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赌王

第44章


王秋则针锋相对提出公开对赌并不在原先考虑的范畴,是董先生单方所为,不能作为影响对赌的因素。双方来往较量了几个回合,最终董先生妥协,同意王秋的提议,派解宗元和卢蕴出战,王秋则邀请上回担任与道衍明对赌的公证人——赌门前辈肖定钦参战。
  肖定钦是八大赌门之一——火门的前辈高手,曾在京城创下连胜四十六场的惊人纪录,与王秋的师傅也有些交情,这些年来被爵门和册门联手打压,一直保持低调,但内心深处还是反感于解宗元等人的强势。王秋请他出手,是想依赖他的经验与稳健掌控局面,提防卢蕴放水和解宗元突出奇兵。
  对赌的地点设在香山南山麓的榭水亭,那里视野开阔,一是便于参赌者观战,二是防止解宗元等人耍手脚,三是山道四道八达,万一有特殊情况可以迅速撤离。
  离决战还有两天时,王秋在宇格格、叶勒图和侍卫的陪同下去香山勘查地形。
第28章 极危追杀
  从南路上山,沿途经过静翠湖、带水屏山、翠微亭、璎珞岩、知乐濠,再转到双喜园、蟾蜍峰、香山寺,然后便是白松亭、森玉笏和梅石,一路景致看得赏心悦目。宇格格说可惜来迟了两个月,霜后的香山才漂亮呢,漫山遍野都披着火红的红叶,层林尽染此起彼伏,像波涛相连的火海。
  众人来到位于南山麓的榭水亭,此亭据说是本朝顺治年间一位得道高僧发起募捐而修,修成之日高僧面朝京城方向独坐亭中,手捻偈语,连续念了三天三夜经文安然圆寂。民间传闻这位高僧乃前朝大明朱氏后人,念的不是经文而是咒语,修建此亭也为了压制大清王气,当初朝廷并不理会——大清是靠铁骑打下来的江山,崇尚武力,对这些无稽之谈一笑了之。但谣言愈传愈烈,不时有前朝遗老偷偷来这里烧香祈祷,后来更发展成为反清复明的宣扬场所。朝廷这才重视起来,专门请风水师前来“消解”。风水师围着亭子转了一圈,让人将方圆百步之内夷为平地,遇树砍树,遇石砸石,亭子周围种植一种只能长两三寸高的小草,意为“永不出头”;再在离亭子半里外的四个角各雕一尊青石金刚,为镇守避邪之意;最后将此亭改名为榭水亭,以水浇灭“朱”之烈焰。
  因此榭水亭四周一览无余,地面连超过拳头大的石块都找不到,不可能安排伏兵、构造机关。王秋在侍卫的协助下攀到亭子顶部一寸寸查看,并以手指轻叩每根椽梁,连亭子的八只角的内侧都逐个用手摸了一遍。
  亭子向南约两百步是来时的山路,宽约六七尺,可容四五个人并排而行;亭子向西约三百多步有条狭窄陡峭的羊肠小道,叶勒图说小时候从那边走过,可一直通到山顶。稳妥起见,王秋还是带两名侍卫亲自走了一趟,大约很久无人经过,山道已被野草山藤堵得严严实实,三个人连砍带伐勉强开出一条路,等攀到峰顶已汗流浃背,累得气喘吁吁。
  “一个时辰,”宇格格和叶勒图守在峰顶计算时间,“放心吧,不会有人笨到利用这道破路埋伏,到时只须一把火保准让他们进退两难,只有跳崖的份儿。”
  王秋道:“必须排除所有可能性,才能保证对赌万无一失,赌局一旦开始就不能出意外,任何一点遗漏便会导致溃败——正如三年前石家庄之役,之前虽然我细致检查过花舫,对赌前却忘了再四下搜索是否潜伏水鬼,后来两次摇晃使我造成判断失误,结果大败而归……”
  “主要还是因为中了人家的美人计吧,”宇格格酸溜溜道,“这回人家直接上场对垒,别在一条沟里翻两次船哟。”
  王秋无奈一笑,岔道:“再回亭子看看有无其他通道,没有的话早点回城……咦!”
  他眼角突被道刺亮的光闪了一下,再调整角度打量,只见对面绿得发暗的峭壁,两峰之间约相距一百多尺,黑沉沉几乎压到峰顶。
  “刚刚有白光闪过,”王秋疑惑道,“会不会是武器折射的太阳光?”
  宇格格上前几步左右看了看,歪着头道:“即便对面山崖上有伏兵又能怎样?总不会长着翅膀飞过来吧。”
  一听伏兵,叶勒图打了个寒噤道:“不管飞不飞,咱们赶紧离开,早上出城时就感觉背后有人盯着,本以为自己疑神疑鬼,怕坏了大家兴致才没说,看来是真的。”
  “哼,香山离京城不过一箭之地,哪个不开眼的敢光天化日下拦路打劫?”宇格格道。
  看着深不可测的峭壁,王秋隐隐感觉到一丝杀气,果断道:“宁可信其有,安全为上,咱们走!”
  话音未落,对面峭壁草丛深处突然飞出十多个黑点,抛到面前才发现是长长的绳索,紧接着十多个一身黑衣的蒙面大汉持刀从天而降!
  “妈呀,真飞过来了!快跑!”
  叶勒图大叫一声,撒开双腿就跑,王秋忙中不乱,关照一名侍卫护着宇格格从小路下山,自己则与另一名侍卫从叶勒图的方向撤退。
  由于小路掩在茂密繁杂的灌木乱草中,相对较为隐蔽,宇格格和侍卫钻进去倏尔消失不见,等蒙面大汉追过来时已察觉不到半点痕迹,脚步未作停留便继续追下去。
  跑到接近榭水亭,王秋怕正好撞到宇格格,大声叫道:“从右道下山!”
  跑在最前面的叶勒图遥遥应了一声,脚下不小心被石头一绊,身体失去平衡,沿着山坡骨碌碌直往下滚,滚至一棵青松下面才止住,头破血流,脑子晕乎乎分不清东南西北,衣服被刮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王秋和侍卫不熟悉地形,跑到半山腰时与追兵只有十多步距离,见无法逃脱,侍卫道:“爷先走,小的断后!”
  “你一人怎敌得过十多个?不行!”王秋道,“我们分头而逃,或许分散对方兵力。”
  “可是爷……”侍卫情知蒙面大汉主要目标是王秋,即使分道,恐怕追王秋的多,追自己的少。
  “别啰嗦,就这样定了,我往东,你往西,若有命逃出旗杆巷会合!”王秋断然道,陡地向东急拐。
  “多谢爷!”侍卫含泪道,继续沿着西侧道路奔跑。
  蒙面大汉们追到岔路口,稍作犹豫后分出五个人从西路,其余九个人从东路。
  侍卫跑了约一袋烟工夫,看到叶勒图有气无力地躺在路边,赶紧停下来搀他,就这一耽搁,已被蒙面大汉们团团围住,二话不说持刀便砍。侍卫是从太子府出来的,功夫自然了得,毫无惧色上前迎战。然而好汉难敌四拳,他还须分心护着迷迷糊糊的叶勒图,仅四五个回合便大叫一声,肋部被刀尖划破,过了会儿前额、大腿又相继受伤。负伤之下体力、反应更是大打折扣,没多久背部又被砍了一刀,他吃痛后微微分神,手臂被两柄刀架住,其他三柄刀悉数从他胸腹刺入。侍卫只轻哼两声就当场惨死,杀红眼的蒙面大汉又举刀向叶勒图砍去……
  “且慢!”
  其中一人眼露精光,眨了数下道:“把他留着,或许有点用处。”
  东路追逐格外激烈,蒙面大汉们个个体格孔武,彪悍健壮,而王秋自幼接受高强度训练,其中包括山地闪避术,擅长利用地势巧避腾挪。双方越跑越远,在南山坡兜了大半个圈子,至正午前后,双方都累得只剩下喘息的份儿,不约而同瘫倒在相对平坦的草地歇息,彼此相距三四十步,王秋可隐约听到那帮人低低的交谈声。
  一个,两个,三个……一共七个人,比上午刚追时落下两个。
  缓过劲来,王秋突然扬声道:“别用布蒙着了,我已猜到你们的身份。”
  几个蒙面大汉面面相觑,然后都将目光投到其中一个人身上,那人眼中惊疑不定闪了闪,粗声粗气道:“你说是谁?”
  “你是明英大人,对不对?”王秋笑道,“你用的刀跟别人不同,刀柄是向外弯曲,刀身比普通的刀阔、厚,而且你的刀轻易不出鞘,出必伤人……”
  那人淡淡打断他的话,道:“我不认识明英,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王秋笑了笑,道:“你跟解宗元是一伙儿的,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但出乎我意料的是你们之间不是合作关系,你一直俯首听从包括解宗元在内的地下花会差遣,唉,”他重重叹了口气,“老实说之前尽管你隔三岔五找我麻烦,还差点置我于死地,但我始终认为你而情而怒,骨子里是有种的汉子,是八旗子弟中的佼佼者,可惜……”
  “说够了没有?”那人怒道,“不管你如何花言巧语,老子今天吃定你了!”
  王秋自顾自说下去:“虽然解宗元自诩把握十足,但投机取巧是他的禀性,心里还想着不战而胜吧?他猜到我必定要来香山勘察地形,所以派你早早设下埋伏,想置我于死地……”
  他嘴里虽不停歇,眼睛却盯着对方一举一动,眼角瞥见两名蒙面人从右侧悄悄掩上来,突然跳起身向密林深处跑去。
  “快追!”
  那人见偷袭失败,狠狠啐了一口,带领其他人继续追了上去。
  整个下午,双方在香山深处追追停停,停停追追,蒙面大汉们固然没法成功围住王秋,却暗自盘算这样拖下去也不错,反正己方人多势众,抓不住他也要把他拖个半死,至少能使后天决战的状态大打折扣;王秋则指望宇格格回城后向太子绵宁禀报,多派些人马助自己脱危。
  傍晚时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王秋借助北山坡一片野果子林暂时甩脱追兵,但此时已迷失方向,分不清往哪边走才是出山之路,此时目力所及只能达七八尺,再过会儿夜幕将笼罩整个香山,且夜间多有猛兽出没,索性在山间将就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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