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之隔

第49章


  许六月暗中惊叹,眼睛真毒,不知道他是从哪看出来的。她说:“我们就是朋友。”
  男人了然地笑笑。“我和小赟也做了很长时间的朋友,到后来两个人都有些顾虑,现在再想起来,其实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人这一辈子这么短,不好好享受当下的生活,想那么多太浪费生命了。”
  许六月点点头:“道理都懂,做起来却难。”
  男人翘起一条腿,靠在沙发上,看着自己手中的啤酒罐,笑了一下。“其实很简单,跟着心走就对了。”
  **
  砂砾的画室与外间比起来要充实许多,地上堆了许多画,墙上也有挂了几幅。靠近窗边的位置摆放着画板和椅子,旁边堆着颜料、画笔等。窗帘是闭着的,光线很暗。
  砂砾开了灯,很随意地转了一圈,跟符湛之说:“其实我本来就是左撇子,对生活影响不是很大。一开始画画有一点影响,平衡性不是很好,不过很快就习惯了。”
  她在椅子上坐下来,拿起画笔在未完成的画作上添了两笔。“我也曾经因为这件事痛苦过,但是想想,比起其他丢掉性命的受害人,我只是丢了一只手,该庆幸了。我不会劝你不要自责,这种事情也只有你自己想通了才行。我只能告诉你,我现在过得不错,甚至可以说是因祸得福。没有那事儿,也许我就遇不上我先生。”
  提起她的先生,砂砾就不觉露出了笑容。看起来,她确实是打心眼里觉得幸福的。
  符湛之默默地看着,也再没别的话可说。要说他是想补偿对砂砾造成的伤害吧,其实说是想解开自己的心结更确切些。这件事他背负了十年,白天与人嘻嘻哈哈的,到了夜里一个人,想起来始终是难受。
  现在人见到了,人家说过得很好,根本不需要他操心。那他还能做些什么呢?好像只有做些什么,才能抵消自己心中的那一点罪恶感。
  有一种落了空的感觉。
  而且,他花了这么长时间来做的一件事情,突然就这么结束了,心里空荡荡的,很是迷茫。他早就习惯了这件事存在他的生命里,忽然就被抽空了,好像他也不再是他了。
  他的生命,从此要换一般模样了。但是他却没有想好,也从来没有想过。
  “回去吧,不要再来了。”砂砾停下画笔。
  **
  符湛之出来的时候,砂砾的先生轻声对许六月说了最后一句话。他说:“爱不是负担。”
  回去的路上,各怀心事的两个人,沉默地没有与对方说一句话。
  ☆、沟通一下
  闲来无事刷微博,许六月不经意间看到一部电影——《朋友也上床》。那说的不就是她和符湛之吗?她立马搜了这部电影出来看。
  近两个小时的电影结束,许六月略微有些失望。不过是套路差不多的爱情喜剧而已,即使一开始是没有关系束缚的可以上床的朋友,最后男女主角还是相爱了,在一起了。很俗套的大团圆结局。
  她看到豆瓣短评里有一条是这么写的:“太让人失望了,难道男女之间就不能有纯洁的肉体关系嘛?”她看得差点笑出声来。
  看电影的时候,因为不是自己的故事,大可以抱着玩笑的态度,还可以从观赏的角度说人家俗套。可是放到自己身上,若是真有大团圆,倒是万幸了。虽然大团圆之后是怎样谁也不知道。
  不然还能期待什么呢?纯洁的肉体关系?如果真能从心底里保持纯洁的肉体关系,那也不错。只是打炮打多了,终究是要打出感情来的。人这么复杂的生物,很难做到“纯洁”二字。
  不再“纯洁”的他们,该何去何从呢?如果她演的是电影,或是活在小说里面,那只要作者伸出十个手指敲敲打打,她就可以把心收回来,重新做回“纯洁”的朋友就好,上不上床倒是无所谓。或者,也可以各自寻找下一个“好朋友”,潇洒地向前走。
  可是哪儿这么容易呀。
  还有一条短评说:“从炮/友开始的感情,大约好在两个人对彼此的坦诚与平常心。”说的很有道理。不过他们之间的坦诚也是有限的,平常心也失去了,所以就陷入困境了。
  哎,真烦。许六月把平板丢开,钻进被子里不再想下去。多想多烦,不如眼不见为净。要不她偷偷回国吧?
  许六月闭着眼睛渐渐就睡着了,梦见自己上了飞机,然后飞机失了事,她的尸体被运了回去。举行葬礼的时候,她的魂魄就在半空中飘着,她看到了符湛之,他伤心地抹了抹眼泪,然后搂着一个漂亮的妹子走了。她飘着跟了他们一段,看到他又笑了。
  许六月不禁在心中想道,不管他们是友情还是爱情,都不怎么值钱啊,转眼就能换一个。哦对了,她是一只鬼魂,没有心也没有大脑。那她是用什么在思考呢?
  许六月在困惑中醒来了,此时天还没亮,万籁俱寂。她正想闭眼继续睡,但房间门突然被打开了。符湛之穿着一身运动装进来,一只手就把她拎了起来。
  “穿衣服,去跑步。”他简单地说完,就出门去等她。
  许六月捋了捋那一头东翘西翘半短不长的头发,又钻进了被窝。得去修修头发了,她想。
  好像才睡了一秒钟,许六月又被吵醒了。她眯着眼看见符湛之在脱她的衣服,于是伸腿踢了他一脚,但半困不醒的没他灵活,被他躲开了。
  算了,随他去吧。许六月闭上眼睛,又睡了一秒钟,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地板上了。吓,竟然已经穿好了衣服。
  符湛之一只手抓着她的胳膊拖着她往外走,另一只手掐住她的两颊,笑道:“清醒没,懒猪。”
  “几点?”许六月揉揉眼睛。
  “五点。”
  许六月一愣,随即破口大骂:“你有病啊!”
  “喊这么响看来是醒了。”符湛之抓着许六月就沿着路边小跑起来。许六月低头看着自己不得不往前挪的双脚,发现自己两只袜子不一样,一黑一白,一长一短。
  这个人的眼睛到底怎么长的啊!
  许六月化悲愤为动力,推开符湛之,握着拳自己跑在了前面。这边日夜温差大,这会儿天都没亮,只穿着两件衣服在外面真心冷。不过一跑起来,就感觉整个人都活了。
  没一会儿符湛之就追了上来,吭哧吭哧跑到了她的前面。许六月已经跑出了感觉,按照自己的节奏匀速慢跑,符湛之也渐渐稳下来,保持在她前面一步的距离。
  他没有再闹她了,只是安安静静地跑,迎着风,眼睛始终看着前方,像是在思考什么。
  许六月是在高中的时候开始喜欢上长跑的。青春期的女孩总有些别样的愁绪,无论是大是小,在那时候的他们心里,都是非常惆怅的。而看书似乎不能够使自己安静下来了,于是许六月就开始绕着操场跑步。一开始跑个两圈都很累,但是惆怅的时候嘛,总是有点自虐的,她就坚持跑坚持跑,后来发现跑到四五圈就没感觉了,大约是麻木了。
  到后来,她便会经常去跑个五圈十圈的,觉得那样子什么都不想,跑啊跑的,特别爽。特别是在跑完了停下来,热量轰的一下上脑的那种感觉,真带劲。
  他们可能跑了有一个多小时,大概有十公里。眼前是一个很大的草坪,已经有早起的人在锻炼和干活了。符湛之跑完就呈大字型瘫在草坪上,许六月则在旁边压腿拉伸,放松肌肉。两个人好半天都没有交谈。
  许六月做完一系列动作,便坐在了符湛之旁边,双手抱着小腿,下巴垫在膝盖上,缩成小小一团。符湛之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都结束了。”
  她知道他说的是找砂砾的事。找到了,没别的事可做,就结束了。许六月轻轻“嗯”一声,看着自己脚上的黑白双煞。
  “你说我找她干嘛,找到了又怎样,还不是什么都没有变。还不如一开始就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因为你贱。”许六月简单粗暴的四个字,把符湛之惊得瞬间坐起来了。然后她接着说:“你找不找她,对她没有任何影响。但是找她,你背负十年,往后不管怎么样都会比以前好。不找,那你会这样过一辈子,因为你善良。”
  符湛之看着许六月的嘴巴一张一翕,声音听着特别悦耳,尤其是她说他善良的时候。他顿时觉得心里好过了一点。他爬到许六月的身后,双手环住她,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因为她本来就自己环着腿缩成一团,这下她整个人都包在他怀里了。
  “六月……”符湛之将下巴搁在她肩上,软软地叫了一声。
  许六月身体一僵,之后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往前面快步走了两步,她逃也似的声音随着风飘过来:“我回去了。”
  “你站住!”符湛之大声喝道。
  许六月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只听符湛之又喊:“还是不是朋友?是朋友就坐下来好好谈,跑什么!”
  许六月咬着唇停了一会儿,然后一个转身冲到符湛之面前,仰起头冲着他嚷:“你也知道是朋友!是朋友就好好做朋友分内的事,又亲又抱的算什么?”
  符湛之拉了许六月的一只手,一个巧劲将她收进怀里抱紧,咬牙切齿地说:“抱你怎么了!谁规定朋友不能兼职别的关系了?老子喜欢你想跟你发展点别的关系犯法不成!之前睡的时候怎么说的,我说你别后悔!你当真觉得我跟你睡还会一点想法都没有?”
  许六月有些被吓到了,一边挣扎一边喊,甚至带了一点哭腔:“那你早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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