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薇

第102章


  左丘云川两手握紧她的双肩,略带疼惜道:“既然你把什么都猜出来了,我也不便再瞒你,我和赵滇确实有定下盟约,但是阿珏,赵滇对你,不单只有那份心思,或许你说的对,我无法估量你在他心中的地位。”
  后面的话孟绝几乎什么也听不见了,脑海中一直环绕着那句‘得孟女者得天下’。
  原来,原来,所有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利用,所有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计划好的?
  不不不,赵滇不会是这样的人。
  孟绝在心中努力说服自己,然而脑海中却不停的浮现着在雪地里相遇的那一刻,现在想来,似乎很多事情冥冥之中就是那般凑巧,不论当初的她是要走多远,终究还是能够回到他的身边。
  握着匕首的手缓缓放下,女子的一双眼神渐渐变的有些涣散,不管左丘云川的阻拦,她转身,一步步朝门外走去,男子依旧站在原地看着那道清瘦的背影,心中恨极了刚才所说出来的一切真相。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即便赵滇此刻在场,他也不会否认当初留下孟绝正是因为那个古老的传说。
  冷风嗖的一下扑面而来,孟绝一步一步艰难的走进帐子,大帐里一片温暖,可孟绝依旧觉得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让人觉得冰冷。
  清瘦纤细的身影缓缓蹲了下来,一双手臂小心翼翼的环抱膝盖,孟绝将脑袋埋在怀中,终于,还是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寒风料峭,左丘云川站在帐外,身后一连串杂乱的脚印,他听着从里面传来的那一阵阵闷闷的哭声,一张脸比这腊月的天还要冰冷。
  而不远处的一间帐篷外,一双金褐色的眸子朝这边缓缓看来,眼神里闪烁着一片复杂的深意。
  “贵木世子,与离军一战在即,不知那剩余的人马何时才能到齐?”
  不远处,年老的将军缓缓走来,左丘云川转过身来,才发现一身金色戎装的草原世子在外面站了良久。
  
  ☆、79 铁线会盟
  七九八年十二月一日,大金铺地,乌云漫天,云际间有破军隐现,遂杀戮之意!
  辰时一刻,狂风大作,卷起满地的白雪在天空中飘荡,阴风怪吼,像是只出了笼的猛兽。
  火雷原的大地上,数万人头涌动,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片,黑色的鹰旗在大风中翻涌着,带着一片肃杀之意。
  铁线河的冰面似乎冻的更加结实,远处的高山在寒风中显得孤零零的,整片战场都是一片出奇的宁静,然而就在这片无止境的宁静中,铁线河的冰面之下,洪川谷的山谷之内,一阵几不可察的骚动被大风淹没在空中。
  长空万里,天际一片铁灰之色,忽然,只听‘呜’的一阵声响,号角而起,长声悲戚,震荡不绝。
  马蹄声在瞬间猝然而起,坚硬的铁蹄在被冻的坚实的白地上踏出一阵猎杀之气。
  寒风如刀,撕裂整片空气,黑色和红色的战甲纵横交织,左丘云川率领八千巨鹿塬士兵以及五千草原武士与李义山的离军在火雷原上展开了正式交战。
  双方实力不相上下,足足一个时辰之久难决胜负,日头破云而出,挥洒白地,映的一片雪地十分刺目。
  血腥味浓郁,汗水混杂着血珠泼满大地,然而一场酣战却久久不见高下。
  冷风从山谷之外飘过,参杂着阵阵低吼,女子一身黑色戎装墨发高束,腰间长剑悬挂,胯下红马嘶鸣,身后两百名铁浮屠整衣肃甲整戈待旦,气氛高滞,仿佛离弦之箭。
  巳时三刻,白地上的积雪渐渐被温热的鲜血融化,死去的人越来越多,然而双方主将均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贵木跨马带领着草原武士朝离军右翼冲击,再由卫西的剩余部队夹击左翼,左丘云川依然与李义山僵持在前卫,而后方最大的突破口上,却是涌上来更多的离军。
  每一次的围攻都会遭到离军的突破,李义山果然不负二十年前的威望,中年将军依然悍刀敏捷,饶是左丘云川,也不由提起十二分的小心与警惕。
  河面下的水生被岸上的吼声淹没,寒风中似乎回了一些温度,破衣残夹洒落地面,马蹄踏上,溅起一地的血水。
  孟绝依然原封不动的停驻在山谷之外,这里地势颇高,能够很清楚的看到两军的战情。
  当初孟绝与李义山在甘城之外交手之后,本以为这个中年将军已经不负二十年前的威名,左丘云川的铁浮屠加上草原的武士足以将区区离军就此覆灭,然而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太过小瞧李义山,。
  然而北陆狮子终究还是狮子,即便过去再久,本性之中的彪悍和威猛还依然存在。
  或许上一次的交战真的只是一个莫大的幌子,这一次,李义山才算是使出了真正的解数。
  “驾!”
  一声清亮的大喊在高地上响起,百匹战在雪地上横飞,女子身后的大氅被寒风狠狠拉起,朝着离军后方进击而去。
  然而就在此刻,远在上唐一带的战场也进行到了白热化阶段。
  天下第一名将在休整两个月之后重新打马而来,这一次,似乎不再有任何阻碍,一日之内连破五座城池,直逼上唐京都潍城之外。
  炮火声冲天而起,轰隆不绝,呐喊声,哀鸣声,尖叫声此起彼伏,赵滇站在城头之上俯身,青黄色战甲的唐军横尸满街,带着战争之中最残酷的屠杀,这些战士即便是被火药炸掉了头颅,也依然睁大着圆滚的双目。
  “王爷,火药的威力实在是太过巨大,再这样用下去,恐怕潍城整座城池都将毁在于此!”
  年老的将军站在身后嘶声吼着,眼前的男子背对而站,一身银色战甲在昏暗的战火中显得十分刺眼。
  这是于管第一次见到赵滇这般心狠手辣,不考虑那些无辜的百姓,不怜惜那些无辜的将士,只一味的向前进攻,不到一日,上唐五座打成几乎全都落在赵滇手中。
  然而青年的男子似乎根本听不到身后的劝阻,依然指挥者城下的将士愤然进攻,或许这一次的交战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占领,而是一场残忍的屠杀。
  “王爷,不管上唐跟我大燮有何恩怨,百姓何辜,战士们何辜啊王爷!”
  年老的将军依然嘶声吼着,声音却渐渐淹没在炮火声中,浓烟而起,于管一拉大氅砰然跪下,面色悲戚,几乎老泪纵横。
  站在一旁的羊皮袄老头终于忍不住转过身子想要将他从地上拉起,然而拉了几次,年老的将军终究是盯着那道消瘦的背影纹丝不动。
  “于管,你这老儿如今为了上唐的狗贼来找咱们王爷求情,难道你忘了两个月之前咱们在他们手底下死了多少人?十字军一半都被上唐那些丧尸活活撕碎了,难道他们就不残忍?十字军就不无辜?如今赵滇小子不过就是毁了他们五座城池,连累了几百个百姓你就看不下去了,活该你老儿这么多年还只能跟在赵滇小子屁股后面跑!”
  杜增用仅剩的一只右眼死死瞪着地上的于管,也不顾自己面目此刻的狰狞,嘴巴里唾沫横飞,他可不管赵滇要杀多少上唐人,最好都杀光了才好,因为只要想起当年上唐对荣贵妃和赵滇这些年所做的一切,杜增恨不得将上唐的国主车裂才好。
  一声偌大的轰隆声从远处传来,紧接而来的是一阵巨大的呐喊,一瞬间,城楼上所有的士兵都俯身朝来声望去,就见黑衣斥候高举着蔷薇旗从跨马飞奔而来!
  “潍城已破,唐军蔷薇旗在此,奏请元帅下令!”
  七九八年十二月一日,赵滇带领大燮攻至上唐京都门外,潍城已破,下一站直捣京都。
  ······
  午时,火雷原上的战争似乎才真正拉开了高低。
  离军被三面夹击围攻不动,左有巨鹿塬将军卫西,右有草原世子贵木,前方还有左丘云川,除了后面一条铁线河,离军似乎再无退路。
  高崚勿像,背丘勿逆。
  李义山和左丘云川均是占尽了地利,然而似乎离军的耐力远远不及草原武士,这些在极北地区血炼而成的武士,一到了战场,仿佛就会动用取之不完的力量。
  马上的两位主将均是一脸狼狈,血珠混着汗水混湿了额头,随后在冷气中迅速结冰。
  李义山终究是不愿意和左丘云川奋杀在这一战,若是在这么下去,很难分出胜负。
  号角声起,离军终于打马开始退兵,红色的战甲呈流线型快速朝后方的缺口倒退。
  “全军有令,全力追击离军!”
  李义山无路可走,加上后方左丘云川人马的追击,只得直线型朝冰面跨去,然而就在这时,一支由两百人组成的小队在此从后面飞速堵来。
  箭矢漫天,划过冰冷的白日,李义山挥舞着手中的长戟,看着身边的士兵一个个从马上落下,终于明白为何近百年来,任何一位离国君主都不敢动巨鹿塬的这片土地,都不敢来收巨鹿塬的藩。
  因为左丘一族的骨子里永远流淌着一股狼的血液。
  离军的残余部队以飞速躲避着这一支百人小队的突袭,全部朝河面涌去,马蹄踩在厚实光滑的冰面上瞬间减弱的速度,孟绝坐在马上立刻挥手,停止了对离军新一轮的射杀。
  河面上的残余部队已经不能再算是一支完整的队伍,孟绝静静的坐在马上,看着北陆狮子狼狈却依然坚挺的背影,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碰碰碰!
  预想而来的冰破声猝然响起,离军的惊叫声在瞬间混杂,下一刻,原本清澈的河水立刻一片鲜红,河水流淌,数百个脑袋从水里窜起,一把将河面上正往回逃亡的离军拉下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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