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啊,请赐我一世平凡

14 第 14 章


经过昨天那么一出,我不得不把找施邪手记的事提上日程,程王只让我粗略看了眼手记上册是个什么模样便立刻将其收回,殊不知他宝贝的跟什么似的东西拿来给我烧火我都嫌它不够分量。
    邬门的地图倒是留给了我,可它又没有指明那下半册手记的确切地点,我要怎么找?总不能在邬门里一间房一间房翻箱倒柜的找吧?
    想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先跟丁言那套一套消息。
    我借着去自家酒铺取酒的由头拉着丁言离开了华锦,一路上东拉西扯套出来的话却只有:
    凡是擅闯邬门的人还没有一个是活着出去的。
    这是我最不想听到的消息,他说的却是斩钉截铁,我面上分毫不露,心里早已凉了半截,想要近一步打探又怕问的过多会露出马脚,最后只说了些无关痛痒的废话,丁言竟全部将其无视,我尴尬笑笑,颇有自知之明的结束了这场硬聊。
    好在我俩很快就到了迟记酒铺,因为迟北撵走了老马,铺子一时也未招到合适的代掌柜,老爹便自告奋勇的来帮忙看管。我跨进门槛时,他正歪着身子坐在柜台里,一手支着头,神情怏怏,知道有人来了才撩了下眼皮,看到是我时好似看到空气,连个表情都懒得给。
    我知他是在对我最近频频拒绝见媒婆的事情表示不满,可对于此事我只能跟他说抱歉,自己恐怕要继续让他失望了。
    我神情自然的凑过去跟老爹询问酒铺的生意如何,又告诉他我要取些酒水,他斜眼睨我并未作答,眼里的怨气越发明显,我不以为忤,回头唤来停在铺子外的丁言,让他跟我一起去酒窖里取酒,而我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现显然更加激怒了老爹。
    他气闷的表情瞬间化作愤慨,唰的站起身,脚步微跛却快速的向我走来。
    我心底长叹一声,默默的准备迎接他的一顿痛说。
    痛说没等来却见老爹腾然亮起双眼,刚刚还拧成个扣状的两条眉毛生生变成个外八字,着实吓了我一跳。他托着不方便的脚,挤过我身边,三步并二步的走到刚刚进来的丁言面前,一边上下打量着他,一边笑眯眯的托着长音问:
    “这位是?”
    老爹此刻弯着眼睛,表情像是狐狸看到了肉。
    丁言亦被他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转头看向我,我便随口替他答道:“他也在华锦上工,是我一起共事的同伴。”
    老爹闻言又对丁言笑笑,却回头狠瞪了我一眼,“我又没问你,你不是来取酒吗?还呆着干吗?”
    这老头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吧,简直莫名其妙,更年期啊?
    我站在原地瞪着他的后脑勺一阵腹诽,却没有多加在意,心思很快又放在找手记的事接下来要怎么办上面。
    丁言远比我想像中还要更加谨慎缜密,认识这么久他其实从未谈论过邬门的任何事情,即便我刚才拐弯抹角,挖空心思的套话,他也未透露半点多余的信息,为了避免表现的太过显眼而暴露自己的企图我还是准备另寻它法。
    我一边向酒窖走去,一边皱眉苦思,老爹却在后面跟着丁言身边不停问东问西,好不开心,问了姓名问年龄问过年龄又问家室。
    家室……我倏的停下脚步,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让我意外的是丁言居然一反冷漠常态全程都很配合,此时也淡淡道:
    “还未成家。”
    老爹乐的脸上都快开花了,整个人恨不得攀在丁言身上,笑道:
    “哦,那正好,我家猫猫也一个人,不如你们凑做一对……”
    “老爹!”越说越离谱了,我及时出声打断,转回身蹭的上前隔在两人中间阻止这番对话。
    “这么大声干吗?想吓死我啊!”老爹双手堵住耳朵送我一记白眼。
    这臭老头气人的本事真是节节攀升日益精进了,我咬牙切齿道:“老爹,你不要净说些奇怪的话,好吗?”
    “哪里奇怪了?有什么奇怪的?”
    他居然装傻充愣,还不甘心的侧过头又对着丁言继续道:“我家丫头老大不小还……”
    可惜他话没说完人已被我大力硬拉出铺子,他挣脱不过只好作罢,我低声气道:“老爹!你干什么在个外人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
    老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要是争点气,我还用得着这样?”
    随即又乱转着眼珠凑过来小声道:“我看这个丁言挺不错,人长的俊秀,气质也佳,性格虽然稍显冷淡,但一看就不是个有花花肠子的本份人。”
    他真是想我嫁出去想魔怔了,我一阵无力,“你才见他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知道他是个本份人了?”
    “老爹是多大岁数的人了?吃过多少米?走过多少桥?我看人的眼光你还信不过?”
    “你能让媒婆把得了花柳病的张生介绍给我,我怎么信得过?”
    “你!”老爹气极,提高音量,“你简直是得理不饶人,谁还不能有个失误!”
    我不再跟他理论,只想他尽快打消这个念头,直接道:“他不行。”
    老爹横着脖子就差伸手揍我了,“怎么不行?这么好的人哪儿不行?”
    “他是邬门人,江湖人。”
    老爹顿时没了声音,愣了好半晌才自言自语的喃喃道:“江湖人?看着不像啊……”随后又不甘心的抬头问:“你没骗我?”
    我伸手指着门里,“你可以自己进去问。”
    当初发现我为邬门办事时,老爹就足足气了我大半个月,后来三不五时的总要问我:“什么时候能脱身?你给我离他们远着点。”对江湖人可谓排斥之极。
    再回铺子里时,老爹对丁言的态度明显“正常”了许多,可我还是担心他再说什么失礼的话,凑到丁言跟前不好意思道:“丁言,要不你先回去吧,反正回华锦的时候也得去隔壁雇辆板车,顺便再请个力工好了,剩下的事情我一个人也能搞定。”
    丁言把玩着手指,并未看我,淡道:“不用,来都来了。”
    他态度跟往常一样,不知为什么我却听出了不快之意,我纳闷的看向他,他却只让我快点带他去取酒。
    既然丁言不愿意先回去,我也不好硬把人家赶走,只好忙着做起正事。
    我还是叫了隔壁的小王来帮忙,很快酒已装满雇来的板车。
    临行前,老爹大概是不想自己态度前后反差太大,还特意出来与丁言道别一番:“丁公子今日真是辛苦了,老朽刚刚多有失礼,还请公子莫要怪罪,没事的话便就来家里吃晚饭,不用客气啊……”
    客气之意简直不言而喻,傻子都听的出来,我心里嘀咕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而后径自动身前行,却听丁言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好啊。”
    好啊……好啊?
    我两眼一凸,脚下绊个趔阻,险些跌了出去,他居然说好啊?我回身就看到老爹一脸吃瘪的表情,丁言却什么也看不出来一样鞠躬道:
    “如此晚上便叨扰了。”
    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我今天算是见识了。
    ——————
    晚上老爹在厨房里不情不愿的忙做菜,如约而至的丁言则坐在院中石桌旁眼观鼻鼻观心,我还没从惊讶中回神来,一直做愣神状看着他,他大概是受不了我“炽热”的视线,蹙眉看我道:
    “你这付表情要做到什么时候?蠢死了。”
    我当然也知道自己的表情不会聪明到哪儿去,但从别人口里说出来,感觉就是另一回事了,我并未注意到他对我说话态度的随意,微恼道:
    “碍着你了真不好意思啊,你倒是大方,让你来你就来。”
    丁言抬手拿过面前石桌上空着的酒杯,状似无意的问:“你这么说是不想我来了?”不等我做声又道:“是谁口口声声说要做我的朋友?”
    “……”
    我那不是为了跟你打探消息的客套话吗,可这话我当然不能说。
    他看我不吱声,点点头一副幡然醒悟的表情,“原来你只是嘴上说说,其实从未把我当朋友,而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老伯刚刚说的也不过是场面话,但我这个‘外人’却恬不知耻的来了。”
    丁言明显意有所指,我心里咯噔一声脱口而出道:“你偷听我跟老爹讲话?”
    他竟然不否认,“你若未说我的不是,自然不怕人偷听,况且……我也算不上是偷听。”
    分明就是偷听!他还挺理直气壮,而且我哪有说他的不是?我气愤的道: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来?就因为我说你是外人惹你不高兴了?拜托,在我家人面前,你不是外人难不成是内人?”
    这话说的有些暧昧,丁言听道微微一愣,神情颇为怪异,我意识到自己的口误,想到白日我和老爹的一番对话也有些窘态,两人一时谁都没再说话。
    突然间从头上方陆续落下几碟菜肴,老爹拽着围裙擦手,硬是把我挤到一边,他自己挨着丁言坐下笑吟吟道:
    “你们聊什么呢?跟老爹也说说,丁公子等急了吧,饭菜马上就都好了,丁公子先吃吧。”
    迟北此时也从书院回到家里,看到丁言面露意外,我跟他解释一番,他只平淡的点点头,跟丁言相互施礼,便不再多言,回房换衣去了。
    饭菜很快就全部上齐,四人围桌而坐,老爹坐在中间把丁言跟我隔开,又不好把他凉在一边,便一边给他倒酒一边跟他东拉西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只是绝口不再提我的名字。
    丁言再次让我大跌眼镜,他像变了个人似的,全程极好耐心的听着老爹说话,时尔也回复几句,气氛居然还挺好,可丁言越和气,表现的越良好,老爹的表情反而越失望,饭程到最后他竟一脸挫败摇头叹道:
    “可惜了,可惜了……”
    “一点也不可惜!”
    迟北重重撂下酒杯大喊一句,引得全桌人都看向他,迟北从上了饭桌开始就一直自己喝闷酒,也不管家里是不是有客人,我知他还在介意那天的事情,可又不能挑明,劝了几句皆未果,只能随他,此时他明显已经醉了,脸红的活像猴子屁股,一直消沉的表情突然变的豪气云天:
    “那种背后嚼人舌根的人有什么可惜的?让他滚!酒铺不需要那种人!我家猫……嗝!猫猫可不是他能随便说的!”
    我老脸一红,没想到这种时候他居然说这个,还好丁言并不知情,我一边打着哈哈说道:“迟北醉了,不能让他再喝了。”一边迅即撤走他面前的酒壶,迟北想阻止,抬手摆楞了半天却怎么也抓不到酒壶,我借机给他夹了几道菜,让他快吃,迟北突然气恼的伸长手臂用力搂住我的脖子:
    “猫猫,我不叫狒狒!”
    他力气出奇的大,我挣了半天居然挣脱不开,最后只能放弃挣扎任他这么搂着,一抬头却正对上丁言投来的目光,他眼睛扫过我跟迟北最后停在迟北勾住我脖子的手臂上。
    迟北还在重复,“我不叫狒狒,不叫狒狒……”
    我知道如果不回答他,今天晚上他非得死搂着我不放一路狒狒下去不可,只好敷衍道:“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你不是狒狒,是迟北。”
    “我不叫迟北。”他神情突然变得郑重,亮如璃珠的眼睛一点一点逼进我:
    “二狗,我叫二狗。谁欺负你,我就咬他,咬死他!”
    我愣住,夹菜夹到一半的手不自觉的停下来。
    原来他记得,他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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