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赌王

第50章


  解宗元轻轻鼓掌:“看不出王先生不仅精通赌术,讲故事也堪比天桥说书艺人,精彩,精彩!现在,王先生该出牌了吧?”
  王秋笑道:“精彩的还在后头。陈德所说的赌友,陈厚原本也熟悉,因为陈氏兄弟经常一起去赌坊嘛,这位赌友便是我刚才说的蒙面人、老相识,乃八旗驻京步军副尉明英!”
  全场大哗,伟啬贝勒注意到嘉庆帝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显然对王秋的话很感兴趣。
  解宗元喝道:“再提醒一遍,这是赌局,不是海侃山聊的茶馆,别扯那些荒诞不经的山海经。”
  “王某并无半句虚言,”王秋冷冷道,“陈德被满门抄斩后,只有明英知道陈厚是漏网之鱼,一直暗中寻找,上个月终于发现后立即上门剿杀,被王某救了下来,陈厚惊恐之余说出实情……神武门遇刺事件根本是一桩策划已久的阴谋,正是明英通报万岁爷的行踪、回宫路线并暗中指点,陈德才能顺利入宫并刺杀万岁爷……”
  “住嘴!”解宗元暴喝道,“若真要刺杀成功,何需派全无暗杀技巧的莽夫出手,你的推测不值一谈。”
  王秋微笑道:“选择在神武门下手,明英一伙原本就没指望成功,他们酝酿的是一宗更深更大的阴谋,这事儿扯远了……还是说明英吧,昨天几番追杀,差点置我于死地,眼看快要得手,兴奋之余他对我说了实话,原来在香山狙杀我们是奉解先生的命令……”
  “轰”,亭子内外像炸锅似的沸成一片。
  闹哄哄中解宗元站起身挥动双臂,声嘶力竭道:“胡说!胡说八道!”
  王秋冷静道:“解先生想对质吗?这就是我想说的,就在赌局开始之前,明英刚刚被骁骑营抓获!”
  解宗元一呆,缓缓坐下来,等全场都安静下来才问:“明英跟这局天听有何关系?”
  “你放弃此牌,明英就先押回京城,暂不带到榭水亭当众对质。”
  “即便对质,口说无凭也没用。”
  “解先生愿意试一试?”王秋步步紧逼。
  解宗元环视亭外黑压压的人群,目光闪动,心里急剧盘算,良久缓缓道:“不妨告诉你们,这把天听千真万确,绝非恫吓。”
  王秋微笑道:“解先生的人品向来为王某所钦佩,王某从未怀疑过,正如刚才那把地听,都是浑然天成。”
  解宗元当然听出对方话中的讥讽之意,黑着脸将牌一推:“放弃!”
  最后一局牌轮到肖定钦做庄,也是确定胜负的决战局,然而经过刚才一系列变故,看客们人心涣散,注意力都转到神武门事件或明英身上,除了投下重注的赌客,很多人已不再关心赌局输赢。
  垛好骨牌,肖定钦抬手道:“肖某想提个意见……”
  “我知道,”道衍明道,随即抬高声音说,“为保证赌局的公正性与对赌的流畅性,作为公证,我临时追加一条规定,本局宣布天听或地听者,须经本公证现场确认,诸位有无异议?”
  “没有。”王秋、解宗元和卢蕴异口同声道。
  道衍明分牌时,王秋目光轻掠,只见远处宇格格在不停地重复一个手势,心中雪亮,抬手示意已收到。
  大概是天意,最后一局牌杀气大盛。解宗元是索一色,王秋是筒一色,肖定钦是万一色,卢蕴则手握中、发、白,俨然大三元之势。
  无论谁和牌,都会改变现有的胜负排名!
  尤其对解宗元和肖定钦而言,已是背水一战,不可能再退让。而卢蕴也几乎没有选择,她只剩下四万多两银票,即使故意放水全部输给解宗元,总数依然比王秋少。因此要么尽力配合解宗元自摸,要么捉住王秋,大三元的番数足以使他血本无归。
  牌局艰难地进行着,每张牌都关系到牌势走向,稍有不慎便会轧然翻盘。
  “六索!”王秋断然开牌,见解宗元毫无反应,如释重负舒了口气。
  转到解宗元,一摸居然是张五筒,顿时僵住,隔了好一会儿道:“王先生刚刚冲索张,开始听牌了吧?”
  王秋笑道:“承蒙解先生吉言,若我猜得不错,解先生也就差一点点。”
  是差一点,但若不把五筒打掉,错进错出,解宗元就差两进牌,这在紧张激烈的赌门高手巅峰对决中,等于失去竞争机会。
  但五筒……
  以解宗元的判断,王秋听的牌应该是二、五、八筒一条线,此时开这张牌无异于羊入虎口。
  “解先生在长考么?”王秋意态闲悠道,“是不是摸到筒牌不敢出?”
  解宗元冷哼一声,拈起五筒往桌上一拍:“我赌王先生不要这张牌!”
  “为何?”王秋双手抬起,似乎要将牌推倒。
  “因为陶兴予。”
  王秋呆住,半晌才道:“愿闻其详。”
  “长话短说,前几天陶兴予已无罪释放,被我接至寒舍热情款待,”解宗元手指慢慢抚过那张五筒,“倘若王先生对这张牌感兴趣,我恐怕……要一直热情款待下去。”
  “卑鄙!”宇格格恨声道。
  伟啬贝勒笑道:“双方玩的噱头罢了,正如王先生扬言捉到明英,解宗元明知可能性甚微,却不敢拿自家声誉性命来赌,这回同样如此,关键看王先生如何应对。”
第32章 离奇暴亡
  “请问哪个衙门释放陶大人的?单单宣布‘无罪’么?”王秋问。
  解宗元懒洋洋道:“这不是赌局讨论的问题,王先生只须说‘要’还是‘不要’。”
  “不要。”
  王秋干脆利索道,牌局继续进行。
  亭外微微响过一阵议论,显然大家对王秋轻易服软感到失望,也为双方未曾像之前那样不断抖出猛料感到不过瘾。
  经过令人窒息的三圈,卢蕴摸到万、筒、索各一张,意识到大势已去,率先退出竞争,将中、发、白拆开来打;第四圈时肖定钦摸到王秋所需的五筒,顿时僵住,枯叶般的脸抽搐数次后喟然一叹,也不再听牌。
  只剩下王秋和解宗元依旧杀气腾腾,手握足以锁定胜局的好牌。
  第六圈,王秋摸了张东风,长时间沉吟不语。赌局进行到现在,以观赌者的实力和精明几乎已猜定牌势:王秋听二、五、八筒,清一色;解宗元听东风、九索,混对。
  若扣住这张东风,势必要拆手里的筒牌,那么桌上三人只能眼睁睁看解宗元自摸,这不是王秋乐见的。
  但东风一旦出手,牌局立即结束,解宗元将小胜王秋。亭外又响起嗡嗡声,看客们均看出王秋处于两难境地。
  “该出牌了。”道衍明催促道。
  王秋突然一笑:“好,我赌解先生不要这张牌。”
  说着将东风拍到桌上,解宗元两眼发光,二话不说就要将牌推倒。王秋道:“慢,解先生先听我说一句话。”
  “不管说什么,都别想阻止我赢牌!”
  “包括郗大娘?”
  解宗元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明白。”
  “本来我也不明白,”王秋冷笑道,“一场应该秘密进行的江湖赌门之间的决战,为何传得沸沸扬扬京城妇孺皆知,最终演变成今天这种闹剧,到底谁走露了风声?朝廷为防拥挤喧嚣甚至酿成民变,不得不调集保卫京城的精锐之师前来戒备,又遂了谁的心愿?”
  “赌中有赌是很平常的事,无须大惊小怪,”解宗元不耐烦道,“王先生若有谈兴,等我和了这把牌再说。”
  他双手齐推,却被王秋从背面抵住,道:“且听我说完……大家还记得天理教与癸酉之变吧?一帮胆大妄为的教徒冲入紫禁城,烧杀抢掠,幸亏太子殿下临危不惧,从容指挥,成功平息叛乱……”
  “我不能再忍耐下去了!”解宗元拍案而起怒吼道,“王秋居然使出无赖手段阻碍我和牌,这还算牌局吗?道老前辈,难道飘门尽出这种没出息的弟子?”
  事关门派声誉,众目睽睽下道衍明也挂不住老脸,沉声道:“王秋,你有事说事,无事就让解先生和牌,别再拖延!”
  王秋一躬身道:“遵命……癸酉之变后,天理教余孽贼心不死,蛰伏在京城伺机作乱,他们的新首领则是赫赫有名的郗大娘!”
  “啊!”全场响起惊呼声。
  解宗元铁青着脸,目光四下逡巡,似乎在期待什么。
  王秋续道:“同时,郗大娘又与以解先生为首的地下花会合作,暗中用高利贷提供赌资,勾引朝廷命官下水,以图更大的阴谋……”
  “一派胡言!”解宗元嘶叫道。
  “此次香山对赌,解先生串通京城十三家赌坊四处放风,吸引大批看客来到这里,也调动京城精锐之师,使得京城防卫力量大减,”王秋声音越来越洪亮,“郗大娘暗中策划,秘密调运兵器,安排人手,打算趁香山对赌之际再次发动暴乱,攻打紫禁城!”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连嘉庆帝都露出不安的神色,四周军士纷纷亮出刀剑,吆喝着维持秩序。
  王秋道:“所幸个中阴谋已被我等提前获悉,太子殿下专门留京驻守,刚刚……京城传来快报,郗大娘一伙的叛乱已被太子殿下平息,相关人等全部被擒……”
  没等他说完,解宗元突然呼啸一声,猛地掀掉牌桌。像是接到暗号,看客中陡地冒出数百人,一拥而入冲进亭子,将王秋等人淹没其间;紧接着亭外大乱,有人混在人群里或放烟雾,或推搡打斗,于是哀号声、怒骂声、呼唤声、啼哭声响成一片,场面混乱之极。
  变乱乍起之际,伟啬贝勒脸色大变,匆匆说了声“保护皇上”,遂拉着宇格格奋力挤到嘉庆帝身畔,此时十多个御前侍卫已结成两道人墙将他围在中间,但仍禁不住汹涌的人潮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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