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赌王

第41章


  药渣的典故王秋是知道的,当下轻刮下她的鼻子,笑道:“只是身不由己罢了,并非自愿。”
  两人消除隔阂,又说了会儿闲话,喂她喝了小半碗甜米粥,宇格格觉得困倦,便伏在他膝上沉沉入睡。王秋不敢动弹,等她睡熟了才将她轻轻移到床上,盖好被子,悄悄退出闺房。
  此时夜已深,外面寒风凛凛,王秋拢了拢肩上的披风走出别院。
  “王先生,她怎么样?”
  伟啬贝勒突然从对面凉亭里出来,原来他挂念着妹妹的安危,在外面守了一个多时辰。
  王秋将大致情况说了一下,伟啬贝勒拍拍他的肩道:“后面几天还得辛苦王先生,防止她情绪不稳定,稍有不慎便容易冲动。”
  “无妨,正好在下须寻处安静的地方练练手,备战十天后的对赌。”
  “什么情况?”伟啬贝勒很意外。
  “与解宗元对决,以偿在下三年来的夙愿。”王秋轻描淡写将对赌的条件说了一遍。
  伟啬贝勒责怪道:“王先生这是干嘛?不是有意将自己置于不利境地吗?如今你是太子府少詹事,并不畏惧什么董先生威胁的!至于解宗元,就当做了场梦好啦,何必耿耿于怀?”
  “你不能理解的,”王秋看着星星点点的夜空,感叹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有些人,你永远无法逃避。”
第26章 惊天隐秘
  宇格格到底是满族少女,身子底结实,躺在床上歇了两天,吃了些补品,第三天就闹着到郊外散心。别说伟啬贝勒,连王秋都坚决不准,只得在自家后花园溜了几圈作罢。
  叶赫那拉听说宇格格身体有恙,特意过来探望,王秋赶紧躲进旗杆巷一天没出门。或许知道宇格格心中有数吧,由始至终叶赫那拉未提及王秋,只在临行前不经意说苏克济最近去过十一王府,看模样比以前消瘦多了。
  当晚王秋来到贝勒府,先在宇格格的别院附近转悠了半天,确定叶赫那拉已离去才进去,宇格格见了他冷不丁说“侧福晋在屋里呢”,王秋吓得全身一颤,险些要退出门外。
  “这么经不起吓唬,”宇格格不屑道,“你们男人都这样畏首畏尾吗?”
  王秋苦笑:“不愿生出事端而已。”
  两人调笑了一阵,宇格格无意中提起关于苏克济的话,王秋一愣。自从苏克济答应以参赌方式打入地下花会后,一直未与王秋联系,王秋也考虑地下花会经过这么多变故,在吸收赌客方面会更加谨慎,不会有太多进展,因此并未催促。当时约定的几种紧急联络方式中,直接到十一王府报信是备选之一,而且是极其危险下的选择。
  “你复述一遍她的话,要一字不漏。”王秋说。
  宇格格不解道:“没什么,就说消瘦罢了。”
  王秋默默想了会儿,陡地起身道:“不行,我得看看去!”
  “看谁?”宇格格一时会错了意。
  “苏克济。”
  回到旗杆巷,叶勒图却不在家,留张纸条说是去了八大胡同,只得唤了两名侍卫骑两匹快马直奔苏克济家。驰至离苏宅还有两条街左右距离,三人下马换上软底皮靴,一路疾行。绕到苏宅背后,瞅瞅附近并无暗哨,两侍卫托着王秋从后墙翻入。
  院里静悄悄,只有书房亮着一点烛光,王秋悄悄掩过去,拿唾沫捅开窗纸,却见苏克济独自坐在里面,桌上放着一副碗筷,一壶酒。苏克济满脸愁容,喝一口酒,长叹一声,然后看着蜡烛呆呆出神。
  “大人何事惆怅?”王秋推门进去问。
  苏克济一惊而起,顺手抄起桌上的菜刀,见是王秋才松了口气,颓然道:“下官被王先生害惨了。”
  “此话怎讲?”
  “本以为事关地下花会操纵会试,下官以身试险算是为天下读书人讨个公道,”苏克济喘了口气道,“哪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特别是那个郗大娘,她……她……她是天理教的人!”
  “啊!”
  王秋大惊失色,瞬间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脑中腾地闪过当初进郗大娘房间时见到的八卦图案和经卷,以及墙上的八个字,当时就觉得在哪儿见过,因为“真空家乡,无生老母”正是天理教的八字真言!
  天理教,是嘉庆帝这一朝相当禁忌的话题,它由京畿一带的红阳教与坎卦教、河南八卦教中震卦教等秘密教会融合而成,具有严密的组织和教义。嘉庆十八年天理教组织京师、河南、山东等地教徒起义,其中京师的一支在林清等人的率领下,与内宫太监刘得才、刘金里应外合,居然攻入紫禁城东华门和西华门。幸好事发时嘉庆帝不在京城,正带领一班皇子读书的绵宁亲自用火枪打死两名翻墙而入的教徒,并下达一连串的命令组织反击,迅速平叛,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癸酉之变。
  事后痛心疾首的嘉庆帝下颁“罪己诏”,封平乱中表现优异的绵宁为智亲王,加岁俸一万二千两,给那支立下大功的火枪命名为“威武”,同时严厉查处一大批负有责任的官员。尽管如此,被攻入紫禁城是数千年未有之事,朝廷颜面大损,尤其极伤嘉庆帝自尊,因此天理教成为朝野禁忌的字眼。
  显然,天理教的介入使得地下花会操纵会试之举更加诡谲复杂。
  见王秋怔忡的样子,苏克济深深叹道:“原来王先生也不知深浅,唉……”
  那天收了王秋的银票后,苏克济很快找到哈丰阿,支支吾吾暗示对赌榜很感兴趣,哈丰阿也不是轻易上当的主儿,旁敲侧击盘问了很多问题,最终约定接受他下注,起点三千两白银,并叮嘱不得泄露,否则有性命之忧。从当晚起,苏克济便敏感地察觉宅院周围常有陌生人走动,暗知是哈丰阿手下负责监视的,当下蛰伏在家十多日,除了每日正常去衙门应值,绝无走动。又过了几日,哈丰阿主动上门,神秘兮兮掏出一叠纸,说是最新的参加会试的大名单,目前包括皇上和太子最多十个人见过。
  苏克济也是老江湖,打趣道:“那下官是第十一个了,甚幸甚幸。”哈丰阿认真地说:“别小觑这个,想赢得赌榜,没这份名单可不行。”苏克济道了声谢,便想将名单收起。哈丰阿双手紧紧按住道:“别开玩笑,此卷独此一份,不能外泄,你最多只能多看几眼,将大致名单强记下来,然后逐个查证以权衡其实力。”苏克济失声道:“老弟不是害我吗?数以千计的考生,哪能短短会儿就记得住?即使记住了,又哪来的精力逐个打听底细?”
  哈丰阿诡秘一笑,说:“赌榜嘛本来就是这般赌法,看谁有能耐搞到翔实的资料,看谁有耐心细细考证,看谁有魄力押准对象,所以很多人说赌榜就是体力活儿。不过谁叫咱哥俩交情好呢?我有个取胜的捷径,不知老哥是否感兴趣?”苏克济装出见猎心喜的样子,连声说:“老弟快说,我洗耳恭听。”
  哈丰阿低声道:“会试这玩意儿看似高不可攀,神秘莫测,说穿了还不是那回事?监考再严,规矩再大,那都是给老百姓看的,真正生杀予夺的大权掌握在考官手里,说你好你就好,说你不好就不好,绝无翻案的可能,您要说万一哪个考生实在太好压不住怎么办?往试卷上泼点墨,然后批以卷面不整洁就行了。简单吧?往往表面上复杂的事,就要用简单的手段来处理。”
  “喔,老弟认识会试考官?”苏克济问。
  哈丰阿笑道:“我这点儿芝麻官算什么?给人家拎靴子都不配,不过我正好熟悉一个大有来头的人物,此人前两年成功预测六十多位贡生,准确率高得惊人,凡跟在他后面押注的都狠狠赚了一把!”
  苏克济故意胡乱猜测了几个人的姓名,哈丰阿连连摇头,说:“老兄别费这个神了,总之我敢打包票,信他绝对没错。”苏克济突然眼睛一亮,低低说:“要么就是你老弟以前的主子?”
  “嘘!”哈丰阿制止道,“法不传六耳,这事儿当我没说,你也当没听见,心中有数就行。”
  又过了几天,市面上渐渐风传各地上报的考生名单,对比之后发现哈丰阿的名单真实无误,遂主动找上门,直截了当要求加押。此举似乎在哈丰阿意料之中,不慌不忙说:“加押可以,但起点为五千两白银,你承受得起?”苏克济暗想王秋果然是赌门高手,早就洞察地下花会这套伎俩,便搔搔头,又啧啧嘴,面露难色说:“这么多银子?那,那算了吧。”哈丰阿漫不经心说:“回去凑一点,找亲戚朋友借一点就行了。”苏克济摆摆手道:“上次三千两已经把老本都押上,五千两,嘿嘿,玩不起啦。”说着装出意兴阑珊的样子转身离开。
  “等等。”哈丰阿上前拉住他说,“别看现在投入大,咱们有绝对可靠的内幕消息,押一个赚两倍,这种包赢不赔的买卖哪儿找去?咬紧牙关多押点,明年还不知什么状况呢。”
  苏克济脸上露出心动的样子,然后又灰溜溜说:“我明白老弟的意思,但五千两银子……实在没法凑。”
  “我有办法。”哈丰阿凑上前挤眉弄眼道,“老哥听说过郗大娘吗?艳名冠京城的那个,她开了家地下钱庄,实力雄厚,老哥若有意借钱我可以代为牵线。”苏克济犹犹豫豫道:“那是不是高利贷?要押地契房契的,万一还不起我岂不倾家荡产?”哈丰阿热切地说:“怎么会?咱们哥俩相识多年,我还会坑你?来,我帮你算笔账,看看借郗大娘的钱合不合算。”
  噼里啪啦打完一通算盘,算出的结果是借五千两银子,刨去本金利息最后净赚三千四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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