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马的夏日

第27章


他这不是在找死么?他死喽倒事小,夏日能活得成?夏日要活不成,原亦飞也就毁了,他迷她迷得那么深。
  他是不能让原亦飞毁的,他孤苦伶仃守了这么多年,守的不就是自己的这点骨血么?为此,老头儿曾几次劝原亦飞,说,你不是普通百姓,这样缠在儿女情长之中早晚会害了自己的。可原亦飞就是不听。气得老头儿真想给自己一个耳光,心说真是报应啊。有时老头儿特伤心,背后里哭了好几次,心说算了,原亦飞毕竟不是在普通人家里长大的孩子,他忍辱负重照看他,不图他回报他什么,临终能叫他一声爹他也就满足了,可现在连这个他都不敢指望了,他哪有资格让他叫呢?活了这么大岁数了,末了末了都不知道了自己究竟算个什么东西?老首长死后,他原本想把老夫人接过来、或者他过省城住一段时日的,接是不可能了,这境况没法让她来。去也难去,又怕万一这边出了啥事,那就全毁了。
  老头儿原以为能把亚当镇住,只要能镇住,眼前的危机就算解了,接下来他再另想办法梳理这件事。可他想错了,亚当跟本没理他这根胡子。亚当只是停顿了片刻,理都没理,扭头继续往前走。
  老头儿急了,一个箭步窜到亚当前面,将手中家伙抵住他的脑门,说,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打死你么?
  此时,天空呼地,正飞过一群麻雀,老头儿看也没看一眼,抬手啪地一枪,一只麻雀的脑袋就碎了,褐色的羽毛就如炸开的鞭炮纸屑一样飞散而落。
  老头儿随之将枪口又指向了亚当的脑门。
  亚当两鬓和额头这会儿就冒汗了,脸骤然间变得煞白煞白。他左右瞄了瞄,掉身朝回跑,吱溜,钻进门房后面马厩之中。
  这时,对面三楼窗户突然夸一声开了,夏日出现在窗前。
  是清脆枪声把夏日从梦中惊醒的,她神色惊恐万状地急问六伯发生了什么事。
  老头儿假装吹了吹枪口,说没事没事,他在给两个弟兄表演枪法。让夏日赶紧把窗户关上,子弹不长眼睛。说着啪地,又一枪朝天空放去。
  夏日吓得忙缩头,将窗关了。
  约摸有三、四分钟,就见亚当手捂着肚子,偻着腰从门房后面的马厩里钻出,面部表情痛苦之极。可能是里边的肠子又开始拧麻花了吧,他忍不住扑嗵跪卧在地上,身子蜷曲成一团,脸色变得如同坟头抛撒的纸钱一般,死黄死黄。
  那两个保镖知道怎么回事,不禁心里暗自高兴。
  瘦子蹲下来,兴灾乐祸地问亚当说,老弟,滋味不错吧?你现在还想决斗不?胖子附和,这才哪到哪,铁屙呢,啥时屙剩了把骨头啥时拉倒!上前,狠狠窝亚当一脚,说,我告诉你,弄死你就象弄个小鸡儿那般简单。你服没?瘦子用手指点了点亚当脑袋,说,小子,你听见我兄弟跟你说啥没?别再不知好歹,该你的东西跑不了,不该你的东西甭惦着。就你这个损样,还敢生花心,你配么?!
  滚吧滚吧!瞧你这副瘟鸡样,胖子又说,看你愚昧才不跟你计较,稍明白一点事也没你这么干的,忒他妈混球,一个臭打鱼的啥都敢想,该你想的想,不该你想的甭他妈啥都想。小样儿,还拎两把破斧子武武暄暄地找上门来了,一个臭打鱼的出身,你以为你是追日的夸父哇!
  亚当突然抬头,用尽全身气力朝楼里喊去。
  夏日——
 第二十四章 悲情
  地狱另一个入口
  次日清晨,亚当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拿眼左右瞅了瞅,发现自己竟躺在木屋床上,心里十分纳闷。他怎么也回忆不起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他只记得眼前突然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再睁眼就回到了自己床上。作想,是昏迷了一宿么?那么,是谁给他送回来的呢?肯定不是夏日,更不会是自己走回来的。
  亚当往起坐时,脑袋嗡地一下好悬没栽在地上。就感觉身子忽悠忽悠地发飘,象被抽了骨头似的,拿不起个来。心里遂恨透了那两个小子,不知道给他锅中下了什么毒,屙了好几天了都没屙净。
  亚当嘴唇发干,嗓眼儿都要裂了似的。想喝口水,就拭着下地,可桶里的水瓢还没等够到,呱唧,便摔在了地上。
  这当口,嘎吱——门开了。
  从门外进来个干瘪老头,见状忙将亚当拽起,把他扶坐在床上,说,你何苦来哉,我还以为你活不过来了呢。老头说着拧开一只绿色保温桶,放在床上,说,你趁热喝喽吧,这是夏日特意给你熬的白糖绿豆汤,既补肚子又解毒。
  亚当的眼泪刷地便流了下来。
  唉,你哭啥嘛!快喝,喝喽!
  亚当真的饿坏了,端起便喝。突然又放下了,疑惑地瞅着老头儿,有气无力地说,六伯,你不会害我吧?
  害你也晚了。老头儿说,你已经喝下去一大半儿了。
  六伯见亚当手捧着保温桶,两眼瞅着里面的粥发直,噗哧乐了,说,咋,你也怕死呀,我还以为你真的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呢!说着将屁股搭坐地铺边上,又说,可不能再耍唬了,你自己命不要了好说,你不能把夏日命也给拐进去。
  亚当疑惑地盯着老头儿,问,是夏日出了啥事了么?
  你还好意思问,
  老头儿狠狠乜了亚当一眼,说夏日听了他那狼似的一声嚎叫之后就失去了理智,纵身从楼上跳了下来。要不是他及时飞身扑过去,把她接在自己怀里,这会儿人早没了,非一头扎到地底下去不可。
  亚当脑袋嗡一下,眼前一片漆黑。
  老头儿手捂胸口,说他现在胸脯子还疼呢,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给憋死!
  亚当扑嗵跪在地上,咣咣咣,给老头儿磕三个响头。
  老头儿一拧脖子,说,你甭感激我,我不是为你,你我既不沾亲又不带故,我没必要为你。我只是觉得她死在你这样男人手里,太可惜了,不值,她还那么年轻。
  不,六伯,我爱她。亚当说。
  这理由站不住,亦飞也爱她,而且比你爱得更甚。
  可她不喜欢和他在一起。
  这并不证明她就合适跟你在一起。
  她至少喜欢那船,还有那海。我能给她。亚当用手往外指了指。
  啧啧,要我说你什么好呢?太幼稚你这人。我实话告诉你,那不过是她童年时做的一个梦,你不过是她的梦中之梦罢了。
  我愿竟做她的梦,只要她感到快乐和幸福。
  那就好,那你就不应该反过来再破坏这个,怂恿她跟你私奔!
  不,我不这样想,我和夏日都不喜欢逃避。
  这就是她的悲剧,也是你的悲剧。你们在互相制造一个大悲剧,你懂么?
  我不懂。
  你肯定不懂,当然她也懂,但你是男人你必须懂。好在眼下你还没有把她逼到悬崖,回头还来得及。老头儿说着站起,把剩下的一点绿豆汤倒在橱台上的一只瓷碗里,然后提在手中,说,好了,只要你不去胡闹,我还会来的。其实,你是不知,我老早就瞄上了这疙瘩,没事咱爷俩喝喝酒、出出海、钓钓鱼什么的,那有多美多得儿。唉,人啊,为什么老是喜欢抠死铆?把自己弄得跟个斗兽似的,何苦来哉呢!好了,我不能跟你说了,我得赶快回,夏日还等我回话呢。老头儿说完,骤然换一副冷峻的目光,警告亚当,说,小子,我可不是吓唬你,想喝绿豆汤,我会来,想作死,那就还去别墅。不过再去就没上次那么便宜了。你自己掂量办吧。
  老头儿说完,转身走了。
  老头儿编造了一个十分拙劣的谎言。
  夏日跟本不是从楼上扎下来的,大头朝下才叫扎,三楼窗台到地面充其量不过五、六米,又不是自杀,用得着大头朝下往下扎么?更谈不上要人接,一跳一落也就几秒钟的事,等他去接黄瓜菜都凉了。老头儿飞身上去不假,但不是去接,而是用枪迎面逼住夏日,因为他发现,夏日身上除一件飞起的睡衣外,里面居然什么都没穿,白晃晃地直耀人的眼目,他想她一定是疯了,不然不会这么干的。夏日现在毕竟还是他儿子的女人,做为父亲,他不可能允许她如此胡来,更不愿看到夏日与那两个冲上来的保镖如此扭打在一起。枪是逼不住夏日的,因为夏日根本就没把死放在心上,情急之下,六伯也急了,一拳下去,夏日就趴在了他的肩上,然后迅速将其扛了回去。
  六伯下楼,急切吩咐那两个保镖开上他们车,趁亚当这会儿昏迷,赶快把他送回海滩去,并叮嘱两个人,不要借机对亚当施加任何伤害,否则他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两个保镖其实也是义气之人,他们心里明镜似的,如果不是亚当手下留情,还焉有他们的命在,早就被亚当给收拾掉了,论武力,他们跟本就不是亚当对手。因此,两个人没必要假公济私施以报复,既便老头不说,他们也不会借机要了亚当的性命的,没必要那么做,他们不过是吃派饭的保镖,杀人可以,但杀人得事先开出杀人的价,他们的脑袋也不是咸盐换来的,而且必须得提前支付才行。这是他们的行规,对原亦飞也绝不例外。
  六伯从海边回来后,没停脚,直接上了三楼。
  夏日手捂腮帮,正在屋里来回溜。嘴里左边倒数第二颗大牙已经掉了,倒数第三颗也借光掉了半块渣,正隐隐作痛。见六伯回了来,忙迎了上去。
  老头儿见状忙把脸扭了,感觉特对不住夏日,可有啥办法,当时她就象疯了似的按都按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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