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赌王

第47章


  “这样说来骁骑营一定是太子爷的心腹部队?”王秋问。
  “不是。”
  伟啬贝勒和宇格格同时笑着否认,然后伟啬贝勒解释道:“太子亲自调兵乃令人瞩目的大事,其一举一动受到各方面细究,包括皇上,因此太子绝对不会将真正的嫡系暴露于众,另一方面讲整个调兵过程磕磕碰碰对太子反而是好事,如果一声令下所有衙门、军营莫敢不从,那将引起皇上猜忌,对太子非常不利。”
  “原来如此,”王秋感叹道,“官场水深呐,里面关节诀窍要比赌术精深得多,王某自恃赌艺过人,真是惭愧。”
  “术有专攻嘛,”伟啬贝勒道,“赌场里赌的无非是钱财,官场赌的却是身家性命,弄不好满门抄斩,千百颗人头落地啊。”
  “少说两句好不好,王先生需要休息。”宇格格嗔怪道。
  伟啬贝勒一愣,哈哈大笑着离去。
  吃完东西,王秋沉沉睡去,这一觉睡得很香,直至晚饭后才醒来。宇格格说守在旗杆巷的仆人刚才禀报,叶勒图还未出现,其间负责监视郗大娘的八旗子弟捎话儿,郗大娘妓院异动频频,怀疑近期应有大动作;另外董先生派人前来试探,问王先生是否如期出战。
  王秋试着起身,却觉得全身上下无处不痛,尤其十多处伤口又痒又疼又麻,轻皱一下眉头又躺下,想了想道:“替我派人到宝隆赌坊传话,就说明天香山之约王某准时出战!”
  宇格格出去安排时伟啬贝勒又踱了进来,正好听到王秋叹息一声,忙问其故。王秋说:“但凡这种大的对赌,前一天晚上须得到现场再巡视一番,防止对手做手脚,可惜这会儿起不了床,而且城门已经关了。”伟啬贝勒笑道:“王先生不必多虑,从今天中午到明天早上,不可能有任何人出入香山。”
  王秋不解地看着他。
  伟啬贝勒说此番太子调兵乃一石二鸟之计,一方面解救王先生,另一方面以搜捕余凶为借口封锁香山所有出入口,使得困在里面的明英等人逃不出,解宗元派的人手进不去,最大限度确保明天的对赌如期进行。
  “太子爷真是深谋远虑,王某自叹不如。”王秋又惊又喜道。
  伟啬贝勒笑道:“太子爷可不是考虑什么赌局成败,而是……王先生可知这次香山对赌将吸引多少赌客上山观看?”
  “嗯——起码四五百人吧。”
  伟啬贝勒伸出一个手指。
  “一千人?”王秋大惊。
  “至少一万人以上!”伟啬贝勒郑重道,“这是应天府正式发放的门条数量,介时肯定还有通过其他方式混进去的,估计总数将达到两万人!”
  “两万……”王秋不安道,“在皇城根儿、天子脚下举行这等大规模的对赌,万一传到皇上耳里,恐怕,恐怕……”
  “是啊,董先生、解宗元这伙人是唯恐天下不乱,只求去的赌客越多越好,可太子爷考虑的问题就多了,首先要确保安全,不能出现灯会、庙会等活动时的踩踏拥挤事件,其次是不能出乱子,你想想,小小的香山一下子聚集两万人,两万人是什么概念?整个京城包括城外驻扎兵营,总兵力不过数万人,万一有人谣言惑众,唆使不明事理的赌客杀向京城,谁抵挡得住?”
  王秋听得汗流浃背,吃吃道:“如此说来王某给太子爷添了不小麻烦,真是汗颜……”
  “因此太子爷派兵在香山各道口驻守,起到震慑威吓之意,让赌客们心中惕然,不得随意滋事喧闹,还要加强城门兵力驻守,各军营均做好随时应战的准备,”说到这里伟啬贝勒笑笑道,“本来是件小事,太子爷却作为大事件来做,胸中自有沟壑啊。”
  “倘若香山对赌顺利结束,不出乱子,没有人员伤亡,对太子爷来说就是大功告成,并能借此立威吧?”
  王秋心头涌起一阵悲哀,说来说去,自己不过是太子棋盘上的一枚小棋子,生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发挥多大作用。
  仿佛看穿他的念头,伟啬贝勒喟然叹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君王之道本应如此,作为人臣当然要尽自己的本分,顺便各取所需罢了。”
  “是啊……”
  王秋苦笑着应道,目光透过窗棂,窗外皎洁的月亮在厚重的云间若隐若现,似乎预示着明天香山之战前景莫测。
第30章 巅峰对决
  香山对赌这天,京城出现了万人空巷的景象,大伙儿像赶集似的纷纷出城来到香山,争睹难得的江湖两大赌门中坚高手巅峰对决的盛况。
  京城十三家赌坊索性在香山脚下搭起凉棚,现场接受看客们临时押注;地下花会和一些民间赌会则派出若干赌童在山上山下游说,然后将有兴趣押注的看客拉到秘密投注点。
  令人瞠目结舌的是,看客中有相当数量的少女少妇,无疑都冲两位赌门高手的翩翩风度而来。有的如宇格格一般乔装打扮,变身面如冠玉的美少年;有的隐于轿中,难得轻掠轿帘惊鸿一现;还有的四五个聚在一起,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由于采取马吊牌定胜负的方式,此役还吸引了众多马吊牌迷,都想亲眼目睹赌门高手出牌、定牌、听牌的技巧,同时另两位参与者肖定钦和卢蕴也是赌门高手,为了自身和本门声誉也必须全力以赴,且解宗元、王秋、卢蕴之间有着非同寻常的恩怨,更为这场对决增添了悬念。
  太子绵宁考虑得非常周详,一是设置障碍,只允许看客从南山道两个入口上山,其他山道一律封闭;二是从山脚到山腰布下三道防线,对所有看客进行严格的搜身,严禁携带武器和火药;三是在榭水亭四周搭建看台,将围观者数量限定在两千人之内,其他看客只能在外围等候消息。
  虽然如此,还是抵消不住看客们的热情,蜿蜒曲折的山道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摊子,凉粉、扒糕、莲子粥、酸梅汤、红果酪、杏仁豆腐、烤肉串、炸蚂蚱、炸蝎子、炸蚕蛹等等应有尽有,山腰空地上甚至还有艾窝窝、炸酱面、褡裢火烧、驴打滚等摊点,简直把王府井和什刹海的小吃街都搬来了。
  离榭水亭数里远的双喜园最东侧的木楼上,王秋双手负在背后,面无表情看着山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手中不停地转着两只东山大核桃。
  “紧张吗?”宇格格悄悄站到他身后问。
  坐在一旁太师椅上的伟啬贝勒斥道:“大战当头谁不紧张?你以为解宗元不紧张吗?等坐到桌前便会抛开一切,全身心投入到对决中。”
  “这不是陪他说说话,放松情绪吗?”宇格格委屈地说。
  “王先生需要的是安静。”
  “才不是……”
  王秋转身制止两人争执,问:“今天太子爷会上山吗?”
  “大概不会,”伟啬贝勒道,“太子爷很重视你昨晚提供的信息,今天亲自率领所有八旗军营首领驻守京城。”
  “还没有叶勒图的消息?”
  “唉,不知他身在何处……到今早为止,骁骑营已将整个香山搜了两遍,除了发现王先生所说的詹重召全家尸体,还在另一个山坳里找到庆臣全家四十三口的尸体,场面……”伟啬贝勒露出作呕的样子,“此案已交由大理寺着刑部、顺天府、应天府办理,连夜派了十多位有经验的捕头和仵夫上山鉴定尸体伤痕。”
  宇格格抢着说:“还有,明英下落不明,他军营内有四人失踪,另外几个返回军营后被拘捕起来,经过审讯承认受明英指派,蒙面到香山袭击王先生,但他们否认参与詹重召和庆臣两家灭门惨案。”
  “偌大的香山,藏个把人很容易……”王秋喃喃道。
  王府家丁敲门进来,报告说解宗元等一行人已进了榭水亭。伟啬贝勒和宇格格顿时脸色一紧,同时将目光投到王秋身上。王秋淡淡一笑,轻掸长衫袖口,道:
  “走吧。”
  双喜园已挤满了人,见王秋出来,喧嚣声立即止住,人群自动分出一条道,所有人都盯在王秋脸上,默默看他轻快地步出园子,向榭水亭走去。
  行至半途,遇到由七八位火门弟子护送的肖定钦,一脸肃穆,眉目间掩不住沉重与踌躇,两人打了个招呼,肩并肩进入榭水亭。
  亭内摆了张方桌,上面整整齐齐叠着两副象牙精制马吊牌,待会儿将从中抽取一副使用。解宗元独自站在亭子南侧,依旧是一袭深灰色长衫,阴郁的脸上看不出半点表情,冰冷的目光毫无人类情感。卢蕴则坐在桌前,不知是否故意为之,今天特意换上当年在山东巧遇王秋时穿的衣服,鹅黄色曳地长裙,腰间佩着淡紫色珊瑚,脸上似乎化了淡妆,樱桃小口格外风情万种。
  “解先生,我们又见面了。”王秋道。
  解宗元冷淡地瞟他一眼:“你还活着,很好。”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解先生想必听说过这句话吧?”
  解宗元哼了一声,似是不屑与他辩论。
  “董先生没来?”
  “他神龙见首不见尾,寻常人等哪能见到?”解宗元道。
  “也许他的尾见不得人。”王秋半含半露道。
  解宗元脸色一变,凶狠狠瞪了他一眼。
  卢蕴站起身盈盈笑道:“王秋。”
  王秋点点头算是应答,回身请肖定钦坐下。肖定钦情知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抱定万言不如一默的原则,眼观鼻鼻观心,亭子里陷入难捱的沉默。
  隔了会儿,担任此次对决的公证人也来了——飘门前辈道衍明,面沉似水,眼中有掩饰不住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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