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热爱你

第41章


    冷紫一脸烦躁。   我当然要管。冷红说: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再去伤害你。
       这样就可以专供你一个人去伤害。
    冷紫冷笑。
       是的,我伤害了你。
    冷红一字一句地说:可我没有抛弃你。
    今后也不会抛弃你。
    可那些男人,他们不但会伤害你,而且还会在伤害之后抛弃你。
       四点钟,冷紫终于还是和冷红一起接了那单生意。
       陈子明被关在二号牢里。
       这几天,提讯他的频率明显降低,他知道自己的策略奏效了。
    刚进来的时候,天天提讯,因为他拒不开口,警察对他的态度也就格外警惕和恶劣。
    其实他只是想抻长提讯的过程,延续自己的生命。
    ——他无比清楚地知道,一旦提讯结束,他的生命很可能也就到画句号的时候了。
    可是他很快发现这种方法只是饮鸠止渴,压根儿不能从本质上拯救自己,而且还加剧了对方 对自己的进攻和防备。
    这种进攻和防备倒是把自己的精神搞得更紧张,体力也很疲惫。
    他反省了一下,把自己的思路进行了扭转和调整,开始陆陆续续地交待一些事情:如何确定的作案步骤,从哪里找的马仔当帮手,事前踩了几遍点儿,以及当天的实施过程等等,还主动交待了以前做过的几起案子,他知道那些案子大约早就被定成死案了,可算做公安局的意外收获,够他们惊喜一阵的。
    当然,他始终没有说出那些钱和那支枪的藏身之处。
    这是两样至关重要的直接证据,他必须留着他们,才能让办案人员去好好地开上几次会,制定对他下一步的攻心战略。
    同时他也才能利用这可贵的缝隙去寻找逃狱的契机。
       其实这个过程也有点儿象做爱。
    他想,你来我往,你攻我挡,有张有弛,充满了韵律和节奏。
    而到最后,枪和钱是对方的高潮,逃狱成功是他的高潮。
    谁的高潮能够实现,就证明谁有能耐,谁有本事,谁聪明。
       他觉得自己的血脉隐隐地开始喷张起来。
    他决不让自己输。
    他决不能辜负自己的聪明。
       他确实是个聪明的人。
    这几乎是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公认的事。
    从小到大,他对什么东西都是一触即通,十分灵醒。
    他有个表哥在镇上当修锁匠,十八岁那年,他没事去找表哥玩儿,陪他出了半天的摊儿,就明白了锁是怎么回事儿,还在一边儿帮表哥修了几个。
    当时他只是觉得好玩儿。
    后来,他和村里的一个女孩儿谈起了恋爱,请媒人去提亲的时候,女孩儿父母却死活不同意,原因只有一个,没有房子。
    ——他家弟兄三个,却只有三间瓦上长了苔的旧房。
    他是老二。
    大哥因为没房子倒插门到了嫂子家,被一村人瞧不起。
    他下面还有一个弟弟。
    如果他在这三间房里结婚,爸妈和弟弟就没地方住。
    “没房子怎么过日子?人又不是蚂蚁,拱到土里就能睡觉。我们家儿子多,又不稀罕他倒插门儿。”
    这是那女孩儿父母对媒人说的话。
    他还是不甘心,又偷偷约出那女孩儿,要她和他一起去外面闯荡,那女孩儿哭着摇头:“我们没缘分。”
    他冷冷地看着那女孩儿:“是没缘分么?我看是没钱分。”
    不久,那女孩儿就和别人定了婚,他来到城里打工。
    先后换了几样工作,总是只能勉强顾住吃喝。
    有时候出手稍微大方一些,就会狼狈地欠点儿小债。
    后来,他去给一家纯净水公司当送水员,在给一户人家送水的时候,顺耳听说楼下的一家多么有钱,他就动了手。
    下楼的时候,找了一截旧铁丝,两分钟就把防盗门撬开了。
    那次他偷了五千多块钱现金。
    从这以后,他就干上了这一行。
    他的手里很快阔绰起来。
    后来,他的技艺越发精湛,就不再撬门了,开始撬保险柜。
    他最为得意的是,有一次,他和一个道上的朋友打赌,把一家保险柜厂财务室的保险柜给撬了。
    他是从正门进的,从寻找外部报警系统到把这个系统全部破坏掉,只用了十分钟时间。
    开那个红外线感光双保险的保险柜,只用了五分钟时间。
    那一次,他得手了五十八万。
    而在这十三分钟内,他是一边吹着泡泡糖一边干的。
       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
    他觉得如果这也算一行的话,那他应当是一个当之无愧的状元。
    如果这一行也有文凭,那他就是博士。
    ——不,他甚至能当博士生导师。
    他也是个天才,最起码在这一行里。
    如果他不是个江洋大盗,或许就是个制锁专家。
    对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一切都是命啊。
       渐渐地,他觉得偷多少钱对他已经只是个数字问题了。
    偷钱的方式和感觉才是他最感兴趣的。
    这几乎成了他偷钱的主要目的。
    于是他就变着花样偷,追着灵感偷,在每一次作案中都尽情倾洒着自己的天资和激情。
    这一次抢劫,可以说是他改变作案风格的一项重要实践。
    他精打细算,自认为每一个环节都设置得完美无缺,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会在这个事情的主体工程已经完工的时候,栽在两个妓女手里。
    而且,他栽得是这么糊里糊涂,无偏无点。
    要是传到同道人耳朵里,还不被笑掉大牙么?
       他一定要出去。
    他要弄明白他为什么栽,也要好好整治一个那两个婊子。
    ——尤其是他喜欢的那一个。
    他断定主要原因就出在那个妹妹身上。
    他还要取出他的枪和钱,好好地活下去。
    他还这么年轻,而且有这么轻松的挣钱门道。
    他的好生活还没有享受够呢。
    要是能够顺利出去,他一定要收敛一下自己的骄傲和任性。
    他想。
    毕竟,警察们也都不是吃白饭的。
    世界上的聪明人也不止他一个啊。
       放风的时间到了。
    这里每天都要给犯人们放两次风,一次上午,一次下午。
    每次十五分钟。
       这是下午的放风。
       他随着犯人们走了出去,来到天井里。
    这个不足一百平方米的天井里,每天都要容纳一   百多个犯人进行两次珍贵的筋骨舒展和双腿漫游。
    有人趁这个机会争分夺秒地抢在水管下洗衣服,有人默默地望着远处的青山白云,有人大口地作着深呼吸贪婪地品味着新鲜空气,有人则悄悄地互相靠近,交换着一些隐秘的物件和信息……   陈子明瞟了一眼二楼的监视窗,两个值班警察正在笑嘻嘻地聊天。
       他一下子闪进厕所里,在最后一格蹲下。
       他已经专门蹲过三次厕所了。
       这个厕所只有一个小小的气窗,窗外就是高墙,可谓上天无路。
    但是入地却不见得无门。
    陈子明三番两次蹲厕所就是为了这个门。
       这个门就是出粪口。
       这是一个未经改造的老监狱,现在还没有使用现代化的机械抽粪,陈子明一直想弄明白的就是露天的粪口是在监狱内还是在监狱外?
    有没有粪盖?
    如果有,粪盖有多重?
    出粪口上有没有拉铁丝网?
    如果拉能拉到什么程度?
    是拉到粪上还是粪下?
    让他惊喜的是,这些问题,在他第三次蹲坑的时候就得到了有效解决。
    ——他听到了有人舀粪,而且是当地农民的声音!
    一瞬间,他血管里的血“哗”
    地一下子全部冲击到了胸壁上。
    他知道自己得救了。
       接下来就是计算时间、路程和速度。
    放风十五分钟,扣掉五分钟供其他犯人倒马桶的时间,他至少还有十分钟。
    收监点名,加三分钟。
    发现缺人,追查并召集警察组成追捕队,加六分钟。
    分兵出发,加两分钟。
    路上逃与追之间的时间差,加九分钟。
    也就是说,他必须在半个小时之内逃脱出警察的掌握。
    他记得当初被送过来的时候,囚车从山脚下绕上来用了大约二十分钟时间。
    如果他下山走直线,估计和汽车爬山的速度也差不多。
    这样算来,他至多也只能在粪坑和监狱周围耽误十分钟。
       每一分钟都要命啊。
       他蹲下,却没有解裤子。
    只是稍微犹豫了片刻,倾听了一下周围的动静。
    最后两个倒马桶的犯人已经出去了。
    只剩下他一个。
    ——其实,除了倒马桶的人,号里的犯人们是不会利用这宝贵的放风时间来蹲厕所的。
    他们宁可在放风结束后回牢房蹲马桶。
       陈子明扁着身子下了坑道。
    顿时,一股扑鼻的臭气把他的眼泪熏了出来。
    他闭上眼睛,尽量减少呼吸的频率。
    蹲位太窄,他的脑袋几乎被卡在了格子上,他用力,再用力。
    耳朵被挤得似乎就要掉了。
    终于出来了。
    他两手紧紧地把住蹲坑尾,回头看了看粪池,池面离他的脚还有一尺多高。
    但愿粪的高度不能把我淹死。
    他想,然后他咬着牙松了手。
       扑通!
       粪水淹到了他的胸前。
       一只老鼠惊慌地从他的背上跃了过去。
    他站在粪水里,原本是打算往前游,可是粪水太稠了,怎么也游不动。
    他闭着眼睛,一点一点地往前蹭。
    心似乎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浑身下意识地抖动着,耳朵敏感地搜集着监狱里面传来的任何一点儿响动。
    时间似乎有一万年那么久。
    他终于触到铁丝网。
    他睁开眼睛。
    ——出口就在离铁丝网一米远的那边。
    他的圣地!
    他把手伸到下面,下面没有铁丝网。
    他丝毫没有犹豫,把头埋进粪水里,潜粪而出。
    一阵尖利的刺痛。
    他知道自己的背很可能被铁丝网划伤了。
       一个轻松的引体向上,他爬出了粪池。
    他很快脱光了身体,扯开随身携带的一个塑料袋。
    那里装着他早就准备好的毛巾、背心、短裤和布鞋。
    他用毛巾擦了擦身体,换上衣服,绕开大墙,飞奔而去。
    如一个矫健的长跑运动员。
    快跑到山下的时候,他拐进了路边的一个学校,钻入学生宿舍楼,在洗脸间狂洗了一番,然后换上一套挂在窗口的男生衣裤,慢悠悠地走出来。
    这时候,宿舍楼前一辆小卡车已经发动了起来,有人正往车里上,他听到了车里的人聊天说要去市里时,就象一条泥鳅一样爬到了车下,抠住了车的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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