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之隔

杨茜看不热闹不嫌事大，眨眨眼睛对蒋友说：“你对面的这位，大一的时候就是个胖子哦。”
  蒋友不可置信地盯着符湛之，眼睛越放越大，手都颤抖了，指着符湛之说：“你你你……是你！”
  符湛之扁扁嘴，无奈了。“就是我。”
  蒋友沉默了，垂着头一脸纠结，深呼吸了好几次，终于冷静下来，叹息一声：“那你们……”
  “她结婚了，新郎不是我。”
  许六月嚼着五分熟的牛舌，想着，符湛之以前果然是个死胖子，胖子果然是潜力股。
  蒋友大约是真的心伤了，不久后便告辞离去。杨茜叹道：“这小子太脆弱了，我还是不要再约他了。”
  没了蒋友好说话，符湛之显然松了一口气：“怎么，跟你那位又闹了？”
  “没有。”杨茜捋了捋头发。
  符湛之抱着胸哼了一声：“没有你又约奇奇怪怪的男人出来？哪次不是吵了架约别的男人。”
  杨茜白他一眼：“你管这么多。对了，我这两天回国。”
  “闹这么严重？”
  “都说了没有。”杨茜四处看了看，然后放低声音说，“他跟我求婚了……”
  符湛之一脸早已料到的神情：“终于求了啊，不是挺好的么。”
  “好什么呀，我还没玩够呢。”杨茜冲许六月努嘴，“你向六月求求看，看她会不会答应你。”
  “……”许六月顿时觉得膝盖一疼。正不知道要不要出声，符湛之看了她一眼，对杨茜说：“她几岁你几岁啊，都三十出头的人了。”
  “哟。”杨茜双手往腰上一插，满脸不服气，“你不也三十出头的人嘛。”
  “我不一样啊，我是男人。”
  杨茜突然在桌上拍了一掌，声音大了起来：“符湛之你行不行啊，性别歧视怎么的？”
  符湛之耸耸肩，说道：“算了，随便你，跟我又没有关系，就怕你这么折腾下去把人家折腾跑了，到时候别来找我哭就是了。”
  “哼，多少男人排队等着老子呢。”杨茜说得满不在乎，手中的勺子却在面前那盘骨髓上捣来捣去，没吃一口。
  许六月叉了一块香肠来吃，心想这杨茜和符湛之的关系确实好，比起她没和他睡之前的纯朋友关系都要好得多。他们这才叫好朋友吧，毕竟青梅竹马。
  ☆、一点都不酷
  符湛之是开他家里的车出来的。回去的路上，车上放着有节奏感的音乐，符湛之身体跟着节奏小幅度地摆动着，双手却稳稳地把着方向盘，车开得很稳。许六月坐在副驾驶座上，享受着从车窗吹进来的风，思绪却渐渐地飘远了。
  她记得小学的时候看一部叫作《怀玉格格》的电视剧，女主角是一个刁蛮任性的格格，成天女扮男装偷偷跑出王府玩，还与两个男人做了结拜兄弟。当时她觉得女主角调皮捣蛋挺可爱的，但是后来这位格格爱上了她结拜的二哥，也就是皇帝，从此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常常以泪洗面忧思不断。
  后来又来了一位阿雅格格，天真烂漫，闹了许多笑话。两相对比，许六月更觉得怀玉格格不再那么可爱了，她已经变成了爱情中的小女人，为爱忧为爱愁，再也不是那个女扮男装爱玩爱闹的小格格了。
  许六月眼睛放空，路边的景色不断在她眼前掠过，一点都没进到她的眼睛里去。她想，她好像有点像那个怀玉格格，因为与符湛之有了感情牵绊，她不再是以前那个纯粹和他一起玩耍厮混的好哥们了。
  以前，她可以抽着烟看他身边的女人哭哭笑笑，女人可能会换，她作为朋友不会。如今却也颠了个个儿，虽然没有正式成为情侣，却也还是不一样了。杨茜可以对他们开那种求婚什么的玩笑，她好像已经被贴上了“符湛之的女人”这样的标签。
  一点都不酷。
  那么杨茜这么自然地作为符湛之的好朋友，他们有没有睡过呢？
  “怎么样，我就说你和牙签会合得来吧。”许六月猛地回神，呆滞地看向符湛之。就好像被看穿了一样，她真想着杨茜他就提起她好了。
  “哦。”她一下子忘记他说了什么，就随口应了一声。
  符湛之笑着说：“那家伙只会跟男人厮混，没什么女性朋友。她要回国了，你可以多找她玩玩。”
  “嗯。”许六月应下，眼珠子转了一圈，舔舔嘴唇，决定直接问他。
  “你跟杨茜睡过吗？”
  符湛之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然后重新看着前方，将音乐声关小了一点。“没有。”
  他的声音很清晰地传到许六月的耳朵里，许六月不满意这样简单的回答，于是又问：“你不是说过，不会和不喜欢的人做朋友么？认识这么多年就没有想睡的时候？”
  符湛之忽然笑了一下，好像觉得这个问题根本不值得回答：“每个异性朋友我都要睡过来的话还不累死了。”
  许六月默默地想，以前也不见睡的少了，现在还不是精力旺盛。
  她没有再继续问，车厢里沉默了一会儿，只有放轻的音乐飘荡着。明明是很动感的音乐，却放得这样轻，觉得怪怪的。许六月正想要把音乐放大，符湛之突然又说话了，比刚才的态度要认真许多。
  “初中那会儿吧，年纪还小，没想这么多。到了高中，我跟她一个学校，但不同班。她很早就开始谈恋爱，男朋友不停地换，基本没有空窗的时候，我也差不多，所以都没往那方面想。直到几年前她来多伦多找我，说是失恋了。那阵子确实有那么一点苗头，差一点吧，马上要突破的时候她说，不希望破坏我们之间的朋友关系。我想想这么多年了也挺难得的，做朋友的感觉比较好，所以就算了。”
  许六月看着前面的路很认真地听着。琢磨了一会儿，她又问：“既然都有过苗头了，就没有再存着那心思？”
  符湛之低低地笑了出来。他一只手把着方向盘，空出右手揉揉许六月的脑袋。“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可爱了。男女之间那回事儿不就是因为冲动开始的么，既然决定不发展，自然会将心思收回来。又不是演电视剧，爱得死去活来控制不住什么的，不会啦。我跟她根本就没有开始啊。而且，她那个人很要追求刺激的，对熟人下手不是她的风格，她现在也有对她很重要的人了。”
  他满眼的笑意，揶揄地看着许六月，说：“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吃醋？她才不会做这种小女人的事情。许六月掏出一根烟夹在手上，没有点燃，背对符湛之看着窗外，故作冷淡地说：“我在很认真地跟你探讨荷尔蒙对社会关系的影响以及自身情感控制的问题。”
  “哦，这么深奥？”符湛之笑得花枝乱颤。
  许六月回头瞪了他一眼，收起了那根没点的眼，硬邦邦地说：“继续。如果她后悔了想要跟你再发展一下你会怎么样？”
  符湛之挠挠他那头一直就没几公分长的短毛，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我要是单身的话可以考虑一下啊。”
  许六月朝他露出一个谜一样的微笑：“你现在就是单身啊。”
  “嗯，那就等她抛弃真爱投奔我这好哥们的怀抱了。”
  符湛之说得跟玩笑似的，许六月却是用严肃的表情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要是想跟别人发展，一定要记得跟我说一声。”
  “好。”
  “你说不管变成怎样我们都是朋友，那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坦诚。”
  “好。”红灯了，符湛之放开安全带倾身过去在许六月嘴边小啄一下，看着她的眼神温柔如水。
  许六月觉得快要被他淹没了。是情侣还是朋友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幸福就好了。
  **
  几天后风和日丽的一天，符湛之与许六月准备回国。符父笑呵呵地邀请许六月再来玩，符母仍然用那张嫌弃的脸对着符湛之，好像巴不得他早点走似的。她抱着胸，斜着眼睛，说：“下次没给我带回孙子的话就不要回来了。”
  符湛之嘻嘻笑着说：“希望下次回来能看到我多了一个小弟弟哦。”他还举了举拳，用非常奋发向上的表情喊道：“老太加油！”
  符母推了他一下：“喊谁老呢，赶紧走赶紧走，看着就烦。”
  许六月站在一边看着这对母子乐，符澈之抱着一个木盒子从房间走出来。“六月，这个给你的礼物，回去再看哦。”他瞟了一眼他哥，然后跟许六月眨眨眼睛，结果被眼尖的某人发现了。
  “干嘛呢你，小小年纪别整天勾搭妹子行不行，好好学习去。”
  “哥你是古代人吗？”符澈之冲他做了一个鬼脸，一溜烟跑回了房间。
  那边符母冷哼一声：“不勾搭妹子难道跟你一样孩子都生不出吗？”
  符湛之望望天花板，一手拉行李一手拉着许六月就逃了出去。
  **
  登机之后，许六月将符澈之给的那个木盒子拿出来，符湛之一直拿眼偷瞄，她故意将掀开的盖子对着他阻挡他的视线。
  符湛之撇撇嘴，小声抱怨：“什么鬼东西，还要鬼鬼祟祟地看。”
  “说不定是情书。”许六月笑着翻了翻，里面是一本相册，旁边塞着一张小纸条，里面似乎写了什么东西。她抬眼看了一下符湛之，见他要看不看的纠结样儿就想笑。
  纸条折了好几折，很神秘的样子，许六月一折一折打开，最后看到里面一行胖乎乎的字，是符澈之留的脸书账号，用的英文名字——Lieb。真可惜，国内不翻墙上不了脸书，而她懒得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