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翎倾世颜

20 朱华咒


北桧看他的时候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这是民间的习俗,当夫妻成婚时,各取头上一根头发,合而做一结,如此便可执手偕老。”
    商翎的墨发顺在他的胸前,闻言后用手捻了捻,“肯定不是结发。”
    北桧笑了起来,“你还想她同你结发?她恨不得喝你血,食你肉,将你砍斫成块,切莫有此种妄想。” 像是被无端撕破了蔽体的衣衫,竟有种惴惴不安和怒目金刚的复杂情绪。
    “你若再胡说,本仙就将你就地封印。”商翎抬起自己的墨发,在临边的墨发明显短了了五六寸,看来,她拿得不少。
    北桧捞起自己的宽袖,空出手倒茶,长长得叹了一声就没有讲话了。
    “朱华咒的引子为何物。”
    过廊的花枝长得比朱栏来得高,在白雾中点染花色,商翎快步经过,一股侵袭而来的寒气不禁令它们觳觫,仿佛诺大的花园进入了霰雪碎落。
    ※※※
    “姐姐…姐姐…姐姐…休息一会儿好…不好…”妃纤的双环发髻被一路的颠簸搞得乱七八糟,妃倾倒好,发都不梳。
    妃倾总算歇了口气,坐在一旁的树下,妃纤靠在妃倾的肩上,倦意袭来,好想再睡一觉。
    “纤儿,等到了苏楼寻的府邸再睡。”妃倾抖了抖肩膀,捏了捏妃纤的小脸。
    倾府离寻府还有一段距离,妃倾伤势未愈,不能抱着妃纤飞到寻府,再者,飞行容易暴露身份。
    “姐姐,商翎仙君是个神仙,我们逃到哪都会被他捉到的。”妃纤卯足了劲掐了自己的大腿,使自己保持清醒。
    “只要你离开便好,此人喜怒无常,他又发现你是我的软肋,他肯定会从你身上下手。”妃倾顺了顺气,把偷抵在树身上,遥望如层层白纱摊展的云朵,溽暑之气对于她而言,只感觉心口烦闷,焦躁不安,此时却是灵气最盛的一段时间,万物生长,桃柳纷繁。
    “姐姐,没水了,我去打点水,很快就可以喝上了。”妃纤举着水壶冲她摇了摇,刚要起身,却呀了一声再次伏倒在地,妃倾忍俊不禁,“傻纤儿,踩到自己的裙子了。”拿起水壶起身去打水,还不忘叮咛,“纤儿,别乱跑,有事就大叫姐姐。”
    妃倾来到不远处的湖边,蹲在岸上,身子向前倾,力气控制着身体,她卷起衣袖,露出藕臂,将水壶浸入水中,岸边的泥土湿润,沾上裙尾,取完了水,将塞子塞住瓶口,又将水壶放到一旁,双手掬起一缕清凉的湖水撒到脸上,取出随身的手帕浸湿后拧干,轻柔地擦拭脸上的汗水与湖水,当她再次将手帕浸入湖水中,湖面如镜,倒映出一个白影,红衣的身旁。
    妃倾惊愕万分中,松了手中的手帕手帕顺着流水缓缓离开,她感到颤栗,往前倾去,绣花鞋踏出控制不住的一步,身后一个力量将其一捞上岸。
    “商翎,你有完没完!”妃倾怒不可遏地奔上前去,红绸卷起,如洒落在宣纸的一抹红晕,出手极快,红绸抛成一个个眼花缭乱的圈,在妃倾的手上,突然出现一把短剑,稳稳地刺中商翎的胸口,红绸落地,化为青烟,妃倾手上的短剑,是玄雪之狐族的秘籍,只要身上流有玄雪之狐族的血统,将水凝成冰,是轻而易举地事,亦是族人成形之后第一个所学习的法术。
    竟然…刺中了…
    妃倾目瞪口呆与商翎的面无表情形成对比,商翎的手心握着孔雀翎,抵在妃倾的下巴,嘴角缓缓溢出的鲜血,他轻裘缓带地垂下手,眨眼间,孔雀翎就不见了。
    “可还满意?”商翎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夕霞的颜色,妃倾缄默,她的脚步不稳,松开了握剑柄的手,她…一定也不想让商翎好过!再次抬手,冰剑嗖得从商翎的血肉硬生生拔出,一点冰碎遗留在胸口。
    商翎伸手欲捂着自己的胸口,停在半空却悄无声息地垂下,再无动作,商翎的血滴落在地上,仿若在白骨丛中开出一朵朵冰冷的曼陀罗。
    “满意了。”妃倾双脚一软,跪坐在地,又清晰地见到那双玄靴,长袍的末角素色中隐约透着淡蓝的荧光。
    妃倾身体一倾,差点让商翎的靴做了她的枕头,商翎及时反应过来,单膝跪在地上,用一只手稳稳地托住她。
    少顷,地上的一小滩血已然不见了踪影,二人皆没有在意,商翎将妃倾扶到一旁,咬破手指,在妃倾的额头写下一串字符,又用未复合伤口的手指伸进妃倾的口中,他轻轻将她的下巴往下捏,贝齿间开了一个不大的距离,再将手指伸进去,一滴两滴的血进入她的口中,流融于五脏六腑。
    “朱华咒,启…”商翎沉吟,妃倾的额头萦绕着纯净的金光,字符像是在宣纸用更深的颜色记下,引出在妃倾的额头一指之距,带着来不及消散的尾光像一块砖头砸向妃倾的额头,妃倾随之发出一声惨叫,商翎蓦然抓住她的肩膀,她的第一声尖叫仿佛令他的心暂时抽搐,手也不受控制地碰上她的手臂,金流在她的身体里闪出几道光,就恢复了如常,下一刻,在那湖面荡起微妙的波痕,过了半晌,湖水仿佛沸腾似得冒出一个个泡泡。
    商翎打算将妃倾留在此地再唤妃纤叫醒她。
    始料不及,在妃倾和商翎待的土地五里内,地面印上一个巨大的结界,结界将二人扣在里头,一个金色的法印在地面旋转,看起开似是启动了谁家的阵法。
    妃倾及时醒过来,她不知何时挨在商翎的手上,又或是商翎扶拥着她,他在妃倾的身侧单膝而立,右手是妃倾,左手是一把利剑,剑鞘撑在地面,撑出一个小陷坑。
    以妃倾的视角,几乎是仰望着商翎,五官精致得令人发指,脸庞点线分明,仿若老天细心认真地雕刻,玉树琼枝不及万分,沧海又过桑田,霁月风光不再,冷肃的神情仿佛来到如水的夜里,净又静,幽香吐雅,开在他深邃的眸子里,多少颜色在他眼前失去本相。
    终于察觉到妃倾睁了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直看,商翎将剑插-在地面,再横抱起妃倾,比起身后的景象,更让他吃惊的是妃倾竟没有反抗,他看着妃倾,妃倾望着他的身后,直发愣,商翎背后山崩地裂的景象一幕一幕映入眼底,树木开始颤抖,被山石压垮,被地裂淹没,面前的湖水喧然翻起层层巨浪,地面的裂痕差不多靠近商翎时,戛然止住,水浪舔食着商翎脚下的土地,立着的剑坚持了一会儿,周身的蓝光逐渐微弱。
    妃倾失声喊道,“纤儿!”
    她没有看见纤儿,没有听到她的叫声,这才是她心底最可怕的。
    商翎给她打了一剂镇静针,“妃纤我已将其送至王府,说你过一会回到。”
    本想着仅给妃倾使朱华咒就放了她,突如其来的灾祸竟连他也未反应过来。
    妃倾的双眼爬出一滴又一滴的眼泪,顿时泪流满面,商翎皱着眉头,将头偏在一旁,“看来,你曾动了情。”
    妖是不会流泪的,既然能流泪,便讲明已经动了情,一腔思月之愁,化作满目相思泪。
    “你怕么?”商翎问。
    看着眼前的陷景一步步逼近,妃倾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怎会不怕,嘴硬道,“哼,反正有你陪葬,感到舒心许多。”又惶急地催促,“你…你不会行飞行之术么?再不济也会御剑之术吧,你还在此地等死?”
    商翎耐心道,“不知为何,触动了此地的一个阵法,阵外还有一个结界,我暂时还想不出破解之法,只能再等一会。”以商翎的六层功力可以让自己全身而退,可是,加上一个妃倾,若此时他的神骨还在,可以强制破除阵法,不伤害到任何人……
    “救…命…”声如细蚊的声音在石碎山蹦中异常清晰又十分不真实。
    妃倾的狐耳反应敏捷,红绸顺着声源卷到一个小姑娘,却不是妃纤。
    妃倾心里默默祈祷,商翎,你可千万别骗我。
    她却不知,心里的祈愿已然说出了口,似呢喃呓语,在商翎的耳边婉转,原本僵硬的双手在失神间突然松开,恰在那时,地面裂开一个大口子,妃倾的身体拼命往下坠,商翎跟着跳下裂口,就连妃倾的衣尾都抓不到,她就像一只血色的杜鹃,啼血后悄然从树枝上坠落。
    还差一点点!
    那一点点却将他们二人拉进了两个世界,谁也不知那是什么地方。
    妃倾的头砸在一块石头上,身上也被奇嶙怪石划伤,青丝发髻后,有一股热流汹涌流出,随着脉搏的跳动的疼痛也一触即发,可是她还是清醒的,咳了几声,周围也回荡着她咳嗽的声音,此地仿佛是一个回音谷,然而艰辛地做起来,入眼的竟是一片沙漠。
    沙漠!
    她…她怎么会来到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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