身是太后的子侄,又能得皇上看重,定不能小窥了。你也别觉得自己了不起,出来踏春,还不是连马都不能骑,像个女人一样躺在车里。”
蒋鹰浑不在意地瞥了周律一眼:“养好身体,娶妻生子。”
周律挑眉道:“别装了,说不得心里都要酸死了。”
蒋鹰十分正经地说道:“过渡期,踏脚石,让他们争,两败俱伤。”
周律哼了一声,咬牙道:“以后谁再说你老实不善言语,本将军定和他打一架不可!会咬人的狗从来不叫!”
蒋鹰瞪向周律:“谁是狗。”
周律道:“就你就你,数你最阴险了!若你早起来一会儿,本将军就能看到那李家小姐了!非要磨磨唧唧的,我把你的事当事,我的事就不是事了!”
蒋鹰挑眉想起来,前几日本是说好了,和周律一起先去宫中给太后请安后一起走,周律好趁此见上一见自己未过门的妻子,结果蒋鹰如往日那般睡得晚了,把周律晾在了宫外一早上,等蒋鹰来在城门外时,想着似乎有什么事没做,待到见黑着脸的周律,才想起还有这事。
蒋鹰瞥开了眼眸,挤对道:“早晚要见,急什么。小肚鸡肠,妇人心思,不上台面。”
周律要疯了,怒道:“你个结巴!臭结巴!臭结巴!!以后别想本公子管你!”
蒋鹰挑眉,淡淡地点评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稀罕。”
西山行宫虽荒废已久,但因太子在此居住四年,故皇上复辟后,太子便令人开始修缮西山行宫,此时的西山与四个月前已是判若两样。大队人马天不亮出发,直至天黑透才至西山行宫,沈家一行和宁晖被安置在东北院落,离宁晖以前住的有果苑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宁珏自下了宁晖的马背就呕吐不止,躺在车上再不肯下来,就差抱着小厮号啕大哭,待见到了祖父,又忍不住哭诉了一场。说宁晖如何争强好胜,不顾他的感受,和一个武夫争夺无用之功。没成想却得来了祖父的讥笑,把宁珏气个仰倒,饭也不吃了,脸色苍白地回房睡觉。
自四月初,太子大婚的旨意颁布以后,只要宁珏在家,宁晖便时刻不得安生,他便是看书也要坐在宁晖闺房里,看到好玩的地方,便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这半个月来,着实把宁晖烦得不轻,唯有没日没夜地睡觉,才能逃开宁珏一点都不累的嘴。如今见宁珏从贱兮兮变成了惨兮兮的,没由来地便觉得解气,可到底是自己亲弟弟,又怎能不心疼。想想他也是为了自己开心一些,宁晖又忍不住内疚。
入夜时分,宁晖双手托着下巴望向夜空,窗外明月皎洁繁星闪烁,隐隐还能听见虫鸣之音。西山的所有院落,宁晖都不陌生。当年才入住西山行宫时,宁晖便想着怎么出去,自有了挨饿经历后,宁晖便要时刻防备周围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并要查看周围的地形,以便有不测的时候,能逃出去。
宁晖在西山各处跑了一年半,才有了那份详细的西山地形图,而西山行宫内的地形,早已被宁晖熟记于心,今日的西山虽已守卫森严,可对宁晖来说,此时此刻回一趟有果苑,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宁晖丝毫不想回去看看,明明四个月前还住的地方,但在宁晖的记忆中这个地方已有些模糊了,仿佛回忆不起来,又仿佛是不愿回忆起来。
幽幽的笛声,又在这一时刻响了起来。宁晖以为今日来了西山,便听不到夜夜陪自己入睡的笛声了,没曾想今日居然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此时,宁晖本有些伤感的眼眸,因听到熟悉的笛声而溢出了惊喜。她忍不住朝窗外倾身,可惜远处只有朦胧不清的夜色,看不清什么,但笛音似乎越发地清晰了,也越发好听了。
宁晖慢慢地闭上了眼眸,本有些烦躁和郁郁的心情,几乎在瞬间便变得宁静安逸。自西山回到沈园半个月后,沈府的夜半时分,便能听到这幽幽咽咽的笛声,有时是轻轻柔柔的,有时是低低沉沉的,有时也会十分欢快。开始半个月里,这笛声最多只响一两盏茶的工夫,后来便时间越来越长,宁晖若一夜不睡,它能响到天蒙蒙亮的时候。
笛声陪着宁晖熬过了最初的那些被思念和痛苦煎熬的夜晚,有时宁晖觉得受不了,觉得想尖叫,想大哭的时候,因有这样无心插柳的陪伴,让她生生忍下了,多少次宁晖想不顾一切地跑到东宫问清楚,不管是分手还是抛弃,什么都好,最少两个人要说清楚,自己便不用这样煎熬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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