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之隔

第61章


  “哦。”许六月轻轻应了一声,将头转了过去,只是看着窗外发呆。
  符湛之鼓了鼓嘴,忐忑不安。“哦”是什么意思?答应了吗?呀!他突然想起来,他好像应该买个戒指什么的,他怎么能随便拉人家到民政局来呢!他左看右看,灵机一动,从车里抽屉拿了一个安全套撕开,用剪子把下面全剪了,只剩上面一圈边边。
  剪好了,符湛之自己拿着欣赏了一会儿,心想自己真是心灵手巧,然后就去拉许六月的手,强硬地给她套上了,她的手指太细,一点儿都不合适。“先凑合凑合,明天我们再去买一个。”
  许六月撑开手掌,抬起来仰着头看了看,微微地笑了起来。源于套,结于套,她是很喜欢这种千丝万缕的联系的,就好像是命运。
  “不用买了。”她把那一圈套扭了一下,变成两个圈,然后将外面的那圈也绕了上去,这下合适了。
  符湛之看着许六月微微笑起的侧脸,心想自己眼光怎么好呢,他媳妇儿怎么这么美呢。他看看表,还有十个小时民政局才会上班,真是夜长梦多啊。他看着看着,就把许六月拉过来吻,心里甜嘴里也甜。车外传来犬吠声,汪汪汪冲着他们叫不停。
  早上时间还没到,符湛之就拉了许六月站门口等着,好像慢一分钟就会结不成似的。等到终于站在工作人员面前了,握着笔填表的手却抖了。他抬头看了看许六月,只见她盯着一个窗口的工作人员看。
  那是一个面相很凶的女人,正与旁边的人闲话家常。旁边的中年女人说真羡慕她,出国旅游还有老公给带孩子。那女人眼角眉梢透着不屑,却也有一股子平淡的幸福感:“得了吧,我家那个是真不老实,要不是我睁只眼闭只眼,早离了百八十回了。就前阵子他还勾搭他读书时候的女友呢,我懒得理他才出去玩的。”中年女人叹口气,说道:“心大是福啊。”
  许六月看了一阵,歪着头笑了。所有的爱恨情仇似乎都不值得一提了。她有些后悔,不应该把那瓶子给他的。
  因为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民政局里特别冷清,他们很快就办完了手续,工本费加照片,统共才几十块钱。符湛之拿到本子就自己收起来了,生怕许六月抢了要跟他离婚似的。
  “送我去店里吧,卡卡快生了,店里没人看着。”许六月上车系好安全带,完全不提他们结婚的事,好像刚才只是去照相馆拍了两张照片而已。
  “诶,你什么感觉?”符湛之一边拉安全带一边兴奋地问她。
  “没什么感觉。”许六月说的是实话。以前徐旺要跟她结婚,她总觉得被压得喘不过气,好像结了婚就是跳进火坑。现在真结了,不过是多两本红本子,她和符湛之,似乎不会有任何变化。
  符湛之舔舔嘴唇,将车掉了头停在边上,然后往许六月这边探脑袋:“那……晚上洞房吗?”
  许六月扭过头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邪邪一笑:“可以,我上你下。”
  符湛之一踩油门,轰的一声,同时发出一声胜利的“耶”:“太好了,省力气巴不得。”
  许六月看向窗外,偷偷笑了一下。他开心地太早了,太天真了。
  结果晚上的时候,符湛之的双手双脚被绑在了台球桌上,脱得光光的,一柱冲天。好不容易挣脱了绳子,又发现门口从外面锁上了。他狠狠地锤了一下门口,咬牙切齿的,发誓一定要报复回来。竟然在新婚之夜撩拨完他这个丈夫,自己跑去房里睡了,连个洞房花烛夜都不给他!
  许六月是被符湛之闹醒的,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出来的,半夜里摸进了她的被窝,脱光了她的衣服,搂着她啃个不停。她眼睛一闭,随他闹。结果一闹就闹到了凌晨,不得好睡。
  早上许六月洗漱完悲愤地坐在梳妆台前上妆,眼圈黑得明显,一脸纵欲过度的样子。镜子里面,符湛之拱啊拱的,从被子里探出一个鸡窝头,半坐半躺地靠在床头跟二傻子似的看着她。两人在镜子里对上视线,只听他嘿嘿一笑,叫了一声:“老婆早啊。”
  许六月手中的眼线笔一歪,直画到了额角。还没有上腮红的脸颊隐隐地透出了红,莹莹润润,像是新生婴儿一般。
  于是,那一点责怪也变成了甜丝丝的嗔怪。
  突然,手机铃声大作,符湛之手忙脚乱地帮许六月接了电话,然后嗯嗯两声就挂掉了,从床上跳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快,去医院。郑卡卡生了!”
  ☆、孩子和源头(全文终)
  符湛之那兴奋地手忙脚乱的样子,让许六月哭笑不得,简直就跟他自己生了孩子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孩子爹呢。走出门的时候,他看了眼墙上挂的日历,表情顿时变幻莫测,又是好笑又像便秘。
  “怎么了?”
  符湛之指着日历说:“今天是……愚人节……”
  许六月看了一眼,果真是,心想还好他们不是今天结的婚,那真是太幽默了。她笑了一下说:“孩子从出生就幽默,好事。”
  两人到病房的时候,高兆平抱着孩子,郑卡卡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却满脸母性的光辉。升级做姐姐的贝贝上蹿下跳地说要抱弟弟,一家子喜洋洋的,特别美好。
  符湛之喜欢孩子,凑上去就要抱,郑卡卡嫌弃他:“会不会抱啊你,别把我家宝宝摔了。”符湛之手势熟练地报过孩子,孩子还闭着眼睛呢,皱巴巴的跟只猴子似的。他嘚瑟道:“怎么不会抱啊,我十几岁的时候就成天抱我弟弟,孩子看我就乐。”
  “那是因为你长得太搞笑了!”郑卡卡一吐槽起人来,就满血复活。
  符湛之不理她,把孩子抱到许六月面前,说:“可爱吧?要不要抱一下?”许六月愣在那儿,手足无措,符湛之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表现地太高兴了,不知道会不会让她触景生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气氛僵了一下,许六月缓缓笑起来,伸手去抱,可又不知道怎么抱,笨手笨脚的,符湛之就手把手地指导她,但孩子到了许六月手里就哇哇地哭了起来,符湛之只得又接过,尴尬地笑了一下。许六月伸手戳戳孩子的脸,故作赌气的样子:“这么丑,我还不想抱呢。”
  那边的亲妈听了不乐意了:“说谁丑呢?你生个看看是有多漂亮!”
  气氛一下子又热闹了起来,符湛之偷偷观察许六月,看她好像没什么事才放心了些。
  回去的时候,符湛之顺道去了自己家一趟,然后拎着大包小包搬去许六月家里,许六月看着自己变得十分拥挤的房子,有些郁闷。她扫了符湛之一眼,说道:“你是把整个家都搬来了吗,不嫌挤啊?”
  符湛之笑嘻嘻地去收拾东西:“不嫌,挤着温暖。”他忽然斜了她一眼:“难道你想分居?”
  “我见着你就烦。”许六月嫌弃地看着他,微翘的嘴角却泄露了她的口是心非。
  刚才走得急,早饭也没来得及吃,于是许六月进了厨房,符湛之则进了储物间。东西确实有点多,他得好好拾掇拾掇才行。储物间里堆着许多箱子,有一些都很旧了,乱七八糟地占空间。他一个个搬了下来,又一一收拾好摆放整齐。其中有一块特别松动,他扒拉两下,底下那个箱子已经很破了,他干脆抽了出来,把里面东西都拿出来,准备收拾到别的箱子里去。
  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东西,看着杂七杂八地好像也没什么用,符湛之朝外面喊了一声:“你这些东西有用没啊,没用的话就丢了吧,堆着占地方。”
  转过头,他发现自己手里拿起了一张纸,虽然看不太懂,但是什么东西他还是看的出来的。这是一张……“你知道了。”许六月凉飕飕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符湛之冷不丁打了个颤。他缓缓扭过头去,看着许六月不阴不阳看不懂的表情,只觉得有点可怕。
  只愣了一会儿,符湛之就站起来,走过去用力地抱住许六月,宽大的手掌压着她的后脑勺。许久,许六月没有将他推开,他才慢慢地出声:“没事了,我们之间没有秘密了,以后又什么事就跟我商量,别自己憋在心里,好不好?”
  许六月埋在他的怀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半晌,她点了点头,心里有疑问。他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还有一件事……”符湛之犹豫了一会儿,最终下定了决心,拉着她跑去自己家,在很高的柜子顶上拿下了楼天翔给他的那个玻璃瓶。
  许六月当时就呼吸困难了,喘着气,一副要窒息过去的样子。符湛之吓得半死,一边给她顺气一边柔声跟她说:“我觉得还是让他走吧,闷在里面这么些年一定不好受,我们葬了他好不好?”许六月闭着眼睛,努力地呼吸,那样子看得符湛之心疼极了。
  “也许哪天他会以另一种形式回来呢。”符湛之说完这句就再不说了,一切还要看她自己的决定。许六月用了很久很久才平静下来,接着就沉默地一句话都不说了。
  突然,她推开符湛之,笔直地朝卫生间走去。她戴上口罩,将瓶子里面的……倒在脸盆里,打开水龙头往脸盆里冲水,冲一会儿倒一会儿,把甲醛稀释地差不多了以后,又去客厅茶几上拿了打火机和几张纸,一把火烧了。
  过程中,许六月一直面无表情,直到最后全部化为灰烬的时候,她突然啊了一声,痛哭起来,直哭得喘不上气。这一次,符湛之没有安慰,他得让她哭。这事儿她一个人背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在他面前发泄出来了,以后就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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