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之隔

第60章


  许六月手摊在枕头上,软软的没使力,手机就滑了下去。她半睁着眼,脑子还没开始工作:“什么屎,你拉到床上了吗?”
  “翔啊,一个叫翔的男人。”符湛之拿起手机又翻了翻,翻到了微信,脑子里顿时警铃大作,然后他又想到了刚才那个男人说的话,马上又松了口气。
  “翔……”许六月重复了一遍,又闭上了眼睛。过了几秒,她眼睛忽然睁开,瞪得老大:“你刚才说谁?”
  符湛之将她和楼天翔的聊天记录拿到她眼前,笑嘻嘻地问:“你在玩什么好玩的,带我一个。”
  许六月接过手机,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符湛之几眼,然后问:“他打电话来说了什么?”
  “他说你神经病,还说你心理变态。”符湛之嘿嘿一笑,“你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许六月没理他,坐在床上兀自想着,这快递送得够快的,没听到他的第一反应真是太可惜了。而且,自己好像没有一点报复的快感,分明是揭了自己的伤疤去割人家的肉,谁也不好过。
  她身子一歪,背对着符湛之又躺了回去,符湛之在她身后,眼珠子转了几下,若有所思。
  他直觉打电话的这个人对他会有关键性的作用,于是快速地背下了他的手机号,并且准备挑一个好日子,找这个人聊聊。当然,得背着许六月才行。
  **
  正月过后的一个星期天,符湛之约楼天翔到一家偏远的餐厅,这里位置难找不说,里面座位也是分别隔开的,是很好的谈话场所。
  符湛之早到了半个小时,当他看到一个皮相不错的年轻男人抱着个一两岁的小孩边哄边掀了帘子进来的时候,下意识地觉得他找错位子了。
  “不好意思,这里有人。”他提醒说。谁知那男人理所当然地坐下来,说:“符先生吧?”
  符湛之讶然,这男人看起来明明是个很好的父亲的样子,怎么会……他似乎误解了他惊讶的原因,解释说:“孩子他妈出国旅游去了,没办法,只好自己带。”
  符湛之忽然就笑了:“带着孩子还有时间勾搭别人女人,你也是挺拼的。”
  楼天翔从妈咪包里拿出奶瓶喂给怀里的小孩,然后看了符湛之一眼,说道:“你还不知道我和许六月的关系吧。”
  符湛之挑了一下眉毛:“什么关系?”
  “我是她大学时候的男朋友。”
  “哦……”符湛之拉长了声线,嘴角全是嘲讽的笑意,“你就是劈腿被捉奸在床的那个啊。”
  楼天翔当即黑了脸,一副想说说不出来的样子,符湛之收了笑,严肃起来:“废话不说了,东西带来了吗?”
  楼天翔的脸更扭曲了,他抱孩子那只手调整了一下,固定住孩子的脑袋让他背对着符湛之,另一只手从另外的袋子里取出一个瓶子放在桌上。
  符湛之被吓得快坐不住了,身体往后紧紧靠着椅背,调整了一下呼吸才仔细朝那瓶子看去。是一个密封的玻璃瓶,里面装了无色的液体,液体里泡着一堆红色的肉,因为已经碎了,不是很容易看出形状,但是仔细看的话还是可以看到小手小脚的样子,甚至是……破碎的脑袋。
  这是一个婴儿!还不到出生大小的,也就是……打掉的?
  符湛之的脑海里闪过了许多片段,没一会儿就将所有的事情都连起来了。当初许六月误以为怀孕的反应,她神秘阴鸷的性格,她对他不戴套的态度……一切都有了解释。
  “你收起来吧,别让孩子看到了。”楼天翔眼里有厌恶之色,还有一点害怕。
  符湛之看看那小瓶子,又看看他怀里的小孩,不禁攥紧了拳头,狠狠盯着他。同样都是他的孩子,一个好好的生下来偎在他的怀里,有爹有妈有家,另一个却都没有完全成型就支离破碎,再没有成长的机会。如果不是带着孩子,他现在就能把他揍趴下!符湛之的拳头攥紧,松开,再攥紧,拼了力在忍,总算忍下来,将那玻璃瓶收到自己手中。
  楼天翔见他拿了东西,这才松口气,松了禁锢住孩子的手掌,对符湛之说:“我是不知道这个东西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她也太变态了,以前没有跟我说有了孩子,现在给我这东西算什么意思?我都结婚了,有孩子了,还想怎么样啊?”
  符湛之盯着楼天翔,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对,你结婚生孩子了,那你勾搭她又是什么意思?想借着旧情偷腥?看到你死掉的小孩怕了是吧,你不会做噩梦吗?”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玻璃瓶,忽而诡异地笑了起来,阴森森地看着楼天翔说:“也许,他的魂还在这个瓶子里,你的孩子正盯着你呢。”
  楼天翔猛地打了个寒颤,连带着怀里的小孩也被影响到了,嘤嘤地哭了起来。他连忙拍着小孩的背哄,声音也打了颤:“你你别胡说啊,东西我给你拿来了,我我要走了。”说着他就慌慌张张地抱着孩子站了起来。
  “再见。麻烦不要再联系六月了。”符湛之微笑道,心想他也不敢再联系了吧。
  “鬼才联系她!”他刚出口,脸色就变了,大约是想到了变成“鬼”的小孩,慌里慌张地就跑了。
  符湛之坐在椅子上,将玻璃瓶轻轻放在桌上。原来,许六月心里装着这么痛苦的秘密,连郑卡卡也没有告诉。想起自己上次猴急猴急地连措施都不想做,就想扇自己一巴掌。她该多难受啊?不知道她如果知道他知道了,会怎么样。他很担心,她又会推开自己。所以,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他知道了吧?
  打定主意,符湛之将瓶子收好,他要找一个地方藏起来才行。然后,他就带着她过崭新的生活。
  ☆、世界末日
  世上存在许多关于世界末日的预言,但最后却都在时间的流淌里不攻自破。符湛之一直觉得,真正的世界末日,必定是在无声无息中来临的。但凡人们做好准备的日子,总是安然无恙。就像高中的时候在台风来临之前,学校给放了假,然而第二天,晴空万里,连微风都没有。再比如2012年12月21日那天,他当时的女朋友说要死也要爽死,于是和她在房间里呆了一整天。结果他们没有死,他却虚得好多天种不了田。
  而这天,风平浪静,他窝在家里画设计图,外面忽然就变了天。接着,房子开始摇晃,他连同椅子一起撞到了墙上,柜子上的东西掉下来,砸得他天昏眼花,耳边嗡嗡嗡地响。那一刻,他想,不可以一个人死!
  于是符湛之拼了老命跑出房子,却见外面满目苍夷。地表开始出现裂缝,高楼大厦在倒塌,一如往常过着生活的人们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被地表吞噬了,地底下,甚至开始喷发出滚热的岩浆,触碰之下,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他与许六月的家本相隔一条街而已,平时那么近的距离,如今却成了一条鸿沟。他们之间,隔着地表裂缝与滚滚岩浆,底下,是修罗地狱。他想过去,过不去,想逃,也逃不了。情急中,但见许六月出现在裂缝对面,无声地冲他喊着什么。他喊回去,想问问她说什么,可是下一秒,她就不见了,跌进了脚下新裂开的地缝。
  不一会儿,符湛之感觉到自己在坠落,一切都安静了,无声无息,直到他感觉到额头撞上了什么。
  房间里,台灯的光亮在墙上映出自己的影子,他撞上桌子的额头隐隐作痛,手里还拿着铅笔,桌上是他的手绘图。而窗外,夜寂无声,什么也没有发生。
  符湛之愣愣地回不过神来,只听得当的一声,铅笔掉落在地,他已经一跃而起,拉开抽屉拿了东西就往外面跑。
  外面的地面很平坦,没有见到可疑的裂缝。夜生活刚刚开始,人声鼎沸。记得有人说,新年愿望是世界和平,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这愿望能够长长久久地实现。
  眨眼间,他已经站在了许六月家的楼下。他奔上去用力敲门,忘记了按门铃,也忘记了他其实有钥匙。隔壁有人探出头来骂他,他浑然不理,仍然使劲敲着。门突然打开,他用力过度一下子跌了进去。
  “干嘛?”许六月光着脚,扶着门把,莫名其妙地看着摔在地上的符湛之。符湛之迅速爬起来,冲进许六月的房间,翻箱倒柜,跟抢劫似的。许六月跟在后边问:“你找什么呢?”
  “你户口本放哪儿了?”符湛之继续这边翻翻那边找找。
  许六月嘴巴微微张开,有些愣,有些冷,神情越来越严肃,嘴巴慢慢地抿了起来。她看着符湛之上蹿下跳地翻找,心中不知道什么滋味,有些胀胀的,像是难受,又好像不是。
  “找到了!”符湛之从一个小箱子里翻出了许六月的户口本,一边从她钱包里拿身份证,一边对她说:“快点穿衣服。”等他拿齐了东西,许六月还站在门口没动。他又去给她找衣服找袜子,匆匆忙忙给她套上,许六月就跟布娃娃似的随他折腾,又被他半拖半拉地塞上了车,一路疾驰,汽车在民政局门口停下了。
  许六月坐在副驾驶座上,静静地看着门口那块牌子,看了许久,终于有了动静。她转过头面向符湛之,微微笑了一下,说:“你知道现在是晚上吧。”
  符湛之顿时紧张了,点点头,小声说:“我们等他们上班。”
  许六月安安静静的样子,没什么情绪浮动,只是问他:“为什么啊?”
  符湛之舔了舔嘴唇,他好像忘记了结婚是要两个人同意的……“那个……我做了一个梦……”他支支吾吾地说了,然后突然就坚定了,眼神也不飘了,定定地看着许六月,说:“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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