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带我去找你

第44章


  华鸢不知道文君如何跟相如说的,据她了解,相如虽然也是见多识广的人,但也不可能这么淡定,尤其是本身这次开坛做法就是为文君求子,相如对此事的在意怕是没有什么比得上的。
  可是相如也没有多问一句,为了避嫌,相如也甚少出现在她面前。
  于是,她和黑衣斗篷男就这么住下了。
  时光变得多愁善感,总是唉声叹气,奇怪的是,当她与男人在一起的时候,时光怎么呼唤都不出来。
  她不禁产生一丝怀疑了。
  难道黑衣男人是时光变的?
  不然怎么解释他突然出现救了自己?不然为什么她明明不认识他却对他总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么想着,她不自觉地在男人面前就随便了起来。
  “喂,给我弄点水果来啊,你主人我需要补充维生素了。”
  华鸢躺在床上颐指气使。
  男人斗篷下面的剑眉一挑:“主人?”
  看着男人对“主人”一词表示疑问,华鸢嗤之以鼻:“你就装吧,以为我不知道你谁哇?”对称呼疑问却没对维生素这么现代的词疑问,很明显就是现代的人嘛。
  啊不,时光不是人,但他也懂现代的东西不是么?
  这么想着,她就更觉得他是时光了。
  男人没有多说,径自出门,没过多久,还真给她端了一盘切好的水果来。
  华鸢啃着纯天然无污染不知道叫啥从没见过的水果,心满意足,打了个饱嗝,问男人:“时光啊,你老实交代,每次关键时候你都给我掉链子是不是因为你要找机会变身?”她将男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啧啧,包得这么严干嘛?怕给我看?”
  轻轻柔柔的声音一直在碎碎念,男人一句话不说,斗篷下的双眸却泛起柔软的涟漪。
  还好,他赶上了。
  ------
  日子平静地过着,她在这大汉朝也算过了许多年了,这才终于真真切切呼吸到了这里的空气。
  而文君和相如,就在这平和的日子中,出事了。
  
  ☆、第五十四章  凤凰?伤(十)
  相如年事渐高,想要子嗣的心切,药石既然罔效,道士做法又无疾而终,这时候,相如终于向文君提出了纳妾之事。
  事实上,相如早已有了这番心思,在请道士来做法之前,也几次三番明里暗里探了文君的意思,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文君却一件都没做,相如不能确定文君的意思,却也暗自自傲自己娶的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
  做法的事情搁浅了,可这子嗣的事没个解决,相如心里怎么都不是个滋味,所以终于向文君将纳妾之事开了口。
  可是文君仍然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
  她心平气和。
  华鸢虽然知道这事的结果,可这节骨眼上心里头也为文君不平。
  第二日一大早,府里一切依旧,下人们井井有条地各司其职。文君起得早,梳洗完毕后便递给贴身侍奉的丫头一册竹简:“把这个交给长卿,若他问起我,就说我今日身子不适。”
  丫头领命而去。
  华鸢因为心急也起了个大早,刚到文君的院子门口就看到丫头急匆匆的身影,她反手拉上身后黑衣斗篷男的手:“走,跟去看看。”
  男人突然被她拉住了手,怔了一怔,随即哂然,反手紧紧握住她的。
  这下换华鸢愣住了,握着她手的手掌宽厚有力,手上传来的温度那么真切,她不禁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个男人真的是时光?
  跟着丫头到了司马相如书房门口,华鸢犹豫了。这么贸贸然进去不好吧?况且她只是想来确认下她的猜测对不对……
  “喂,你有没办法让我们隐身?”华鸢轻扯了下男人的衣袖,她暗骂自己犯二了,身边有个现成的非人类存在,还怕那么多干啥。
  男人不语,华鸢自从这些日子跟他相处以来,也大概摸清了他的脾气,冷酷,话少。虽然无数次吐槽这人身为时光时的聒噪和变成人时装酷这巨大的反差,心里还是很欣慰的,毕竟,至少,在这陌生的时空,有人陪着她,她就不是孤独的。
  所以华鸢自动将男人的不言不语翻译为疑问:“我要去确认一件事,但是就这么进去又不好,你要是有办法的话带我进去吧,我一定要确认下那事才行。”
  男人未多说,伸手一揽,华鸢只觉一股温暖干燥的气息笼罩而来,下一秒,这股气息消失不见,而他们已经在书房里了。
  给相如送竹简的丫头低着头退了出去,相如看着面前的竹简,久久没有动作。
  “快打开看看啊!”华鸢看得心急,不由地催促道,话音一落,她连忙捂住嘴低低地惊呼一声:“糟了!”然后发现相如仍是那般看着竹简出神,才回忆起她现在应该是隐身状态。
  华鸢眼珠子骨碌一转:“原来真的看不见也听不见啊。”转回头踮起脚往男人肩上一拍:“果然有你的啊!时光。厉害!”
  男人唇角掀起莞尔的弧度,真的……从没见到过这样的她。
  华鸢干脆大摇大摆地站到司马相如旁边,低下头去看那册竹简,有些吃力地辨认上面的小篆字。她不明白这时候好写易认的隶书已经开始普及了,文君还在用这么正式且反复的篆字。
  认了半天,她终于承认自己所学未成,篆字太难认了!
  华鸢揪着眉头,心头郁闷,突然想到万能的某人:“喂,你认得来篆书吗?来帮我看看她写了些什么。”
  她朝男人招招手,男人顺从地站了她身旁。
  竹简上的篆字线条匀净,行笔圆转,这么庄严而又美丽的字体……
  男人斗篷下深邃的双眸暗了暗,这样的字……有多少年没见过了呢……
  “皑如山上雪,蛟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止,沟水东西流。”
  男人清冷如泉的声音徐徐响起,不知是这首诗作的缘故抑或其他,她竟似乎在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些哀伤的感觉。华鸢诧异地抬头,却只能看见他隐隐露出的线条美好的下巴脖颈。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徒徒。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华鸢心头一颤,是了,这就是文君鼎鼎大名却争议颇多的《白头吟》!
  究竟是何样的环境造就了这样一个文君?这个时代有哪个女人敢想敢说她只愿得一心人?
  华鸢陷入自己的思绪,丝毫未觉男人退至墙角阴影里,第一次掀开了斗篷,露出一张精致如画的脸。
  逆着光,那双深邃双瞳贪婪而眷恋地看着光晕下身着汉服梳着汉朝发饰的女子。
  ------
  相如独自在书房里坐了一上午,眼神久久离不开那册竹简。
  当年,文君跟着一无所有的他夜奔成都,他家徒四壁,文君却不离不弃。他曾轻狂地认为那是一个年轻寡妇对他这样才貌卓绝的年轻郎官一时的迷恋,可是,这么多年,文君患难相随,生死与共。
  如同她所写的,她嫁他,尽管他一穷二白,她却仍是没有如一般人家姑娘那样哭哭啼啼。
  她跟着他,走得毅然决然。
  文君的与众不同,文君的爱与众不同,更是决绝。
  纳妾一事就这么被搁置,谁也没有再提。
  相如文君虽然不再是年轻,却仍旧情意绵绵你侬我侬相敬如宾。
  故事如此美好,可是华鸢心里酸楚得屡屡抑制不住想哭。
  于是她生了离开的心思。
  “悲剧是什么?”华鸢抱着膝盖,望着天上那轮明月,两千年前连这月光仿佛都比现代的要来的干净纯粹,却更显清冷。今夜她非要男人带她到房顶来看月亮,此时那明亮的圆盘就走眼前,仿佛就在伸手可及之处。
  “算时间跨度,我在这里,应该是待的最久的,大概是待的久了,就看到了太多不该看到的东西。”华鸢望着月亮,似在自言自语,“悲剧是什么?我现在才慢慢明白,珍妃,和光绪,甚至花蕊和赵匡胤,都算不得悲剧,生离死别是缘浅,却也情深,然而,情到深处转而薄,才是真正的悲哀……”
  夜风有些冷,华鸢下意识地环起手臂抱着自己。
  情绪上来了,心里头有点凉凉的哀伤,华鸢把头埋进膝盖里,许是夜色静谧,她竟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觉。
  朦胧间,背后传来温暖的覆盖感,还有浅浅的叹息。
  男人脱下斗篷盖在华鸢身上,将睡熟了的她轻轻揽进怀里。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华鸢睡着前浅浅的呢喃在耳边一遍遍回绕,男人低下头,抚上她柔嫩的脸颊轻叹:“你知情深,又怎知缘浅?”
  ------
  华鸢几次想问男人她在这个时代的任务算不算完成了,能不能回去,每次话到嘴边又觉得有种奇怪的违和感,只能挠挠头叹气。
  所幸时光很快在脑子里与她联系上了,仍是装老成的小男孩声音,听到这把声音她才悄悄松了口气,虽然她觉得男人就是时光,可是她总也没办法把那个沉默寡言的成熟男人和这个聒噪的小屁孩联系起来。
  可是时光说了她听不懂的话。
  【任务没有完成,是走不了的,可是……也可以……】
  也就是说她不可以走,又可以走?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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